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骑马飞驰而来的人影尚未近前,远远就传来了呼喝之声。
这声音不由让常平想起了与舅舅元刚分开那日,自己亡命奔逃,一路窜进破庙,差点葬身妖腹的经历,不由目光转冷。
“前辈,是黑山贼的游骑斥候,见着人就会抓入流民营内,稍有反抗便要杀人。”
邵辰低声说了下这几骑人马的来历。
常平目光更冷,眼见这几骑人马及至十数丈外,脚下一步跨出...
啊!
数十息后,连声惨呼已然消停,常平看了眼地下倒伏的几具干尸,唤来邵辰。
邵辰连忙将独轮车上的东西一一放置到了马上,而后两人朝着远处隐隐能看到大群食腐鸟之处而去。
......
十余日后。
一路远来的邵辰,终于到了平阳府城下。
由于黑山贼在平阳原上肆虐,哪怕战火还没波及到几百里开外的平阳府,这边依旧是风声鹤唳。
三面城门紧闭,唯有挨着南河支流的水门开着,故而进出城还需乘船。
“三两银子一个人啊。
没银子?没银子一边死去。”
河岸边停靠着一艘小型艨艟,一名头戴铁盔,身着皮甲的兵将耀武扬威的吆喝着。
如今这进出城的生意都被守城军队垄断了,原本进城的人不多,毕竟黑山贼肆虐平阳原的消息早传开了,要进城避难的早就进了,如今这时节还准备进城的基本都是远来之人。
“官爷,求求你行行好,我们母女二人从江平来的,一路走了三百多里,好不容易才到平阳府的...”
一名中年妇人伏在河岸边,跪地哭求。
只是那兵将却不耐烦的骂道:
“哭哭哭,嚎丧啊!滚一边嚎去。”
说着,此人抽出长刀咋呼起来。
正这时,一叶轻舟从城内转出,就见一个倩影如若流风回雪般卷上艨艟。
人未至,却隔空一掌,将那兵将震出数丈开外,呕血不止。
“在这里对妇孺耀武扬威,遇到黑山贼却只知逃窜,再有下次,哪怕孙校尉是你叔父,我周清雪也定然将你毙于掌下!”
话音落定,方见一名手持带鞘长剑,身着紫苏流云罗裙,头戴斗笠,笠沿有薄纱遮面的女子落身在河岸边,扶起那哭泣的中年妇人。
“大娘,你和你女儿坐我斩妖司的轻舟入城吧。”
“恩人呐。”
那中年妇人激动地就欲跪地磕头,自称‘周清雪’的女子却扶住她,道:
“大娘不必如此,不过举手之劳,速速进城去吧。”
说话间,那一叶轻舟行来,船上一名身着白色长衫,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跃上岸。
待得周清雪扶着中年妇人,又牵着一旁的小女孩送上轻舟后,这男子方道:
“雪姨,你这又是何苦来哉,为一素昧平生之人,打伤这守门小校,只会让我斩妖司和平阳标卫关系更紧张。”
“忒多废话!
理不公,出掌;道不平,拔剑!
习武之人,习的一丝血性也无了,修为再高也不过庸碌之辈。”
周清雪气性颇大,顿时出言斥责。
那白衣公子摇头苦笑,取出腰间折扇打开来摇了摇,只道:
“侄儿只是想着平阳标卫如今已然与我斩妖司不睦,这次雪姨任务紧急,他们连匹马都不愿意借,此去一两千里,还要腿着去。
辛苦。
当真辛苦啊!”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沿着官道远去。
不过周清雪突然转头看向了远处的田间,这平阳府周边的土地倒是没有荒芜,越冬的青苗已然出茬。
“雪姨怎么了?”
周清雪摇摇头,她刚才明明感应到田间有人,可转头看去却没有人影。
怪异的感觉在心头流转,只是眼下另有要事,周清雪也无意多做探究。
“走吧。”
......
“一流武者的感应颇为敏锐啊。”
眼见周清雪的身影在官道上消失,常平重新露出身影。
唯有气血三变的一流武者方才能将气血外放,这周清雪能隔空一掌将数丈外的守门小校打的吐血,自然是一流武者。
“虽看不清面目,但此女年岁应当不会超过三十岁,如此年纪便是一流高手,这平阳府不愧是南浔道首府之地,堪称卧虎藏龙,我谨慎一些倒是没错。”
说着,常平的目光投向岸边,眼见邵辰已经上了船朝着城内而去,随即转身离开。
......
“姓名。”
“邵辰。”
一间昏暗狭窄的房间内,邵辰端坐在椅子上,双眼注视着前方。
他前面不远处有一张桌案,烛火摇曳之间,桌案后一张人脸似隐时现。
“籍贯。”
“枞阳府。”
“可杀过人?”
“未曾。”
...
一个个问题抛出,邵辰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只因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只眼睛看着自己一般。
这番问询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涉及了方方面面的问题,最终才停止。
“邵辰,你已经通过考核,办完手续后就是我斩妖司内的正式‘捕妖手’。
但你今日所言,司内会进行核验,若有不实之处,你也会失去‘捕妖手’的身份,可明白?”
桌案后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案上的一枚铜印盖在了一张手令上,而后递了出来。
邵辰见此脸色一喜,连忙上前接过手令,连声道:“属下不敢有所隐瞒,所言句句为实,经得起查验。”
桌案后的人点点头,道:“那就好,去办手续吧。”
邵辰恭敬一礼后告辞离开。
然而邵辰前脚离开没多久,这房中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
“这小子身上有些许古怪。”
这声音低沉沙哑,又仿佛隔着什么东西传来,那桌案后的人听到后连忙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架旁,恭敬的站着。
下一瞬,就见书架‘哗’地移开,就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出现在后面。
“行司大人。”
主持考核之人躬身一拜,带的起风压让旁边桌案上的烛火一阵摇曳,火光偏转间,映耀出了老者的脸。
这位被称作‘行司大人’的老者乍一看完全是非人的存在,只见其左边脸颊完全干瘪内凹,右脸则如似一个骷髅架子,空洞的眼眶,空无一物,看一眼都让人不禁汗毛倒竖。
唯一所剩的左眼则生就重瞳,重瞳之中闪烁着诡异的红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