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驿丞会不会就是狐裘商甲的岳父?”
“什么岳父不岳父的,大致情况就是这么回事儿,你们两个别磨磨蹭蹭了,快些去了我好交差。”
天象博士扫了一眼神色异样的两人,随口说道。
转而,徐长青和陆月儿两人带着满心疑惑坐上了衙署的马车。
若问为什么坐衙署的马车,而不是镇妖司自己的,大抵是这个时间镇妖司里人手紧缺,何况天象科的那群闲人也不愿意驾车。
再准确的说,坐的是周家的双马马车。
车夫依然是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驶的飞快。
陆月儿毫不客气的吃着马车里放的点心、水果,含糊道:“昨天我们才去的来凤门,白狐观的老狐狸这嘴真是准,今天就出事儿了。”
怕是张乌鸦嘴...
坐在她旁边的徐长青思索了片刻,忽的疑惑道:“话说,这起案件又没伤人,该怎么处理是好?”
周迎春撇了撇嘴,嘀咕道:“不就是丢了点头发,感觉没必要兴师动众的,随便喊几个捕快查探下情况,应付一下不就是了。”
“不,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有妖怪出没的痕迹,我纪妖行走就要及时赶到。”
徐长青睁眼说着瞎话,心想着,这起案子到底与狐裘商甲案有什么关联...
“对了,你知不知道那狐裘商甲的老丈人是谁啊?”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想过,户籍册上也没提到,不过...”
周迎春愣了一愣,手肘支着木案,捏了捏眉心道:“府署里倒是有一位官吏,在冬日经常穿着狐裘大衣,而且好几天不带重样的。”
“是谁?”
“我想想,头发稀疏,胡须浓密,招风耳,大脖子...”
“你都快要把这个人的脸给画出来了,别卖关子了,说正经的。”徐长青一脸黑线的催促道。
“没错,是驿丞!”
果然是他!
徐长青和陆月儿对视一眼,眼目里颇有看穿一切的激动,只是...
这妖怪好端端的把驿丞家女眷的头发给剪了,什么意思?
让驿丞的宅府成为夜里最闪亮的一家吗?
总不会是驿丞因为头发稀疏,看不顺眼家里头发长的这些人,请了妖怪动手吧?
怪,实在是太怪了。
陆月儿揉了揉螓首,头疼道:“需要破案的差事真是太麻烦了,还是纪妖比较适合本姑娘。”
徐长青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安慰道:“这两起案件确实太古怪了,就算我们知道是妖怪所为,乃至确定为狐妖,也无从下手。”
“毕竟,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
周迎春饶有兴致的想道:“你们刚才的意思是,这两起案件有所关联,皆是妖怪所为的连环案?”
“猜的罢了,除了报仇以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徐长青琢磨了许久,只得出这一个作案动机,但,驿丞不过是狐裘商甲的岳父而已,又没对狐狸做什么...
等等。
据周迎春所说,那驿丞在冬日不重样的穿狐裘,虽说女婿是狐裘商甲,此事并不意外。
可是,若这位驿丞本身就喜欢狐裘...
不,他若是喜好狐狸本身呢?
虽说这些都是徐长青虚构的,可推理本来就建立在“虚假”的基础上,从虚假中获取无数种可能。
从而,找到唯一的真相。
徐长青淡淡的呼出一口气,问道:“你平常在府署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驿丞身上沾有狐狸毛,或是闻到他身上有狐骚味儿。”
周迎春被他问的皱起了眉头,轻咬嘴唇,不确定道:
“我和他接触的没那么多,以前似乎听府署的人讲过,这驿丞是位爱狐之人,家里眷养了不少狐狸,还赠予过几位府署的同僚狐裘。”
“似乎还给我爹送过狐狸崽子,不过他嫌养的麻烦,我娘又不喜欢这些毛孩子,容易弄脏,便没要。”
徐长青没怎么听他说的后半段话,因为,前半段已经与事实产生了矛盾。
“你觉得一位真正的爱狐之人会穿狐裘,会送别人狐裘吗?”
“啊?”
周迎春闻之一怔,这个问题和爱鸡之人会不会吃鸡蛋有类似之处。
却有显著的不同。
鸡蛋毕竟是鸡下的,吃了又不会怎样,可狐裘出自狐身,那是从它们身上扒下来的。
除非是一只死狐狸,但,爱狐之人兴许会安葬它们。
徐长青摇了摇头,不解道:“何况,他女婿还是个狐裘商甲,若是这驿丞真的爱狐,会找这种人当女婿吗?”
此事完全不符合常理,离谱至极。
“呃...你说的有道理。”
周迎春挤了挤嘴角,难言道:“其实对这件事儿,我还有别的想法。”
“若是我在青楼里看上了一位清倌人,喜爱至极,明知道她卖艺不卖身,还是会产生一股花钱嫖她的念头。”
徐长青以手扶额,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这货说的很有道理。
怕是他失了智。
“重点不是在于他是真爱还是假意,而是你说的传言,乃是假事。”
“也就是说...”
周迎春挠了挠头发,恍然大悟:“原来这驿丞是在掩饰,可他为什么非要装作爱狐呢,难不成暗地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比方说,他实际上喜好虐狐?”
再往下,周迎春就不敢想,也不敢多讲了。
人是矛盾的,这位驿丞不一定是伪装,或许,他走向了极端。
以虐狐为淫乐,何尝不是爱狐的极端表现...
徐长青左手垫着右手,摸了摸鼻翼道:“你有没有听过,喜欢和厌恶这两种情绪是并存的,但他极度喜欢狐狸的时候,有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啧啧,希望我们两个人是在瞎想吧,不敢相信府署里还有这种官差。”
周迎春砸吧了两下嘴,唏嘘不已。
虚构推理的东西终究是虚假的,唯有证据,才能证明真相。
徐长青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凶手往往会在行凶前往往会作出一些警告被害者的事情,妖怪料想也是如此。
该不会,狐裘商甲只是第一个复仇对象。
而她们对驿丞的女眷所做之事,不过是一种告知,告知被害者即将要对他动手,下一个死的人极大概率就是他了。
徐长青浑身一颤,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意从心底四散...
当马车驶出朝宗门外,总算来到了发生事故的官道处,此时那里站着一位附近驿站的官差。
见到他们的到来,官差长舒一口气,将情况简单交代后,连忙骑马离去。
无非是这个时间官道上没什么人,驿站又没有多的官吏,临近夜里,他一人站在妖怪的作案地点,能不害怕吗?
不少凶犯在行凶后都会重返作案现场,主要是怕自己留下了不该留下的证据。
这便是第一作案现场的绝对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