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线索(1 / 1)周游列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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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最热闹,也是最便宜的酒肆前。

此时已是晌午。

虽说近些年来灾事不断,但对于这种名声在外并且消费低廉的店家来讲,影响倒也不是特别大,如今依旧是宾客盈门,堂间大多数的位置都已坐满,客人们山南海北地聊着各种事情,跑堂的小二在过道间穿梭不息,一切看起来和往年没什么不同。

而刘子铭就坐在店前的门槛处,满脸幸福地埋头啃着一张炊饼。

——其实讲道理,这炊饼做的其实并不算好吃。

这家酒肆本身就是以便宜量足而闻名的,而且比起现代那加入大量调味料,精细烹调的食物来讲,炊饼的味道仅能说得上是勉强入口,但就算是食物十分的粗糙,刘子铭却仍然吃得狼吞虎咽,就仿若手中拿的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炊饼,而是什么珍馐佳肴一般。

这也不怪他。

毕竟任谁喝了近大半个月腥臭扑鼻的野菜汤,偶尔能吃的上的肉食还都是毛茸茸的下水道居民,乍一接触这人间热腾腾的食物,都会像是这种饿死鬼投胎一样,不管不顾,饥不择食地往嘴里塞。

刘子铭那囫囵的样子实在太过显眼,引得店里人频频侧目,最后甚至店家都走了过去,又往他旁边放了两个窝头。

刘子铭抬起头去,正对上一双怜悯的双眼。

“逃难来的吧?吃吧,免费送的,瞧这模样多久没吃饱了,看起来够可怜的。”

“..........”

半晌之后,终于填饱肚子的刘子铭倚在门栏,半眯着眼睛,一边拿手指剔着牙,一边晒着逐渐西斜的太阳,似是正在消食。

此时饭点还未过,店家还在堂中忙里忙外,再加上多多少少有些可怜他,也就未曾催促驱赶,任凭他在这优哉游哉地坐着。

只虽然店家不管,但对于某人这副懒散的德行,有些人却看不惯了起来。

没一会,刘子铭腰间的布口袋微微震动了起来。

那是老道附身的傀儡。

只不过由于此地人来人往,老道也未大声说话,仅用细若蚊呐的语调低声言语。

“我说,小子,你在这偷个什么闲?别忘了,你身家性命还都系在那个棺材上呢!这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你不寻思怎么杀掉对方,反而居然有闲心在这晒个劳什子太阳?”

对此,刘子铭仅是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然后忽然朝着店内侧了侧耳。

“别急,再等一会。”

………

……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待到日头彻底西沉,晦暗的黑色已经逐渐笼罩于街坊,刘子铭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沿着土路向外走去。

“你终于睡醒了?”

大体是周围行人少了许多,左老道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而且不知是否是因为之前被呛回去的原因,这回他的话语变得格外讥讽。

刘子铭倒是浑不在意,他就像往常那样平稳地回着话。

“左道长,不知你之前是否听到了酒肆间那些客人的交谈?”

“……模糊间倒是听到了一些,怎么了?”

“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段?”

听到这个问题,口袋中那傀儡的声音一下子便起劲了起来。

“最深的?那自然是城南那周寡妇与十二名壮汉通奸的那事,据说那周寡妇肤白貌美,年近四十仍然风韵犹存,胸前那两个沉甸甸的就仿佛南瓜一般,与那十二个壮汉连战三天三夜仍不见丝毫疲态,反倒是那些壮汉一个个都被活活榨成了人干,最后全是被硬生生抬出去的。”

“那还真有够吸引人的……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

刘子铭不由得心驰神往,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跑题,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家是我转了半天后特地挑的馆子,往来的客人都是赶大集的客商和城里的闲汉,这些人聊天基本山南海北无物不包,虽然其中大多像那个寡妇一样没什么意义,但我在门口坐了一下午,也总归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刘子铭伸出手指,挨个计数。

“一,途安山——也就是那个棺材巡回的山又开始崩了,再加上大雨不断,最近走了好几次的地龙。”

“二,是县南的周老汉因为在火药库附近动明火,导致被罚了三个月苦役。”

“三,县长开出了很高的赏格,寻找奇人异士去斩除那个妖怪,现在还没人揭榜,但从蛛丝马迹里也能看出来,本县的县长已经几乎被逼到极限了,在走投无路下说不定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四,数年前被棺材屠光的钱庄主一家,他们的宅子又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而这四点串联起来,大概便能顺出一条线——一条仍然模糊,但已经能指向那个棺材的线。”

左道士这回难得没有讥讽,在沉默一会后,他开口低声问道。

“你坐一下午就是干这个了?”

“自然。”

“那酒肆里人声鼎沸,如锣鼓喧天,你是如何辨认出的?”

“只要仔细集中注意力,从始到终都一点都不分神,自然便能辨认出来。”

“整整一下午都是如此?”

“整整一下午都是如此。”

“......倒是个有毅力的。”左道士感叹道。“看来老道我真没选错人,原本觉得你只有三成概率干掉那个东西,现在想想,大概这机会能到五成了——不过以上说的这些,你打算先干那一条?”

“嗯.......先从闹鬼的宅子看起吧,正好,在见县太爷之前我也得找个证明。”

……………………………………………………………..

钱大庄主的宅子并不远,就在城南的一处角落中,如果从酒肆步行的话,也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只是刘子铭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然昏黑。

这件宅子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但仅以外观来看,多少也能了解这家人当年是多么的富贵——整个宅子占了整整数亩之地,宅子峻宇高墙,雕栾绮节,屋脊的雕龙鳞爪张舞,好似要凌空而去,还有两只镇宅的‘天禄’‘辟邪’则立于大门两侧,威风凛然。

只不过由于庄主全家横死,再加上闹鬼的传闻,导致这么诺大的一个宅邸居然无人接手,多年风吹雨打下来,该坏的坏,该塌的塌,就连墙壁上都爬满了大片的青藤。

至于四周的人家也因为畏惧鬼怪,如今都已尽数搬走,一整个街区里了无人际,只有鸦雀的鸣叫偶然响起。

不过这反倒是方便了刘子铭。

起码……这非法入室的事是没人会来追究了。

借着天上明亮的月光,刘子铭径自来到宅邸前,他先拉了下扣门的响器,结果意外地发现没锁——倒是省去翻墙的功夫了——但就在他打算推门而入的一瞬间,这位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刘子铭往后退了退,接着在门上轻轻一抹。

灰褐色的粉尘顿时沾了满手,换成一般人的话,或许只会觉得这是门上的锈蚀,但刘子铭很快就辨认出了这是什么玩意。

那是血迹。

早已风干,却仍然涂满了整个门扉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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