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转星移,炎夏的蝉鸣响彻不停。
仙女山似乎被气温所影响,干涸了好些个温泉坑,约莫是仙女石被取走,使这里少了许多灵气蕴养。
好在,天地之间依然有灵气。
徐长青操劳一夜,莫名其妙的踏入了凝气六层。
当他意识到这点,已然是在客栈的房间醒来。
此前,小桔用两条毛茸茸的尾巴戳在自己脸上,唤醒道:“徐先生,太阳晒屁股了~”
徐长青睡的很熟,小桔叫喊了几次才睁开双目。
无非是昨夜太过投入,全然是二十六年里最疲惫的一日,青伞女不时接管沈初白的玉体,化形妖怪的实力毋庸置疑。
当两人听见温泉外梭梭的扫地声,方才意识到日出了。
尽兴而归的徐长青倒头便睡,闭上双眼之前,隐约间能感受到他与沈初白之间多了一道桃红色的烟火气。
这大抵是一种新的契约法。
突破的缘由显而易见,契约化形妖怪带来的提升必然是极大的,除此之外。
不仅不消耗神识,识海反而扩充了不少,足够在创造一只堪比无身的妖怪了。
徐长青打了个哈欠,起身,揉了揉小桔的脑袋。
“嗯...便叫作‘融合法’好了。”
“话说,我若是能契约更多化形妖怪,岂不是金丹有望?”
不过,这种机缘应该比天上掉大白馒头还要稀奇。
徐长青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陆月儿双臂环腰,倚靠在屏风旁的桌案,饶有趣味的讲道。
只是,婉转悠扬的语调中似乎透露着一丝凶气。
徐长青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但,很快就将思绪抛在脑后,认为是自己过度解读了。
“可惜没能跟陆姑娘一起共浴,昨夜的月儿甚是好看,看了一宿呢~”
“哼,嘴贫。”
陆月儿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撇过头说道:”你最好说的是天上的月亮,对了,你有没有感觉...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了?”
徐长青不置可否,认真打量了她一番。
看的出来,陆月儿精心打扮过。
黑发盘起,发尾有一支金凤凰钗,螓首上点了朵梅花花钿,身上套绣着牡丹的白色长裙,白嫩的小脚踩着双短木屐,轻便的船袜覆盖在足底。
可见白皙的脚踝,以及泛红的指腹...
加上她偶尔的娇气,颇有大家小姐的味道。
徐长青脱口而出:“从小姑娘变成大美人了。”
陆月儿挑了挑眉,染着淡粉胭脂的唇口微张,刚想说些什么。
徐长青及时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每天都很好看,今天格外好看。”
且听此言,陆月儿眼眸闪烁,脸颊微微泛红,转而瞪了他一眼:“平常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能说会道,怎么,来仙女山一趟打通任督二脉了?”
“武夫才会锻体开脉,我这自然是由衷的欣赏。”
徐长青一本正经的讲道,刚想起身,不经意间,瞅见了薄被里的玉兔肚兜。
趴在一旁的小桔也注意到了这点,双目瞪大,刚想出言就被捂住了猫嘴。
喵喵喵?
炎炎夏日,冷汗直流。
该死...
昨夜本想着纪念一下,却忘了将此物放进须弥芥子袋里。
徐长青腾出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薄被捂紧。
“你很冷吗?”
陆月儿敏锐的发现他的异常,鼻翼触动,不由蹙眉道:“徐长青,你的房间里为何会有一股女子的香味?!”
难不成还换了战场?
不对啊...日出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何况陆月儿还在隔壁。
徐长青擦了擦汗水,打着哈哈道:“月儿,定是你闻错了,那是我点的龙涎香...”
“香灰呢?”
“倒出去了。”
“哦,那你被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捂这么紧干嘛?”
徐长青急中生智,忽的调侃道:“晨日里可不兴来男子房间,你难不成要站在这里看我换衣服?”
陆月儿看着他的上身,压低视线,注意到被子里凸出的地方,脸色顿时涨红无比。
等到她离去后。
徐长青这才缓了一口气,将薄被下握紧的拳头松开,顺道把肚兜收入须弥芥子袋里。
片刻后,他换了身素袍,乐呵呵的出门去了。
......
明媚的阳光照在山边,一袭银白瀑布从九天落入凡间。
山石上,徐长青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温泉蛋妖盖在头顶充当遮阳伞,蛋蛋很喜欢被晒太阳的说。
偶尔发出欢快的嘟嘟声。
小桔淌在崖下的溪水里捉鱼,不亦乐乎。
哗啦啦的流水之间,依稀能见着朦胧的彩虹,嗅见茂密树林的清香,听闻鸟儿的清脆啼鸣。
这本是一片祥和的场景,但,徐长青却面无表情。
无她,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如花似月的姑娘。
花是桃花,月是白月。
可谓是一山容不下二女,两人互相看不惯对方,皆是冷面朝天,环胸不悦。
只不过,沈初白占有先天的优势,以及先手的优势。
“长青哥哥,你明明答应小女子处理完镇妖司的事情,独自陪我游玩,为何还要带上多余的人呢?”
“独自”和“多余”两词,被沈初白咬的格外清晰。
自己什么时候答应她了?!
好家伙,添油加醋是吧...
徐长青面无表情,宛若练功房里的木桩,屹立不倒。
此刻,还真分不清是不是青伞女在帮沈初白。
毕竟女子在面对女子的时候,口角功夫总是要厉害百倍。
陆月儿怒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原来你房间里的女人味就是她弄的?原来你昨夜背着姑奶奶偷情去了?原来你欺骗本姑娘的感情?”
难不成这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陆月儿在心底无身呐喊,悲痛万分。
不过,她还是将矛头先指向了沈初白,那个身穿翠色长裙,手持青纸伞的狐媚子。
“呵,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了?”
陆月儿语气平淡道:“不知为何要干预我和他钦差,是谁与你说镇妖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一连串的问题,似乎没什么杀伤力。
沈初白挽起耳边的发丝,将徐长青夹在山谷之间,柔声回应:“哎呀,人家叫沈初白,才十八岁呢,不像某个二十多的阿嬷,总喜欢怨声怨气。”
“镇妖司的事情有没有处理完小女子不知晓,不过——”
沈初白将葱指放在红唇之上,惊呼道:“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呢~”
还好她没说昨天夜里的事情,不然的话...
死定了。
死在这青山绿水,倒不乏一件美事。
徐长青面无表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手臂上的柔软令他嘴角微动。
“你...不知廉耻...”
“你也不知廉耻!”
徐长青含泪中枪,面无表情。
陆月儿咬牙切齿的讲道,一开始她就发现了自身的不足之处。
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在暗中挺了挺身子,可惜仍有很大的差距。
傲娇少女总是这样的,低攻低守易破防。
邻家少女的沈初白倒是跟她类似,可青伞女就不同了。
高攻,不设防。
徐长青转动着眼珠,瞥了眼气鼓鼓的陆月儿,又望了眼山间的瀑布,叹了口气道:“月儿,初白其实是我相识已久的妹妹...”
“初白?”
“月儿?”
且听两女的质问声,徐长青浑身猛地一颤,额头上再次冒起了冷汗。
汗流不止,比起瀑布还要迅速。
这一刹那,下山时他曾想过的娇妻美妾梦,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化作泡沫般消散在天边。
两个人的修罗场徐长青都难以应付,更别提十个八个的大杂烩了。
该死...说错话了。
徐长青斜眼望向两边,陆月儿不知何时靠近了些,虽没有像沈初白一样夹住手臂,可也将双手抓在他的手腕。
沈初白更不用提了,对他的占有欲无比强烈,强烈到山谷都变得紧凑起来。
并且,她的眉目里尽是小女子般的幽怨。
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抵不住了。
徐长青觉得头上的温泉蛋滚烫无比,仿佛在冒着缕缕白烟。
旋即,心生一计。
将烟火气运至头面部,紧接着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去,脸红如火。
“诶?”
“啊呀,长青哥哥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
“你这个狐媚子,把伞放下是要做什么?!”
“还有你这个负心汉,别装死了,快些起来...”
徐长青紧闭唇口,默默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同时,面无表情。
......
当徐长青感受到脑后的一股柔软,迅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经受严峻的考验。
膝枕。
是沈初白的膝枕。
陆月儿紧咬牙关,不甘示弱的跪坐在地上,将徐长青的脑袋抢了过来。
膝枕。
是陆姑娘的膝枕。
两人把他的脑袋当成皮球,抢来抢去。
还有这种好事?
徐长青面无表情,心想:“沈初白的腿儿好软,像是枕在层层棉花之上,比起天上的白云还要软上几分。”
“陆姑娘的腿感自然更好,修了青云决,饱满圆润,弹性十足。”
“不愧是一双能玩年的好腿。”
当然,愚者才会比较,智者只会欣赏。
可陆月儿并不想让他欣赏,仰着脖颈问道:“登徒子,不准装死了,快说,到底想躺在谁的腿儿上?”
沈初白也紧跟着娇声道:“长青哥哥,你评评理,明明是小女子先这样做的,她是后来者。”
一语双关。
惹得陆月儿面色不悦,却是将他更为抱紧了些。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不管先来还是后到,抢来便是了。
徐长青面无表情。
他未睁开双眼,秉持着客观、公正、严谨的态度,讲道:“陆姑娘更胜一筹。”
陆月儿眉开眼笑,神气的剐了一眼旁边的女子。
沈初白明显是不乐意了,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在徐长青的另一侧,附下了身子。
脸上多出了大片的柔软。
徐长青紧闭的唇口也被轻啄了一口。
“小娘鱼,你敢亲他吗?”
沈初白挑衅似的望了她一眼,两手叉腰,神气十足。
“你你你...”
霎时间,陆月儿羞红了脸,没想到此人竟然敢这么大胆,还有没有女子的矜持了?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可是,她若是不这么做岂不意味着输的一塌涂地。
陆月儿提起一口气,白齿紧咬红唇,斟酌了半天,终是将昂起的脑袋低了下去。
比起沈初白的时间更长。
她赢了。
陆月儿脸上虽然泛起朵朵红霞,但,得意的对着沈初白娇哼了一声。
徐长青感受着残留在唇边的湿润,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
原来什么都不做,真的是最好的做法。
他悟了,深刻的悟了。
大彻大悟。
只不过两女争风吃醋的情景没有持续太久,许是陆月儿意识到这样做下去,只会让躺在地上的好色者得利。
沈初白倒是无所谓,反而变本加厉,可也对徐长青心生了些小怨气。
亏大了,亏死了!
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陆月儿的脸上赫然是红霞满天,她将徐长青的脑袋甩在地上,又往腰间重重的拧了一下。
“大骗子!!!”
沈初白笑呵呵的将他接过,往腰间的另一侧轻拧了一下。
徐长青面无表情。
在他脑袋上的温泉蛋早已被蒸的滋滋冒烟,蛋黄分散,却是一副愉悦的模样。
瀑布下的溪水里,不知发生何事的小桔疑惑的往上看去,过了一会儿,便继续捉鱼儿了。
听见陆月儿沉闷的脚步声,徐长青有些躺不住了。
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欢喜冤家之间应该化解矛盾而不是深化矛盾。
他不想失去两人中的任何一位。
眼见着徐长青步履飞快的追了上去,从身后拉起陆月儿的双手。
沈初白不由噘起小嘴。
陆月儿往前走了几大步,徐长青依然不肯放手。
便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沉默不言。
徐长青深吸一口气,讲道:“陆姑娘,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又有谁不喜欢好看又好欺负的姑娘呢?”
“我不想骗你,我也喜欢初白,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厚颜无耻的说出来。”
“能不能两个都要?”
陆月儿想要挣脱他的手,用力握着,过了好些时候,终是泄了气。
徐长青的手心布满红印,却是笑道:“你答应了?”
陆月儿用手肘用力戳了下他的腹部,嗔怒道:“谁跟你说的本姑娘答应了,何况我又不喜欢你?与我讲这些——”
“可是你亲了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