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每日清晨,子桓骑马回来,都会看到赵家小姐挽着大哥曹昂的手,从河畔濛濛的冷雾中散步回来。
赵家姐姐的发髻上有时候会泛上白白的霜花,新妇的娇媚与安详展露在她的眼角嘴角眉角。
“子桓,你这么卖力的?”赵家姐姐一脸笑意望着马上狼狈不堪的子桓。
“没办法,没有哥哥的雄壮威武,先天不足,只能靠后天的勤奋弥补!”子桓说笑着,跳下马来。
跟女士说话,高高在上不太好。在子桓心中,女性就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存在,他就觉得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美的,是值得尊敬的,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嫂嫂,还那么懂理明大体。
相比较起来,大哥曹昂就傻傻地站着。
女人就是这样,结婚后就会突然成熟明智刚强起来,何况赵家姐姐本来就是外柔内刚型。
赵晚拍了拍子桓的马背道:“可容阿嫂上去试试?”
能够骑射的女子,在子桓心中又多了一层魅力,英姿飒爽的感觉特别迷人。
以前他上大学的时候,总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生,吃个饭都跟猫一样,说话走路也慢吞吞的。
但是到了三国,他发现自己的趣味变了,甚至有点讨厌以前的自己,觉得是不是那时候趣味有点病态。
或许因为这是乱世,他所见到的女性都绽放出一种昂扬与刚强,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就是霜凝那样的小不点也是这样。
而且,不管生活多么艰辛,丈夫儿子死光了,她们哭泣过后,依然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挺起胸膛做人,从来不会弄得悲悲切切的。
女性的阴柔与这种激昂坚强容为一体,就显得特别美了。
所以,这个时代的女性,在子桓眼中个个都是英雄,总有让人忍不住另眼相看的感觉。
子桓笑呵呵道:“当然可以!”
如果大哥真的救不回来,以后的路还有好长一段需要她一个人走。
子桓当然希望她能接触大千世界,什么技术都学一点。
所谓技多不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而且能够感受骑术带来快感的人,在遇到生活的不如意意时,会比闷在家里更容易走出困境。
赵晚抬头一脸阳光仰望着曹昂,曹昂接过子桓手里的马缰绳,手一伸就把赵晚携至大青马上。
大哥带着大嫂走了,子桓只得步行回去。
当然,每到河滩边的大石包上,霜凝都会在那里等他。
霜凝一见子桓从迷雾中出现,就欢呼着跳下大石包。
自从上次她跳马车有子桓跑去接她后,这死丫头就喜欢玩这种心跳游戏。
她今儿穿一件朱红色衫子,在迷濛的雾中分外有味道,就仿佛经水墨晕染过一般。
这服饰,还是子桓高中看大明宫词记住的,里面有一个场景就是太平公主从清晨的迷雾中走过村庄,吃了一碗馄饨。
子桓只是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么一个画面,所以用笔画了出来,结果这小丫头真的根据子桓设计的图纸自己琢磨出了这样一件衣衫。
子桓冲上去接住她,把她放在一块青石板上,取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道:“这是夏天穿的,冬天穿这个受冻,回去脱了!”
此话一出口,小丫头立马不干了,嘟囔着嘴道:“你先说好看不好看?”
子桓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小人儿,连发髻都是按照子桓画给她的惊鸿髻,用小绿檀木簪子绾起的。
活脱脱一幅古代侍女图出现在眼前。
虽然人还是小人,还没有长大,但是水雾中衣饰的色调以及人物的神态,跟周昉画里的侍女给人的感觉一样,非常地有味道。
只是人的身段婀娜多姿,不是那翻臃肿,眼睛水灵灵的,并非一条黑线,而映衬着他她的是倪云林山水画中的冬日淼淼水波与寒林。
这种韵味,绝非后世电视剧花里胡哨的画面可模拟的,子桓见过唯一接近的是侯导拍的聂隐娘,其中每一帧画面都跟唐代的画一样,连展子虔游春图的影子都有。
不过,指望一个未成熟的少女稳重是不可能的。
子桓看得忘我。
她等不急,弯着腰就在子桓面前挥舞着小手,扑闪着眼睛道:“问你话呢!公子快说,到底好不好看啊!”
说着仿佛受了委屈似的,用衣衫上的飘带一边绞手指头一边等子桓回话。
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子桓看着觉得好笑,但是还是高兴道:“好看!忒好看了!不过回去就脱下来,必须穿冬衣过冬!等你老了,腰疼腿疼,你就知道公子说的是多么地正确!”
子桓说着,扛起她就走。
河边的砂石不会脏裙子,但是马路还是泥土的。
子桓刚回到庄子,赵母就抓着子桓道:“好孩子,该种桑树了,来年才有桑叶养蚕!”
种桑树子桓是早就想过的,他以为要清明前后呢。
在所有的衣饰布料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桑蚕丝。
尤其女性,不穿绸衫他都觉得体现不出那种曼妙与柔美。
这回连新娘子穿的都是细麻布袍服,不是绸衣。
霜凝那朱红色的衫子,要是绸衫会更有味道。
“清明后就得采叶子喂蚕宝宝了,你那时候才种树?上哪里找叶子养蚕去!”
“您老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子桓猛一拍头,就去吩咐人种桑树去。
不然估计后年才弄得出丝绸来给女人做衣服!
枣祗与任峻那两个死老头,恐是见惯了生死,子桓派人过去请他们,结果两人都只让华佗捎带来一句话就算完事。
“时局艰难啊,都困难得很啊,都没啥好东西拿得出手送礼,所以就让我把话捎来了!”
华佗交待完毕,狠狠吃了一顿蛋炒饭,几条鱼,就领着女弟子回去建他的药王谷去了。
子桓派了十来个家将护送。
等曹昂夫妇骑马回来,华佗已经走了。
曹真估计看曹昂夫妇看红了眼,凑到子桓面前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个婚礼呗!”
子桓瞅了他稚嫩的脸庞道:“你找到心上人了吗?”
那混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替他洗衣服的三个小姑娘道:“难道她们不是?”
子桓白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心上人,彼此在心里的那种!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