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苍老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年轻人身上，眼中带着迷惑，以及迷惑。

怎么斩妖可以，除魔就不行了？

法海拉扯了一下方长生的衣袖，以眼神示意：“方道友，你来说！”

方长生就没指望法海能发挥作用，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神色极为严肃的开口。

“不可，万万不可，此事干系甚大，还请两位前辈听我慢慢道来。”

“魔教与妖族不同，斩妖可以杀到妖族怕，不敢在人族地界为恶，但魔教是杀不怕的，魔教徒也是杀不完的，从古至今，正魔不两立，大张旗鼓的清剿并不少，但魔教却仍旧活跃在天地之间。”

“大魔、天魔、戮仙，听听，这名字一个比一個狂妄，他们从不知什么是怕，什么是敬畏！”

“既然魔教徒是杀不完的，我们应该如何做呢？”

“这个问题困扰我数万个时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我常常独坐家中思索破局之道，若不是我师父逼我出门遛弯，我都不带出门遛弯的。”

“终于，我的心中有了答案！”

“打入他们内部！”

“我无意中得到大魔教传承，已经成功取得九云道宗大魔教奸细的信任，自称为已故老教主弟子，并在无支祁洞天之中结识了大魔教龟山分舵的教徒，还将法海大师当做我新发展的魔教徒介绍给了他们。”

“此次来太平禅院，就是为了和法海大师一起，前往龟山分舵的据点，打入他们内部。”

“之后，只要我们一步步取信大魔教其他教徒，便可成功打入大魔教总舵的内部，到时候整个魔教都在我们二人的眼皮子底下，翻不起什么浪花的，谁敢作妖，直接捉了去换灵石。”

“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步计划，我们还准备寻找志同道合的青年才俊，打入天魔教与戮仙教内部。”

“如此，三大魔教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大魔教龟山分舵正在太平域内，他们是我们打入魔教内部的重中之重，万不可有失，还请酒无前辈手下留情。”

法海点着头。

学到了，学到了。

方丈大为震撼，没想到此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志向。

酒无道人很诧异，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到时候想捉住哪个魔教徒换灵石，就能捉住哪个魔教徒换灵石。”

“是这样的。”方长生嘴比脑子快，下意识的说完后赶忙否认：“但是，我们绝对不是为了拿魔教徒换灵石，我们的心是崇高的，我们的志向是正义的，拿魔教徒换灵石，是我们最不在意的。好吧，我们就是为了换灵石。”

不是他想承认的，是这老道士一脸的不相信。

“很好，我喜欢你的坦诚，以及你不要脸的劲头。”

方长生腹诽着不太好的话，嘴里说着：“哈哈，多谢前辈的夸奖！”

若不是眼前的老道士乃是一个真仙，大乘期的方丈不一定罩得住他，他一定要让老道士知道，什么叫做正义的老痰。

“若是魔教作恶，你又该当如何？为了一个宏伟的目标，便要将天下苍生弃之不顾吗？”

“又不是不让你们杀，可别给一锅端了啊！”

“一锅端了岂不是更好？不会再有生灵因魔教而死？”

“不是说过了吗？魔教徒是杀不绝的，春风吹又生，端了一锅还会有新的一锅。”

方长生不往酒无道人挖的坑里跳。

酒无道人点着头：“你很不错，既然如此，老道就助你们一臂之力。”

方长生上下打量着酒无道人，很贴心的说道：“前辈的手臂莫非可以化作分身？那就右臂吧，前辈的左臂还得撑着脑袋，没个胳膊撑着，躺的不舒服。倒是可以平躺，但平躺着没个枕头，对颈椎不好。”

“不是卸你的胳膊，一点脑子都不动的吗？”

“我以为前辈是实诚人。”

“……”酒无道人觉得这小子不是伪装的魔教徒：“莪的意思是，我为你们树立威信。”

“条件。”

“等你们在魔教站稳脚跟，所有收益我要一成。”

“我给你两成！”

“条件。”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时，你需要出手。”

“成交！”

一时间，宾主尽欢。

方长生又想到一件事。

“酒无前辈，太平域内的妖都杀完了吗？”

“嗯。”

“淮水之中有一奇妖，不知可杀了？”

“……”

你想让我死，你就直说。

酒无道人知道淮水之中的奇妖是谁，也找上门打了一顿，但当奇妖亮出了水神印鉴，他还是退缩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真仙而已，可不想被龙族追着杀。

“道友，此次到访太平禅院，不知为何事而来？”

“大师，拿灵石吧！”酒无道人直接拿出了一大堆妖躯来，并直接坦言：“总不能让老道白干活。”

方长生也拿出来两个妖尸。

是他抢夺“凰巢”时斩杀的妖族。

九云域和太平域不一样，要换灵石需要去九云王国，他懒得去。

当做是来的路上斩杀的，也换到了一些灵石。

片刻后，赶往淮水郡的路上。

“酒无前辈，你都这么强大了，还要灵石做什么？”

“买酒！”

“你都这么强大了，酿酒只在一念间吧？”方长生听师父说过“酒仙人”的故事，一句“五谷来，风云聚，美酒出”，酒水化作的大雨瞬间就能倾盆而下。

“我都这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自己酿酒？”

“有道理！”

“好了，前面五十里就是淮水，过了淮水再走五十里就是淮水郡，为了避免魔教惊觉，你我二……三人，就在此地分开吧！”

“酒无前辈，你在天上，一定要看好我们两个。”

“……”

这小子，还是想把老道送走。

酒无道人拂袖而去。

方长生不以为意，酒无道人为了两成收益把自己给卖了，这辈子算是完了，有点小脾气就有点吧！

“秃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走！”

“等等！”

法海突然想到一件事，大魔教未来教徒，自己的师弟，好像还被自己关在房中。

“算了，不重要！”

两人快到淮水边时，路过了一个村子，看到村外有一座神庙，就这么打眼一瞧，惊讶的发现，里面摆着的是无支祁的神像。

庙前有不少人，他们摆上了贡品，在那里虔诚的祭拜，祈求淮水安稳、风调雨顺。

“这香火还挺旺！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多亏了我们，要不是我们，他现在还在山下压着呢，这见到了我们不得磕一个？”

淮水水神府中，无支祁善身打了个喷嚏。

槐军师正种在一边，贴心的提醒：“陛下，多喝热水！”

无支祁善身挥了挥手：“你去给本神烧一壶去，记住，要选淮水源头的水，其他地方的水本神喝不惯”，不是他不愿意去，他正在学习，正端详着一本《水神的自我修养》。

这是敖癸给他的，据说是东海龙宫第一天才，未来的东海龙王陛下所写。

若不是作者那里写着“敖癸”，他差点就信了。

书的内容很有趣，通过很多故事，来指导水神的工作，比如说：河神与樵夫的故事、田螺姑娘的故事、妈祖的故事、河伯游北海的故事、梦中斩龙王的故事、河神娶妻的故事等等。

有正面教材，有反面教材，突出的就是一个寓教于乐。

当然，书中也有一些抄……借鉴来的，真正有用的内容，比如：如何借助水神印鉴，通过神像来观察生灵的生活，倾听生灵的声音。

敖癸加了自己的理解，做水神一定要牢记为苍生服务，俯首甘为孺子龙，一定不能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高高在上，要通过神像，从苍生中来到苍生中去，知道苍生所想、所念，这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水神。

所以，他一边读书学习，一边通过神像倾听百姓的声音。

这些天他做的还不错，但需雨水，有求必应，若需水脉安稳，那便水脉安稳，甚至还热心肠的帮着一个村子，处理了一个精怪。

许多神迹，让神庙里香火极其旺盛，除了祈求的人，就是还愿赞美他的人。

方长生和法海落在神庙前。

“别说，还挺威武的！也不知道事情办的行不行，可别出来作恶了就行。”

“看样子做的还不错，善哉善哉。”

“走了！”

突然，无支祁善身倾听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有不和谐声音是正常的，他只是摇头笑了笑，准备看看这人有什么困难，为何不信神明，当他通过神像看到两个背影，一个穿道袍，一个披袈裟。

不用看脸，他就知道是谁，直接从神座上跳了起来。

“见神不拜，猖狂妄言，当受神罚！”

无支祁善身没别的意思，只是看到方长生，心头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今日他就要让方长生知道，面对一个善良的水神，不说保持恭敬，也要积点口德。

绝对不是为了打击报复，不是为了洗刷当初被俘之辱。

如今的他，境界已经恢复至化神期十层，又手握水神印鉴，合体期都敢一战。

方长生转头已经到了淮水上空，突然一道大浪卷来，手持仙木剑劈开大浪跳了出去，就看到法海不见了，“咕噜咕噜”，水里有几个泡泡冒了上来。

他正准备尝试水遁，潜入河中，将法海捞上来。

就见一个老头从水面露出了脑袋，往上漂浮着，露出了上半身来，挥了挥手，一排法海出现了。

“年轻的修仙者哟，你掉的是这个小和尚，银和尚，金和尚，灵石和尚，还是仙金和尚呢？”

“？？？”

方长生查看了一下老头的资料，无支祁善身、化神期十层……来找茬的吧？

“请问，老杂毛你谁啊？”

“我乃河神。年轻的修仙者哟，你掉的是这个小和尚，银和尚，金和尚，灵石和尚，还是仙金和尚呢？”

“我掉的是这个小和尚。”方长生一指法海。

“诚实的修仙者，给你你的小和尚。”无支祁善身强颜欢笑，将法海推给了方长生。

他想让方长生选择仙金和尚，然后找个借口惩罚方长生的，没想到方长生变了，变的不贪了。

“不是应该将银和尚、金和尚、灵石和尚、仙金和尚都给我吗？”

“那是谣言，不信谣，不传谣。”

方长生失望的点了点头：“传说里都是骗人的”，看了眼站回自己身边的法海，大惊失色：“秃驴，你那个装着三千万灵石的储物袋呢？”

“贫僧没有。”法海还有点迷糊。

“怎么能没有了呢？是不是丢在河里了？”

法海反应过来：“贫僧没有丢，就在腰间挂着呢，啊，怎么没有了！”

“老河神，你竟然昧下了我们的灵石！你怎么敢的啊？今天不把三千万灵石还回来，我们和你没完，我们要告到东海龙宫，撤了你的神职，扒了你的神皮。”

“？？？”

真不愧是你啊，方阴比。

无支祁善身惊归惊，但更多的是喜，真是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三千万灵石？不，你得到的只有神的愤怒！

神怜苍生，不怜长生。

“大胆修仙者，安敢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辱我东海水神一脉，本神定要在龙王殿上参你一本，你就不怕身死道消，不怕祸及宗门吗？”

快发怒，发怒啊，本神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小小河神好大的胆子，东海龙宫十太子乃我异父异母异族的亲兄弟，我定要找他来评评理，你个小小河神贪墨我等的灵石，还敢狗假虎威，拿东海龙宫来压我等。”

无支祁善身心中一惊。

他不认为自己在敖癸心中的重要性，能比得上两个通天灵根。

不装了，摊牌了。

从水中跳了出来，显现出妖身来。

“机会给你们了，你们不中用啊，收起你们的丑恶嘴脸，你们那套说辞可吓不住本神。”

“原来是你啊，无支祁，怪不得你要贪墨我们的三千万颗下品灵石，原来是打击报复。”

“……”

无支祁善身就当没听到，水神印鉴悬浮头顶之上，他的身上也散发无量神光。

“我乃淮涡神，尔等皆凡民。”

“见神不拜，是为渎神。”

“颠倒是非，是为渎神。”

“神罚降世，赐尔等永镇淮水。”

方长生拉着法海就跑。

“不好啦，淮水水神贪墨良民的灵石，还要打人啦，大家快来看看啊，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

无支祁善身挥手，一片水幕挡住了他们去路。

方长生回头，“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身前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圆环。

看的无支祁善身眼皮子直跳。

“哈哈哈，误会误会，方道友，本神只是见了故人，开个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