沈默满心欢喜地走了，而那带他进来的小厮此刻却愣在了门口，痴痴地看着沈默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身影。

就在方才，他无意间偷听到，沈默拿来的一条鱼竟然卖出了十五两银子的高价！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要知道他在聚仙楼门口点头哈腰迎接来往的宾客，一个月的薪酬才三百多文，一年收入撑死也就四两银子。

而那臭卖鱼的，一条鱼的收入顶他近乎四年的收益，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在门口站了许久，小厮眼中目光闪动，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

离开了聚仙楼，沈默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来到了以前常来的小酒馆。

这酒馆靠近居住区，进出其中的大多数顾客都是消费能力比较低下的贫民，所以并不像聚仙楼那样高大上，只是一栋上下两层的低矮建筑罢了。

沈默脱下蓑衣和斗笠，抖了抖身上的霜雪走了进去。

酒馆的人不多，只有三两个，都在低头喝着闷酒，老板娘则坐在柜台翻弄着账本。

对于老板娘，沈默也算是比较熟悉的，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听别人都称她为玉娘，沈默则称其一声玉姐。

沈默从来没有见到过玉娘的丈夫，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的丈夫是个镖师，早些年外出运镖的时候被流匪杀害了，玉娘从那以后就成了寡妇。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沈默发现玉娘这个人还挺好的，她为人勤快随和也经得起别人开玩笑，这小酒楼在她的经营下生意也好了起来，只不过这该死的雪季如今让很多人都没有闲钱再来吃酒了，玉娘的酒楼生意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沈默和玉娘同住一个胡同里，还是邻居，再加上玉娘向来对沈默也很照顾，这也让众人经过拿他们俩开玩笑。

沈默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朝柜台喊道：

“玉姐，温两碗酒，上一碟肉。”

说完，他摸了摸兜里温热的银子，开口便补充道：“对了，酒要竹叶青，肉要猪头肉，顺带再给我来碗猪脚面！”

竹叶青算是玉娘这酒楼里最贵的酒了，沈默也是丝毫没有吝啬，毕竟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及时行乐是男人永远的选择。

而玉娘做的猪脚面更是一绝，这么冷的天气吃上一碗，感觉心窝子都是暖的。

听到沈默的声音，玉娘放下手中的账本看了过来，她没有说什么，扭着屁股就去后厨准备了。

片刻之后。

玉娘端着吃食缓缓而来，她眉心点缀着一朵火红的桃花，身穿一身浅色的棉袄，紧身黑裤裹着修长圆润的双腿，许是穿的太厚的缘故，每走一步都感觉她的胸前颤颤巍巍，再加上她嘴角那时常挂着一丝妩媚的笑容，让人看着就有些挠心窝子的痒。

“默哥儿有几日没来了，可是忘了我这个姐姐？”

玉娘一双丹凤眼静静看着沈默，眼中风情万种，她靠得很近，沈默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

“不是，最近没捕到鱼，手头比较紧罢了。”

沈默笑了笑回答道，端起一碗竹叶青一口喝了半碗，瞬间感觉舌头升起一阵火热之感，便马上用手抓起一片猪头肉塞进了嘴里，连筷子都顾不得用。

【肆意饮酒，犯饮酒戒】

【放纵肉食，犯荤戒】

……

脑海中系统的加点丝毫没有影响沈默对于干饭的热情，一旁的玉娘见状，幽怨地瞪了沈默一眼，然后端来一碟热气腾腾地豆腐放在了沈默面前，吐气如兰道：

“这豆腐我刚做的，送你尝尝，趁热吃吧。”

看着玉娘这又白又嫩的豆腐，沈默心头一暖，夹起一块就放进了嘴里，仔细品尝一番后不由赞叹道：

“春姐的豆腐真好吃！”

玉娘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却笑颜如花，扭动着屁股离开了。

酒馆中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哄道：

“玉娘，怎的我们没有送的豆腐？”

玉娘也不恼，白了他们一眼，有些傲然的笑道：

“老娘的豆腐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沈默吃的很慢，边吃边和玉娘有的没的聊着天，在这个世界，他并没有多少朋友，玉娘算一个。

在他刚来姑苏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没有寻到吃住的地方，还多亏了玉娘的酒楼收留了他，不然免不了是露宿街头。

吃完最后一口猪脚面，沈默将面汤也喝的一滴不剩，然后才背起背篓，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酒楼。

如今虽然有钱了，但是沈默知道这事不能声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就连买米都只买了五斤，如今雪灾严重，粮食的价格也涨了好几倍，甚至已经到了斗米千钱的地步，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全被官府垄断着，这五斤大米足足花了沈默四百多文钱。

装好大米后，沈默裹紧身上的蓑衣，拐进了一条可以抄近路回家的巷子。

这条巷子横穿贫民区，房子低矮，而且很是破落，其中大部分房子都是房门紧闭，但也有一些虚掩着，虚掩的门口站着一些衣着朴素的女人，见到有行人经过，那些房门中的女人纷纷往外探出身子。

“小哥，小哥……”

心中正在想着事情的沈默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怯生生的呼唤，紧接着一个身穿绣花粗布衣服的女子顶着大雪快步走来，轻轻拉住了行色匆匆的沈默。

沈默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并不认识，应该是最近才逃难到姑苏城的。

“干吗？”

沈默疑惑道，同时心中的警惕也提高了几分。

女人微微抬起头，与沈默四目相对，抿了抿嘴后伸出两根白皙纤瘦的手指道：

“二十文。”

“不了。”

沈默自然明白这女人是什么意思，摆手拒绝就准备走。

“等一下！”女人急忙抓住沈默的棉衣袖子，清秀的脸上泛起一抹焦急道：“嫌贵吗？价格还能少，十文，只要十文，你看成吗？”

沈默皱了皱眉头，抬头道：“我说了不用。”

“妾身子虽弱，但一定会伺候好你的。”

“我有事，赶时间！”

沈默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是女人抓得很紧，咬着被冻得发紫的嘴唇道：“用食物也行，照顾一下吧！”

她的眼中带着哀求，但沈默的脸色冷了下来，心中的警惕也更盛了。

如今他的背篓里装着粮食，若是被别人发现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沈默有些生气，提高声音道：

“我说了不需要，放开我！”

“噗通！”

女人还是没有松开手，而是直接给沈默跪了下来，膝盖陷入了深深的积雪中，她语气呜咽。

“求求你了小哥，我上有老下有小，刚来到这姑苏城，人生地不熟实在是快活不下去了，你就帮帮我吧！”

沈默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用力甩开了女人的手，快步离开。

那落泪的女人呆呆地跪在小巷里看着沈默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泪水滴落在雪地之上，而此时从两边破落的房子里，走出了一堆面黄肌瘦的人，有老有少。

女人用袖子擦掉眼泪，语气呜咽道：

“是米香，他的背篓里肯定有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