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必须要确定一个问题。”

“关于金属氢技术的信息，你是从何得来的？关于末日的判断，又是怎么做出的？”

秦川看着林岁星的眼睛，神情严肃地问道。

“某种意义上的超自然力量。”

“超自然力量？具体说说。”

秦川似乎对林岁星的回答并不感到吃惊，他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但一旁的宛昼却是瞪大了眼睛。

超自然力量？

----也是，像他这样一个普通人，不应该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取得那么突出的成绩才对。

只有归属于超自然力量，才有可能解释一二。

然而，林岁星虽然提到“超自然力量”，但却并不打算把“系统”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他的主要考虑的点在于，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为“个人生存”定制的，如果信息公开，万一触及系统的警戒，导致它直接消失了呢？

不公开，反而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利用系统的“边界”。

反正只要不断有技术放出，自己能调动的资源，都是不会改变的。

于是，他开口说道：

“从某一天起，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大脑的活跃度在上升，并且在解决某一类问题时，速度会加快不少。”

“正是在这种高活跃的状态下，我解决了金属氢相关的问题。”

“我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所以只能将其归结于超自然现象。”

“明白了，类似于顿悟？”

秦川不但没有质疑林岁星，甚至还给他做了补充。

“没错。”

“所以你关于舒藻、关于富氧末日的推测，也是在这种顿悟的状态下达成的。”

“没错。”

“推理的过程是怎样的？”

“非常简单。舒藻是单细胞生物，从被发现到现在，相关研究人员已经报导了与之相关的十多次变异。”

“虽然我没办法直接接触到舒藻样本，但从变异间隔来看，速度是一次比一次加快的。”

“另外，之前的变异每一次都是在加强舒藻的生存能力，却没有涉及到繁殖领域。”

“所以我推测，下一次的变异，很可能与繁殖速度有关。”

“并且一旦出现，就必然是极为恐怖的爆发性增长。”

“但舒藻的变异正在趋向于稳定。”

秦川质疑道。

“暂时的稳定----16世纪时，天花病毒爆发之前，人类也以为瘟疫已经稳定。”

“明白了。30天这个时间是怎么得出的？”

“大致推断，没有具体的时间，精确到三十天，只是为了引起官方的紧迫感。”

“理解。”

秦川郑重点头，接受了林岁星的说法。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表现都可以称得上是无懈可击。

坦诚，理智，条理清晰，意图明确。

如果不考虑科学本身，仅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林岁星撒谎的可能性几乎已经降到0了。

就连一旁的汪成，也收起了最开始“纯看热闹”的神情，开始严肃地思考所谓“末日”的可能性。

他的心情极度复杂。

一方面，是下意识地去否认末日的可能性，这是人在经历巨大冲击时的第一反应。

但另一方面，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他又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如果一件事情没有被充足的证据否定，那它就一定有发生的可能。

更何况，林岁星的推断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换一句话说，末日发生的情况不仅不是0，甚至可能性还不低......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

“如果末日真的发生，会发生什么？”

“如果富氧末日发生，如果氧含量跳变幅度达到100%以上，所造成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看着汪成的眼睛，林岁星正色开口道。

“首先将会爆发的，将是无法控制的大火。”

“虽然是在富氧环境下，但浓烟同样会产生，原因很简单，植被中含有的水分不可能让可燃物形成充分燃烧的条件。”

“另外，低氧环境下的阻燃物也会燃烧，比如某些塑料、活跃金属、甚至是泥土，都会烧起来。”

“它们的燃烧会释放大量有毒气体，迅速污染大气，极端情况下，整座城市都有可能被笼罩在浓烟之中，而这样的大气环境对我们来说将是致命的。”

稍稍停顿了片刻，确认对面秦川把自己的话记下来之后，林岁星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即使在没有被大火覆盖的范围，渗透压的改变也会使植物大规模灭绝，其中受影响最大的是草本植物，其中就包括水稻、小麦这些粮食作物。”

“在氧含量跳变的第一年，粮食作物颗粒无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除非我们能在夏季之前完成富氧良种的大规模培育，否则，就只能消耗储备粮来维持百姓生计。”

“说到这一点，储备粮的储存也将是一个大问题。”

“富氧环境下，真菌、细菌更加活跃，依靠体壁呼吸的昆虫占尽优势，谷物储存面临巨大挑战，同时还要警惕大规模储存仓库内部高热导致自然起火。”

秦川微微点头，接话说道：

“还需要考虑病菌爆发性繁衍的问题。”

“没错。”

林岁星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抗生素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药品缺口----尤其是强效抗生素。”

“如果等到爆发之后再去生产，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原因很简单，在富氧环境下，我们所有的火电站都会崩溃，常用内燃机也同样如此，失去了动力源，整个工业体系都会陷入停滞。”

“至于建设新的机器.......原料是必须的。我不清楚现在的钢铁厂所使用的设备能不能应对富氧环境，虽然钢铁需要在几乎纯氧环境下才能燃烧，但那么多的火源，冶炼过程中的意外情况将会频繁发生......”

“现代化高炉能扛得住，但需要改造。”

秦川打断道。

“那至少还能保持最基础的工业运转，这倒是一件好事.......”

听到林岁星的回答，秦川微微点头。

随后，他开口说道：

“放心吧。”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我们一定会有应对的办法。”

“现在，就耐心地等海洋科学院那边的报告传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