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天剑宗几千里外的固宁县中。
往日门可罗雀的罗府外,密密麻麻的人影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摩肩接踵,低声交流。
嘈杂,喧哗不断,谈着,目光时不时看向罗府,隐隐可见期待。
一名路过的行商见状,好奇的问向一名围观群众。
哪里来的市侩?那人被打扰交谈脸上有些不悦,但见行商手上递过来的东西脸色一变。
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发现便将那东西收入袖里,满脸笑容。
“不知这位老哥有何贵干啊?”他笑着,好奇的问道。
行商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没有反应,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我此前曾来过这罗府,但当时只是一副无人问津的模样,不知为何,今日这里聚拢了这么多人?”
听到他的问题,围观群众也是恍然,原来也是个乐子人。
乐子人见乐子人,那嘴肯定是管不住的。
“噢,老哥问这个啊?”
“不知老哥可知那灵植师?”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问道,可谓拉足了悬念。
行商闻言脸上也是发生了变化,居然和灵植师有关,心头的兴趣更浓了。
“灵植师我当然知晓,实不相瞒,我这种行商做梦都要得到一尊灵植师的帮助。”行商也是恰到好处的露出唏嘘。
若他商会里有一尊灵植师坐镇,那利益不得翻上几成啊?
可那灵植师又岂是这般容易被拉拢的,不仅数量稀少,往往有了行踪也会被各大宗门势力拉拢。
轮都轮不到他们,他们也没那资本去拉拢对方。
眼下这幅场景,没想到牵扯到了灵植师,想到这,行商期待起眼前人的下语。
见行商这幅表情,乐子人也是一笑,没有再卖关子。
“这罗府便在前不久拉拢到了一位灵植师!”他低下声音,小声的说道。
“什么!?”行商惊呼出声?然后看向前方露出一个空地的罗府,紧忙开口。
“罗府是掌握了那灵植师的要命了?”
不怪他这么想,上次来的时候,这罗府除了这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外堪称一穷二白。
何德何能拉拢一尊灵植师坐镇?想到这,心里的酸楚都快从行商心中溢出。
语气中也是酸意满满。
见状,乐子人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具体怎么我们不知道,不过这罗府自从有了灵植师坐镇后,可谓是气焰十足,逢人就说,满脸春意。”
那当然了,若我商会有了灵植师,我比他还得意。行商酸溜溜的想到。
但见事情似有转机,又满脸期待的等候下文。
“若事情就这也罢了,大不了罗府重现祖上荣光,可问题就出在那灵植师身上。”
“那灵植师竟然不能催熟灵药!甚至灵药在经他手后反而出现了衰败的迹象!”
乐子人不再隐瞒,一口气的说完。
听完,行商也是恍然大悟,不能催熟灵药的灵植师,那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不对,他能毁了别人灵药,好像可以拿来当内鬼啊?
行商下意识思考起这种可能,随后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要不要拉拢他呢?”他又不可遏制的想了。
乐子人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吸了口气向前面罗府努了努头,继续说道。
“所以啊,这么多人距这里就为了看罗府的笑话,他们这些天可谓猖狂至极,说出去的大话不知几许。”
行商闻言,同样翘首以盼的看了过去。
他不想看笑话,他仔细思考一番后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但风险也很大,需要和当事人好好商量。
人们的讨论声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反而越来越大,好似一层乌云,笼罩在罗府上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道气息衰弱,衣衫褴褛的身影被甩了出来,落在地上,鲜血吐了一地。
碎乱的头发被黏稠的汗水粘在脸上,费温书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撑起身子,红肿无力的双眼看向周围。
对上一双双嘲弄的眼神,有几道身影他还有些印象,前几天正低声下气的冲他问好。
无声的自嘲一声,费温书拖着残缺的声音朝一处走去,走着,身上的酸痛不断袭来,好似跗骨之蛆不断冲击他的身心。
乌云不知何时掩盖了阳光,固宁县内乌泱泱的,一片黑暗。
随着他脚步的迈出,一个包裹从罗府内扔出,落在他的面前。
包裹外的破布无力的摊开,露出了里边的书籍,是他娘临死之前给他收拾的。
想让他在外行走时多读点书,不要像她那样,大字不识一个。
费温书将母亲的话牢记于心,并在将母亲埋葬后一路向东,不断丰富自己的见识。
直到几天前,碰上了罗府的人,罗府的人一见他便视若珍宝,许下多般丰厚的利益让他留下。
只看过书,但没见过多少事物的费温书虽然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没忍住诱惑,答应了下来。
并在之后的几日,跟随罗府的人走遍固宁县内大大小小的势力的门栏。
名声一度传出,可谁曾想,前日他按罗府之人所说,与那灵药建立联系。
起初一切安好,但不知道为何,那些灵药突然枯萎,连带着罗府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他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甚至遭到罗府的欺辱打压。
包括眼前的这些人,也对他横眉冷对。
费温书想不明白,碎发粘在脸上,分外难受,还有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感,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蹲下身子,动作无比轻柔的将包裹收好,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你这骗子若再敢踏入固宁县,休怪我罗府无情!”
费温书听在耳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天上的乌云也在此刻落下雨水,将他淋得格外狼狈。
把包裹贴在心口,费温书顺着人们让开的空道走去。
那里,人们分居两侧,看他的目光各不相同。
“固宁县吗,以后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但我又该去哪呢?”
走出固宁县,费温书回头一望,眼里满是茫然。
“娘,这书看的多,见的人少了好像倒不如你。”
费温书有些想娘了。
念及于此,倒不如就这般回去看看娘,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状态还能不能走到娘亲身旁。
他想着,脚步也没停下,雨水越来越大,他就像无根之萍一样,随着风雨飘摇。
“恨吗?”在他步入阴暗丛林的一刻,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不解的看过去,只见大树旁倚着一道身影。
看着他脸上的不解,身影又说道。
“我说,你恨吗?”
恨?费温书抬起头,视线被雨水打的模糊。
“我不知道。”是的,他不知道。
“他们将你逼入这般田地,人人唾弃,你真的不恨?若非他们,你凭着这些学问,倒也能勉强过日,若运气好,说不准还会被哪家小姐看上,入赘当个赘婿。”
费温书顺着他所说的想象了一下,竟然觉得还不错,但嘴上却说:“若非温书贪念作祟,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到底是德不配位,能力不足罢了。”
他倒也通透,还认为是自己辜负罗府的期望。
“德不配位?哈哈哈哈!”听到这么说,眼前的身影却猛的笑了起来。
他在笑甚?费温书觉得他好没有礼貌。
“你哪里是德不配位啊!那罗府有眼不识泰山,空有一座宝山不懂利用!”
听到他的话,费温书却是一怔,回想起罗府让自己所做那刻,手上传来的感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是说,我确实是灵植师?”
“你说呢?”黑影没有回答,反问道。
费温书心底有些猜测,但不敢确认,白日那一遭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他生怕再次陷落,然后又挥空。
“想知道就跟上来吧。”看出了他的犹豫,黑影不做其他,留下一句话便离去。
看着黑影步入丛林的身影,费温书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两道黑影融入黑暗,倾盆大雨落下,冲刷着费温书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