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七日,寅时。
繁星与皎月交相辉映,将他们的光华洒向大地。
虽是夜晚,但仍能依稀看到地面上大江帮驻地的情况。
此时,在大江帮当先队广场之中。
黎长空一行人已经收拾齐整站立在此。
周边数以百计的火盆中,数尺高的火舌肆意地舔舐着木柴,将整个当先队广场照的如同白昼。
“兄弟们,老韩我不说什么场面话。”
“宋堂主已经做了承诺,待你们凯旋归来,可以到春风楼之中潇洒一夜!”
韩克宁的脸在火光下有些模糊,但他的话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炸开了花,口哨声、狼叫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捅了狼窝。
“宋堂主万岁!韩队长万岁!”
“可是姑娘任选?那我要头牌!”
“哈哈,那你得每战登先才行,像个娘们一样缩在后面那就只配看着别人玩!”
韩克宁大笑着,和周围人打成一片。
在周围人的欢声笑语之中,黎长空的心中却是一凛,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春风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江帮的头号产业,在石鲤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
据说那里有自世界各地的姑娘,个顶个的美若天仙。
有南都金陵城和神京来的花魁,有来自罗刹国的金丝猫,还有来自身毒的棕肤美人。
江州城座落在水陆要冲,素有七省通衢的名号,每日在江州城码头往来的船只如过江之鲫。
春风楼的美名随着他们传遍了半个大易,是每一名路过的风月之士必来打卡的地方。
这样的销金窟,用日入千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以场下这帮厮杀汉的月俸,进去吃杯茶都够呛。
哪怕说这一次的任务战死率有一半,那还有五十号人呢。
大江帮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都进入春风楼之中潇洒。
那得损失多少银钱?
而且作为帮派分子,这些人的素质显然就和冠希哥照片里的衣服一样,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空空如也。
人多眼杂,届时万一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那就祸事了。
所以黎长空肯定,这次任务里面有古怪。
但他心中旋即又产生了更大的疑问,既然修县如此重要,为什么大江帮只派遣他们这一百个连九品都不到的小喽啰去支援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兄弟们,来!干了这杯酒!然后出发干死怒蛟帮那帮孙子!”
“干!干死怒蛟帮那帮孙子!”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想不通其中关窍所在的黎长空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于担心。
无论情况如何恶劣,他一定是存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黎长空有这个自信。
之后,一行人等跟着大江帮城外山庄的车队出发。
他们要先前往山庄之中领取武器、马匹,再赶往修县之中。
呼呼呼呼呼,夜晚的江风格外地大。
将骡马身上的铃铛吹得叮当作响。
宽足有五丈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老旧的车轮轴因为缺乏润滑油吱呀作响。
牲畜蹄铁在石板路上踩踏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音。
一行人马沉默着向着城门走去。
黎长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出大江帮。
江州城中的建筑基本都不高,放眼望去,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四五层楼。
虽然这些建筑之上的花纹,檐角之类的都各有特色,但大体上都差不多。
是以黎长空很快就对其失去了兴趣。
沉默间,江州城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
此时,城门已经朝内大开。
城外已经有不少人和车在排队等候检查。
有背着柴火的、背着菜的、挑着担的......
无论是干什么的,他们的脸上都统一带着讨好的笑容,将辛苦赚来的铜钱塞到城门守备军士的手中,即使背篓中的东西被摸走了一些也不敢发作。
“哪里的人都不容易啊。”
黎长空不由得感叹,他没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人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他的实力不足以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江帮作为江州三大帮派之一,城门守备军士自然不会太过为难。
更何况眼尖的黎长空看见大江帮车队为首之人给守备军官塞了一个小袋子。
因此,城门守备军士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番大江帮的队伍,就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伴随着吱呀的声音,很快,车队就消失在了远方。
一个半时辰后。
“见鬼了,往年这个时候可是隔几天就有一场雨,今年是怎么了?怎的太阳这么大!晒死个人。”
“是啊,这贼老天......欸,到了到了,飞流庄到了!”
闻言黎长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眯起眼朝前看去。
果然在远处林木浓密的树荫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庄子。
那便是飞流庄。
飞流庄是大江帮的重要产业。
酿酒、铸造、养殖、织布等产业都在这个庄子之中。
可以说这个庄子养活了半个大江帮。
车队之中有人手持信物骑着马就跑了过去。
接着黎长空等人就听到了远处的庄子传来了铛铛铛铛铛铛的敲锣声。
不多时,在黎长空等人期盼的目光下,庄子的大门打开,将黎长空一行人迎了进去。
他们被带到一个大食堂当中,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酒菜。
显然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走了许久,众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不用多言,纷纷上前落座开始大快朵颐。
此时,黎长空的凶名已经在当先队之中传开。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凶神,都不敢与他坐在一起。
黎长空见状也乐得自在,一个人独享一桌美食也不错。
他一手拿着一只烤地金黄滋滋冒油的大羊腿,一手拿着一只卤制的大猪蹄子。
左右开弓,啃得半张脸都是油。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在所有人或惊讶或看好戏的目光中,一名身量不高,肤色黢黑,面上带着真诚朴实笑容的男子走到黎长空的面前,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