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林先生?”毕竟现在成为了即将要合作的合作伙伴,厂长的语气变得温和尊重了几分,但是其中的疑惑却是实打实的。
他们并没有让对方吃亏啊,市场价收购,有什么不对吗?
林远捏了一团棉花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可是,厂长先生,我对这个价格不太满意啊。”
“那你想要什么价格?”厂长显然也没想到,看起来如此纯良的一个人,竟然会坐地起价,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栽给一个年轻了这么多的人。
“市场价的两倍。”林远干脆道。
“不可能!”厂长想都不想立刻就回绝了。
开玩笑,如果他以两倍市场价收购了棉花,以后还怎么在纺织一行立足,不得被同行的人笑死……
林远却没有在意厂长的拒绝,他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车上,身后就是又高又厚的棉花,而他悠哉悠哉的模样,差点让厂长咬碎一口牙。
“这位林先生,您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您车上一共有五百多斤的棉花,如果按照市场价两倍收购,那可是足足一千多!”
宋智也没想到,自己自告奋勇找来的人,居然是个狮子大开口,不由得愧疚又愤怒。
林远并不在意他的指责,只是淡淡道:“厂长刚才说,接的是德盛的单子,对吗?”
厂长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德盛,全省前三名的公司,门下子公司和分店遍布全省,为省里提供了无数就业岗位和税收。”林远慢条斯理地介绍德盛的情况。
“这些我都知道,不需要你来和我说。”厂长显然有些不耐烦。
“我和厂长您讲这些,不是为了说废话的。”林远道:“您应该清楚,什么叫做兵贵神速,在整个县城里,并不是只有你们这一家纺织厂,我的棉花卖给别人也是市场价,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厂长一噎。
林远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完全可以卖给别的纺织厂,现在正是棉织品开始兴盛的时代,棉花供不应求,区区五百斤,有的是纺织厂能吃得下……
可是自家厂子不一样,现在正等这一批棉花救命呢……
“但是市场价两倍也太贵了。”厂长摇头。
林远深知谈判秘诀,越没有把握的谈判,就越要坦然,现在对方对自己是一无所知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联系到其他的厂家,深知都不知道自己是第一次卖棉花。
“厂长别忘了,现在需要棉花的人是你们。”林远单手揉搓着棉花,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在认真思考到底要卖给其他哪个纺织厂。
“而且,德盛的友情如果你这个纺织厂得到了,将会是什么样的好处呢?”林远接着道:“那可是德盛,并不是寻常的公司,厂长,我不相信你拿不出这笔钱来,损失小钱,但是可以挣得德盛的友情,孰轻孰重呢?”
他眨眨眼睛,一副痛心不已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小纺织厂,失去德盛友情的模样。
厂长犹豫的同时又很想骂人。
什么叫失去一点小钱?
五百多块叫小钱吗!
但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动摇了,现在主动权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正如林远所说,需要这批棉花的人是他,而林远大可以用市场价将棉花卖给其他纺织厂,同样不亏。
可是,运输线坏掉了之后,就算是最快的车,也只有三天后才能到达,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这儿,厂长看向林远。
林远胸有成竹,但面上却道:“怎么了,厂长?”
“两倍就两倍!”厂长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这个小王八蛋说的是对的,当然是德盛更重要,损失一些钱,也没什么。
“厂长真是大方啊。”林远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拿出售卖合同,在上面签字。
随后,厂长也不马虎,雷厉风行的,把两倍市场价之后算出来的一千一百五十元,直接递给了林远。
一千一百五?林远捏了捏纸币的厚度,忍不住感慨一声。上辈子习惯了手机,现在摸到了真钱,还真是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本金抵押了一百多,现在也就是卖了棉花,直接反手变成了一千一百多元。
按照之前的约定,要给那个棉花地的主人两百块,那么剩下的就是九百块……他一天挣了别人好几年的工钱……
这可是二十多年前啊……二十世纪,他一下拥有了九百块……相当于一个家庭,好几年的收入了。
趁着厂子卸棉花,林远没出息地又数了一遍,真不怪他,从重生以来,他的神经就是紧绷的,恨不得立刻挣钱证明给妻子女儿,自己能照顾好他们。
不过对林远来说,这一切都只是开始,他上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赚钱,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棉花卸完后,天都黑了,林远直接坐上拖拉机,原路返回。
先去了刘勇家里,准备把拖拉机还回去。
刘勇在家里收拾行李,看到林远走进来时,还一愣。
他的母亲已经被接回了家里,等刘勇收拾一下,第二天就带到城里的大医院医治。本来只想放下两百块就离开的,但是看到刘母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动弹不得,林远的心口又是一紧,他想起自己上辈子到最后也是孤家寡人,不由得有几分伤感。
“这里是两百块。”刘勇主动迎了上来,林远也就顺势掏出两百块的纸币:“放心,棉花已经卖出去了。”
最近偶尔雨天,棉花能卖出去最好不过。
刘远接过后,正想要说什么,只见林远看了他身后一眼,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一百,放在他的手心。
“这我怎么能收……”刘勇顿时摇头。
“收下吧刘哥,就是为了老太太而已。”林远摇摇头,他力气比刘勇大,哪怕刘勇推推搡搡的,但是仍然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刘勇眼眶微微红了,半晌后他拍了拍林远的肩膀:“谢了,兄弟。”
林远眉眼之间笑意渐深:“刘哥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