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天工岛。

意识开始渐渐的清醒过来，张天问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由琉璃青瓦、翡翠灵玉构建成的天花板。

他猛地一起身，透过金铃垂落，明珠点缀的纱窗，看到了外面的天地中，一艘又一艘的灵船从九天上而落，在阵法的牵引下降落在大地之上。

这是中土的援军在源源不断地向东海赶来。

张天问环望了一圈，仔细看了看铭刻在房间各处的禁制，不由眉头一皱。

此客房是东海天工岛之人安排给自己的，以他的身份，此处的阵法禁制守护力度绝对不小。

可刚刚自己被毫无意识地牵引进梦境，此处禁制竟然毫无反应，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天工岛之人太疏忽，还是对他的实力太相信。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赶快将之前的消息告知给本体！

“该死的，本体又跑哪去浪了？！这么多年了，怎么都不长一点教训！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些寿元将近的修士面前诱惑有多大吗！”

想到这里，张天问的脸色黑的发紫。

按理来说，分身跟本体的意志应该是一致的，关系类似于主仆，但他跟本体不一样。

与其说他是分身，还不如准确的说，他是本体在太玄道人的帮助下，切割出来的一部分。

“不知道这片梦境天地，有没有解决我们身上问题的办法，不然要是再重回归墟的话，可不一定能逃得出来了……”

心中思绪万千，但张天问的手上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止。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往掌心一刺，很快，一滴血液便从手上滴落到地。

很快，仅仅是一滴血液，竟然如浓墨一般迅速扩散开来，占据了房间地板的每一个角落。

刹那间，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显现。

有接引他来到此地的天工岛修士，有昔日入住的东海仙盟之人，还有哪怕只是影像，依然透露出恐怖气息的元婴真君……

这是……昔日来到此地之人所残留下来的影像！

而在这些人影中，张天问更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嘀嗒！嘀嗒！

猛地，寂静的房间中，忽地响起了时钟转动的声音。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本来过去的影像之中，正在向房间外走去的张天问本体，突然一顿，猛地回头，看向了房间里的分身。

一瞬间，媒介开始越发的清晰起来，有种虚幻的景象变得真实之感。

现实的房间在原本的基础之上，浮现出了一片虚幻的光影。

那些禁止的过去影象，在光影之中，竟然也在此刻纷纷走动起来，窗外的景色也由此刻的黑夜变成白天，又变回黑夜，无数景物像浮光跃影一般变化。

此情此景，就像这片房间里的时间，被某一位存在倒流一般，回到了某一天！

最后，变化的景象彻底平静下来，好似回归到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刻，属于过去影像的张天问本体，竟然在此刻开口出声，仿佛从过去来到了现实一般！

面对这让人诡异的一幕，张天问分身并没有惊奇，而是迅速的将之前在梦境天地中的事情道来。

他跟本体就相当于手跟脑的关系，彼此之间的信息传递，被林辰梦境天地机制视为了一体，所以并没有触发抹杀机制。

“……我认为，这梦境天地，或许能成为解决我们身上问题的关键。”张天问分身最终如此说道。

张天问本体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你确定吗？”

“不确定又能怎么样？我们不都得试一试……”张天问分身轻叹一声，脸上尽是苦涩之意，“连化神天尊，甚至那些上古至宝，都无法解决我们身上的问题，我们除了去试一试，又能有什么办法？”

“……好，等我回来之后，我会亲自往你所说的梦境中走一趟。”张天问本体沉吟了好一会，才最终说道。

“嗯？！”此话让分身不由一愣，“你现在不是在东海吗？”

“在亦不在。”张天问本体回道。

“什么叫做在亦不在？！”张天问分身嘴角一抽，“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别给老子打哑谜！”

“我在东海是没错。”张天问本体解释道，“但我现在亦在东海散仙的书中故事里。”

“书中故事？！”分身闻言脸色一变，“你疯了？！就算想要解决身上的问题，也不至于潜进一名化神修士的道域里啊！”

“虽然东海散仙偏向仙盟，但他亦正亦邪，其根本立场我们亦无法确定，虽然你杀不死，但你不怕被他擒获实验吗？！”

张天问本体并没有正面回答分身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东海散仙不受仙盟信任，那你觉得我们，又会受仙盟信任吗？”

“这……”

此话一出，分身脸色不由一滞。

“虽然我们是天机门的道子，但对于仙盟本身来说，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觉得仙盟高层，会真正的信任我等吗？”

张天问本体淡淡的说道，随后更是轻笑一声：

“再说了，化神修士的道域，我还没能闯过呢，还不如趁此机会试试，想来肯定很有趣……”

分身听后，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叹道：

“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别翻船了。”

“那是自然。”

张天问本体轻轻一笑，身影开始迅速变得模糊，而与此同时，房间里再度响起了时钟转动的声音。

嘀嗒！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再度恢复正常。

张天问分身走到了窗户旁，看着九天之上源源不断降落的仙盟灵舟，眼皮轻垂，神色之中，有些寂寥。

虽然当年，他成功从归墟之中的上古修士灵气实验之地逃了出来，但这并非没有代价。

而这代价，就是——永生。

不，与其说是永生，还不如说，他这个人，在概念上，被永远地困在了一天。

他的身体、神魂、真灵乃至于记忆，一切的一切，每当午夜之时，双天交换之际，都会回归到当初他进入那片灵气实验之地前的状态。

哪怕他在一天的时间之内，从金丹突破到了元婴，甚至成为了化神，又或是被人，身躯湮灭，魂飞魄散，可只要过了午夜零点，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

对于他来说，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的时间，是向前流淌的，是有日月变化，岁月流逝的。可是他的时间，却是回归的，是只有……一天的。

就像是浩浩荡荡的时间长河，刻意为他这个人，留下了，永远不会前进的漩涡。

虽然可以通过日记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但这又有什么用？

所有的修为、爱恨、情仇……在一天之内都被回归，他的生命就像蜉蝣一样，朝生夕死，轮回往复，永远地被抛弃在时光之外，不得挣脱。

所以本体说的对，要是不能解决身上的问题，别说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他都不会是属于一个时代的人。

因为在他身上，没有一个时代，仅有一天。

“上古修士的灵气实验之地……”

张天问闭上眼睛，喃喃道。

这是一切的根源所在，那里是他的希望之地，亦是梦魇之地。

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些上古修士所建造的这些灵气实验之地，究竟是为了验证怎样的秘密？

就比如他们所留下的那一个，永远处在时间环流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