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鬼之中,有些义无反顾走了进去,有些则满是留恋的看向某个方位,在阳世留下最后一瞥。
然而有四鬼站在原地不动。
看他们的样子,肌体已被修复,唯独双眼紧闭,面部却分外狰狞!
“他们应该是枉死!”张老思索片刻,随后又道:“不止枉死,甚至是惨死!”
“原本,他们心中的怨气被惧意压着,加上变成鬼后的浑噩,所以跟其他鬼物没有二致!此后,你以法术度化了他们,洗去浑噩,重启灵智,他们四人生前所遭遇的一切记忆,又恢复了……”
突然,其中一人痛苦尖叫起来,嘴巴张大嘴角撕裂,一直闭着的双眼,眼皮颤动,像是要睁开,又像是在极力不让它睁开,双眼流出血泪来!
“不好!”
“这是……这是要化作怨灵的征兆!”
张老焦急道。
霍霆也感觉一股可怕的怨气在他的鬼躯中形成,这股威压远比先前那几个夜游魂可怕!
“我们能应对吗?地神之力还剩一滴半,香火之力多了三缕!”
霍霆轻声问道,他毕竟初入神道,也是初入此方世界,无法完全估计敌我两方的强弱。
“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张老声音都发颤:“这是怨灵!即便是初等怨灵,也不是你我此刻能对付的!按照那些劳什子‘儒皮道骨’修仙者境界,应是先天离散境之下无敌!武道老夫不甚懂,或许是……枷锁境吧。”
“至于你现在,顶多……炼气六七层水平!”
先前张老与霍霆讲过,此世修仙之人,境界大略为炼气十二层,其后先天五重境,即所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只是这差距,着实有点大了……
霍霆皱起眉头:“难道真没法子了么?那东郊百姓怎么办?”
霍霆虽然有土行术,想来可以逃遁,但是却没法救下身后所有人。
“这鬼魂还要片刻才能化作怨灵,此时他完全沉沦在自己的噩梦之中……”张老叹道。
“等等!”霍霆突然出声:“你刚刚说什么?”
不等他回答,就听霍霆自顾自道:“沉沦于噩梦……”
神通法术按照掌控程度,大致分为:入门,精深,小成,大成,圆满五境。
先前霍霆已多次施展地神专属神通,然而张老不知道的是,霍霆最为擅长的,不是地神神通,而是从玄黄界获得的第一门神通……
地煞七十二术之一,小成境界的嫁梦神通!
入梦之术,由来已久,大多是以黄纸、符箓,佐以对方发丝、精血之物,进入对方梦境,属于旁门左道,威力甚小。
嫁梦神通则不然,既可主动进行催眠,进入他人梦境,探寻秘密,也可自行捏造梦境,进入他人脑海中释放引导,心智不坚者,可能会就此沉溺,不可自拔。
“张老,为我护法,我或许有破局之法!”
霍霆盘膝,以神力运起嫁梦之术,脑海中意识部分离体飞向那鬼魂。
“好在先前以安魂术恢复了他们的意识,否则浑噩状态下,却无法对他们施展嫁梦。”
嫁梦之术,只能对智慧生灵施展。
意识不可见,却快如雷霆,霍霆意识伸展,刚一接触,就察觉到了他的精神所在,这股精神如寒夜中的摇曳烛火,看起来像要随时熄灭一般。
“怨恨、偏执正在侵占他的意识!”
怨灵者,因怨而生,他们的意识不能称作意识,只是不断重复的执念怨恨,不断壮大的怨气罢了。
霍霆完全进入他的精神世界。
这是一处幽暗的水牢,墙壁上昏黄的灯光也驱散不走此处的黑暗,霍霆以旁观视角在半空中,冷眼观察。
牢房中,关押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男有女,他们大多带着伤,依靠在墙边眼中满是绝望。
霍霆在其中一个牢房,看见了这个男子,他正趴在干草上,衣衫血迹斑斑,旁边还有三人也受了伤,正是那四鬼。
“四个都是读书人么?”
霍霆看着四人的衣衫,暗道。
“苏清兄,你还好吧?”
一个男子小声道。
“死不了。”
苏清闭眼轻声道。
“哗啦啦!”
突然,水牢紧闭的大门动了,随后传来脚步声。
霍霆观察到,几间牢房内所有人,瞬间害怕的缩紧身体,瑟瑟发抖。
“嘿,小子,今日是你走运了!”
就见一个身材矮壮,脑袋长满脓包的胖子,嘿嘿直笑,拿着一串钥匙走了过来。
“要说你小子,一个读书人,也不是武修,竟然这么硬气!”
那胖子把牢房门打开,语气带着戏谑:“十道大刑全上了,还是不同意入伙,你厉害!但是,老子忘记告诉你了,在这儿,泽神岛上,硬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逼你们入伙只是个考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筛选出像你这样硬气的蠢货,然后献给泽神大人!”
胖子用长着青皮的手提起苏清,夹在臂弯,重新锁好门,朝牢房更幽深处走去,那里有个密道,直通深处。
“巧在你还是个读书郎,又硬气又白净,还是个书生,上乘货色啊,泽神大人不得爱死你呀!”
“哥哥我就盼着你多坚持一段时日,好好表现,让泽神他老人家高兴一阵,我要是能得些赏赐,以后必定年年香烛纸钱……”
苏清抬眼怒视着他,原本坚毅的脸庞,有些煞白,他看着那幽深的洞口,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似乎那里,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泽神?”
霍霆心中疑惑:看这架势分明是邪神,却敢自称湖泽之神?
“泽神在上,那书生已带到了。”
两扇颇为精巧的隔扇门前,胖子放下苏清,躬身道。
“你先前举荐的……就是他么?”
一道苍老邪异的声音响起!
“禀泽神,就是他!”
那胖子跪在一边,恭敬道。
停了半晌,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做的不错!药窟领赏吧,半颗圣胎丸!”
胖子喘息了一声,满头的脓包都兴奋得涨大几分,急急磕头谢恩后便欢天喜地下去领赏了。
苏清站在门前,神情有些萎靡,却尽力绷直身躯,染血的衣袍像秋日的枫树。
“好!一表人才,宁折不弯,果真是个有胆有识的好书生!”那声音有些欣喜。
“本神有些等不及了,快些进来歇歇,饮些茶水,好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