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晚上睡得相当舒服。

早上醒来的也很早。

五点多就起来了。

他先带着昨天苗圃送的苗子，背着工具包到来到桃山东峰。

将苗上的树芽嫁接到树上。

为了能得到更多信息，他用各种不同的嫁接方法各嫁接了十个点。

等半个月，最迟一個月就能看到苗成活的情况。

三个月就能看到芽生长速度和分岔强度。

衡量嫁接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成活率和分枝速度。

成活率很好理解。

分枝就是看芽和砧木融合在一起后，是否能有效吸收营养，并且生出更多嫁接后新芽。

一棵果树上，理论可以出现很多种不同的水果。

即使是同一个大点的树杈上，也会因为嫁接，生出不同的枝条，从而长成不同的树。

芽被嫁接到砧木上后，营养会向上走，所以以接芽的位置为分界线，上面生出的新枝就是芽的枝，而芽下面砧木上如果长出新枝，则还是砧木。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有时候看到一根树枝上，竟然结出两种不同的水果，便是这个道理。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包裹和嫁接芽的位置就会逐渐变得不清晰，让没经验的人很难看出这里曾经被嫁接过。

只是以为这是一根天然的枝条。

理论归理论。

但事实上，果农在具体嫁接的时候，并不会真的一棵树上嫁接很多水果。

那样没有啥意义，对每种水果生长都极为不利。

真正的水果嫁接，一般只会保留一种水果，其他的全部会剪掉。

例如，从一棵树干的侧面嫁接一个新芽，这个新芽焕发生机，长大了。

那看起来就像是树干侧面生出一个旁支。

人们会保护这个生长的旁支有更多营养，就会将原本正主的树干直接剪掉。

就像是西宫娘娘入住后，打败了正宫皇后一个道理。

到了最后，整个果树属于原身砧木的部分，就只剩下芽下面的一截了。

李牧羊将也算是有些年头没搞这种活了。

刚开始还有点不熟练。

折腾好大会，才慢慢熟悉起来，干的就快一些了。

等到太阳升起，小幸福跑来喊他回家吃饭时，刚好将所有苗全部嫁接到上面。

一共嫁接了五十四个芽。

到时候看成活率吧。

再次检查一遍所有嫁接芽外面包裹的很扎实，不会被雨灌进去导致芽腐烂膨胀，李牧羊这才带着小幸福下了山。

自从他前几天平完地，无意中将小幸福带到山上晃了一圈后，这小子便开辟了新地盘。

每天能跑很多趟。

简直是小野物了。

整的李牧羊专门给它讲述了如何在外面管住嘴的问题，担心这货要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万一挂掉就不好了。

这村里到处都是药老鼠的东西。

每年老鼠不知毒死杜少，反正跑出去的狗狗猫猫可没少毒死。

小幸福在前面跑着，李牧羊在后面追着跑，故意逗它玩。

路上就没停歇。

等从桃山跑到家里，把个狗子给累得气喘吁吁，卧在底衫舌头吐的老长。

“哈哈~叫你嘚瑟。”

李牧羊打趣声，将工具放进他住的房间。

“哥，你回来了啊？”

“嗯。”

“你赶紧洗洗吧，看你身上到处都是土，跟你说今天不去了，啥时候了，还想着去地里干活呢。”

“这不赶得及嘛，有热水吗，我洗洗。”

“两个暖壶都是灌满的，不够的话后锅还有呢，你顺便将头洗一下吧，看你头发上还有草屑呢。”

“好。”

李牧羊拿着盆子，洗头膏，香皂等一系列用品回到房间，又将暖瓶全部提过来。

顺便还提了一桶水。

他把身体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半个小时后，他的门开了。

刚走出门，就看到李香琴母子都震惊地看着他。

“咋的啦？这么看着我作甚？”

李香琴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赞叹，“哎呀，哥，我这下可算是明白了，俗话说的真好。这人啊，就是要靠衣服打扮。

你看看你，那会回来时还是个土里土气的老农民，满身都是尘土和草屑。可这转眼，就变成一个文质彬彬的俊小伙，我都差点不认识你了。”

“有你说的这夸张？”

李牧羊其实在里面已经用镜子反复打量过。

虽然不能照全身，但至少可以看出个大概。

而对于中间的脸，他一直就不曾妄自菲薄，说不上特别英俊吧，至少也是方方正正，十分耐看。

或许因为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所以他潜意识希望听到更多夸奖他的言语，所以李香琴说出来，他面子上在谦虚，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真的，你不信问你外甥女，暖暖，你说舅舅今天好不好看啊？”

“我说舅舅好看……“

“是怎么个好看法。”

“真好看，就像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那么好看。”

“看吧，我没骗你把。”

李香琴打趣道。

“舅舅，你要穿新衣服去干吗？”暖暖跑过来仰着脑袋问。

“嗯……舅舅要去个你找舅妈，暖暖想不想要舅妈？”

“不想。”

暖暖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为啥啊？”李牧羊弯下腰，和孩子保持相同的高度，笑着问。

“要是舅妈来了，我们就不能住在舅舅家了。”

“你为啥会这么想呢，舅妈来了，也是和舅舅一起，你和你妈想住还可以继续住嘛？”

“我妈说了，舅舅是自家人，不会嫌弃我们，但舅妈不一定了，让我以后要小心，不能惹舅妈生气，还说有可能舅妈来了，我们就会被赶走……”

李牧羊皱皱眉头，抬眼一看，李香琴正蹑手蹑脚想躲进房间。

“琴琴，你过来。”

“哦，哥，我锅里还在烧水呢……”

“烧什么水，过来。”

“哦。”

李香琴低着脑袋走过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给孩子乱说这些干嘛，你现在哪有其他地方能去，住在哥走了不是很正常嘛。再说，要不是你帮照顾娘，哥哪有时间去干活啊……”

“哥，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你想想，以前你没有结婚，那我住在家里没事，反正我们是兄妹。可如果你结婚了，我嫂子来了，看到我这个出嫁的小姑子住在哥家像什么样吗？

至于照顾娘的事，等到嫂子来了，嫂子就会帮你照顾，也用不到我了吧，到时候嫂子说不定觉得我很麻烦，不愿意让我继续待呢。”

李牧羊一愣，听李香琴这样说，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时候这种麻烦也不是因为人好坏的问题。

纯粹是涉及到私人空间被影响，所以不舒服。

“我说的没错吧，这是迟早的事。”

李香琴看哥哥有点犹豫，顿时心里又凉了一些，虽然还是装作很平静，但其实眼神里带着很多落寞。

李牧羊看在眼里，轻轻用手指敲敲妹妹的脑袋，“别乱想，你嫂子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再说你也不会一直生活在娘家对不，等和刘晓刚离婚后，我们再找个人品好的人，重新组建家庭呗。

至于在这之前，你如果不想和莪们一起住，那可以和娘一起住啊，等哥赚到钱了，会新建院子，房子不就多了，啥都不会有影响的。”

“你咋知道……”

“这个问题以后不要说了，总之你记住，只要哥还在，那你就不会没人管。如果连这种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我还怎么给你当哥，怎么给孩子当舅舅呢，对不对啊，暖暖？”

“对！”

暖暖毕竟是个孩子，跟着就答应了。

但李香琴显然还是忧心忡忡。

李牧羊知道一时间也化解不开这个心情，便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必须等到发生时再说。

现在多说无益。

就算给再多的承诺，她都会觉得是一种安慰。

8点半前后，李牧天夫妇来了。

两人今天都穿的整整齐齐，风貌焕然一新。

尤其是米兰兰，罕见地穿上平日里没见穿过的新衣服，人也有了几分气质。

不像平日那样质朴。

他们看到李牧羊的打扮，也是很意外。

没想到李牧羊打扮起来，还挺像模像样。

李香琴看到哥哥嫂嫂们都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忍俊不止。

9点钟，准时出发。

两辆自行车，三个人，驶出小道，走上大道。

今天风和日丽，早晨9点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碧蓝的天空飘着淡淡的白云，有风，但一点点都不大，只刚好能拂动人的头发。

路上碰到村里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种阵势，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去相亲或者提亲的。

村里人基本都互相认识，也都知道李牧羊的情况，大多数人都还是保持祝福的。

想着他一个老实人，拖到现在才找对象，也是不容易。

一些族里近的人，还不断给他们加油。

当然也有一些远点的，纯粹是看笑话。

人心隔肚皮，谁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他们只要不当面晒脸，就当是一片好心吧。

还差十几分钟十点的时候，三人来到了下林村。

李牧天说是找个人问问林秀丽家的位置，李牧羊说不用了，说是薛家嫂子告诉过他怎么走。

其实真实原因是岳母家他已经走过很多次。

熟的不能再熟了。

“大哥，大嫂，继续朝前走，有两个路都可以走，我们可以翻过这个小沟，她们家就在对面。

或者直接从沟边绕，前面有一处很细的东西，上面有个桥，可以直接过去。”

“哪条路好走点？”

“那当然是走桥了，远了点，但不用爬沟，我们推着自行车，爬沟有点不方便。”

“那就走桥吧，衣服弄脏了，一会怎么见人？”

“那倒也是。”

李牧羊点点头，放弃翻沟的想法，带头向前骑去。

这就是黄土高原的特殊之处。

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个沟壑，有的村子在上面，有的村子就在下面。

沟上面的村子一般都比较大，可以有几千人。

下面的村子基本都很小，很多村子就几十户，大几百人而已。

下林村是个很大的村子。

早些年这边有上中下三个村子，都是姓林。

后来因为村子合并，下林村就合三为一，名字直接改为林家村。

人口从一千多人扩展到四千多人。

由小村子变成了大村子。

虽然官面上村名已经变化，但附近的人们依然还是习惯称它为下林村。

林秀丽家就属于原来上林村的人。

家在平地上。

九点五十五，三人来到林秀丽家门口。

比想象中稍微慢了一些。

原本还想着九点半前后就到呢。

三人到的时候，看到林秀丽家门口站在两个人，一大一小。

远远看到他们来了，小孩子咕噜噜跑进院子，接着从里面出来好几个人。

李牧羊远远就看的很清，除了薛家嫂子，其他人都是岳母家的人。

岳父，岳母，大舅子夫妇，还有妻子的几个弟弟妹妹。

还有不到百米的距离，李牧天吩咐三人下车，推着车子上前。

这是一种基础礼仪，第一次到姑娘家，不能直接将车子骑到门口，要百米之外步行，预示人生百年的好兆头。

近前几十米，三人已经能看清林家的院子了。

米兰兰皱皱眉头，“这家条件也不好啊。”

“我们是娶媳妇，又不是嫁姑娘，你管人家娘家条件好坏，好的话还能给你搬回去不成？”

李牧天笑笑，他倒不在意。

“你知道啥，越是这种家里条件不好的人，要求就越高。为啥嘞，因为她们缺钱啊，可巴不得将女儿卖出个好价钱嘛。”

“这也不一定，还是要看人家父母到底咋想的，现在不是还没见到人嘛？”

“见到人，不就晚了嘛，你看看那院子烂的，一看就是老院子。是，我们是娶媳妇，但他们家没儿子了，为给儿子娶媳妇，可不得多要点…

对了，老五，我听你说这姑娘是家里的老大是不？”

“嗯，她上面还有个哥哥。”

“看看，我说啥来着，这样的家境一般都指望女儿呢，还偏偏是个老大，要价没点数，这下可麻烦了。”

大嫂说着说着，竟然忧心忡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