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青和陈明亮商量是下午就到县里,反正这一趟以打探消息为主,顺便看看电子表或者别的生意,只打算少带点钱,只当先跑一趟去见识一番。
本来姑姑两口子让燕长青不用再回大燕庄,让燕二河回家交待一声,不过燕长青执意要跑一趟。
虽说自己赚到钱,平时办事的时候家里人也任自己折腾,但他们肯定担心。
一家子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人,现在出了自己这么个‘妖孽’,日子是过好了,可他们心里肯定不那么踏实。
回去和他们慢慢说一下要出行的事儿,说清楚点更好。
担心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自己说,总比传个话就跑几百里外好一点,少担心一点也是好的。
不就是跑一趟嘛,二十里路,小意思。
于是午饭前,燕二河吭哧吭哧像犁地的牛,骑着自行车带着侄子回了村。
……
燕长青都顾不上去看发电机房的进度,先和爸妈爷爷说了要去江城的事儿。
担心是肯定的,不太想让去,还好燕长青说的清楚:“要是能赚钱,跑几天就能把买发电机的钱还上,然后就安心在家弄电的事儿。”
家里都想让二叔跟着去,毕竟在他们眼里,姑父和叔叔的亲疏关系可不一样。
燕长青倒是无所谓,但是燕二河自己不愿意去:“我姐夫他俩都是聪明人,遇到事不商量都知道咋办,我去了帮不上忙,真遇到事儿说不定还拖累他们。再说去一趟路费可不便宜,我去啥也干不了,白花那路费干啥?”
燕长青苦口婆心安慰家里人:“没事的,我姑父是个见机行事的人,你们别老觉得他不靠谱,想想他都舍得给我姑花钱买花厂指标,他能会不照顾我好吗?再说我也不需要人照顾……”
一直说到吃饭还在说。
吃过饭就准备出发,背上一个小包裹,带上二胡和户口本,兜兜里还装了一把小钢豆。
带二胡是准备趁有空把路费挣出来,小钢豆是在油田学维修时候捡的废弃钢珠,数量不算少,所以不心疼在姑父家浪费的两颗——都怪用力太大砸进了门框里面,抠不出来了。
本来燕长青是打算自己骑车回去的,自行车是姑姑家的,正好不用家里人多跑一趟。
但是燕大海不同意,坚持要送。
燕长青想反对,想了想还是坐车吧!
出了门老妈跟着往外边送,依依不舍的。
不过走没几步,就看到二娃站他家门外难过。
燕长青一看就明白:“二娃,咋又挨打了?”
二娃很坚强地一抹脸:“没挨打,他们做饭慢……我等着着急,站外边看看……看灯笼。”
说着话抬头张望,发现站门口也看不见村里那唯一的灯笼,于是只能四十五度角的抬头望天。
不用猜都知道,上午大家都去镇上,燕长青和二叔有自行车回来的早,别人都没这么快。
这孩子多半是刚回来,饿了又开始闹人,然后不出意料挨了打。
二娃那一脸带着点忧伤的坚强不屈,让燕大海夫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顿时送别的气氛都轻松起来。
感谢二娃。
……
到了镇上陈有亮都准备好了。
不过姑姑还要唠叨一会儿,还检查燕长青带了什么。
陈有亮看见燕长青连户口本都带着,深表赞叹:“还是长青想的周到,有户口本你说不定还能省个票钱。”
坐车可不看年龄,是看身高的,燕长青现在坐车全看售票员心情好坏,正常他要买半价票,不过从镇上去县城的车他坐的次数多,混了个脸熟,遇到熟悉的售票员多数时候不用买票。
燕长青带户口本是另有原因,不大方便给姑父说。
主要吧,姑父这人虽然长相还行,但是气质不大好,脸上还受过伤,有疤痕。
带户口本是防止万一到了大城市,遇到热心人或者负责的治安员们,可以证明自己不是被拐卖的。
这绝对不是多此一举,因为燕长青担心的,是他上辈子曾听姑父亲口说的,当时他带的是还是自己亲儿子。
所以面对姑父的夸奖,燕长青只能微笑。
在姑姑的依依不舍,老爸的担心,还有黑皮蛋表弟带着仇恨妒忌眼红委屈的复杂目光中,燕长青和陈有亮俩人坐上了去镇上的车。
……
到了县城一下车就开始打听去江城的车。
结果当时就傻了眼,没车。
不是现在没车,是压根没有从县城直达江城的车。
想去可以,先到青林市,再从那里去坐车——青林市属于玉西省,才可能会有去省会的车。
而且去青林市的车因为跨省了,车少,只有上午下午各一趟,现在下午的车已经发走,没车了。
实际上这还是因为去年,青林由县改成了地级市,桐树县这边才加开了一班车,不然只有上午才有车。
也别以为有两班车就一定发,只是名义上的,坐车人太少也会变成一班车,甚至不发车。
陈有亮也没招儿:“要不咱们去国道上看看,能不能拦到过路车,就算货车也行,今天咱们最好能到青林,不然赶不上明天青林去江城的车。”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年头跑得远一点的客车一般都是早上发车,青林市名字叫市,但实际上还是县,还是在本省地图边缘地带,去省城的车就算有,很大可能也是只有一班车。
如果他们明天才坐上去青林市的车,按现在的龟速客车情况,根本赶不上当天去江城的车。
只不过燕长青看看姑父那独特的气质,暗自摇头:“估计不大行,现在路上货车怎么敢拉不认识的人,除非有熟人介绍。”
陈有亮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他也没觉得过路的车好拦,想了想带着燕长青朝外走:“那去我弟家,看看他认识不认识什么人。”
陈有亮的弟弟叫陈有明,本来接他老爸的工作是在镇上棉花厂上班,不过这人有文化会办事,上班没多久就调来了县城棉花厂,而且还混成了坐办公室的。
听说大哥要出去办事,他问了两句,见大哥不耐烦,也没多说,跑厂里打了几个电话。
还好最后一个电话打完脸上露出了笑容:“行了,有一辆青林来送货的大卡车,回去带的东西不多,后面能挤俩人问题不大。”
……
真的是挤两个人。
车上拉的是编织袋和医药以及食品,还有几袋子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零零散散凑了这一车货物。
因为拉的货物有些零散,所以后面装货时特意留了一个位置,是预备给押车的人坐的。
如今的大货车上路,除了司机还有押车的,通常两到三个人,基本不大可能只有一个司机开上车就跑的情况。
头铁的情况肯定也有,但是社会教育人,通常比较深刻,一去不回的车和人,在这年头并不稀奇。
多了两个人,车上的位置就变得拥挤起来。
大卡车是燕长青拉发电机的那种,五吨车,驾驶室就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不像以后的大卡车,驾驶室里面有位置还能睡觉。
燕长青和一个押车人挤在副驾驶位上,陈有亮和另一个押车人挤在后面。
这点可以理解,因为就算通过人介绍坐车的,毕竟不认识,拉货的人还是外地来的,不可能放心让他们俩人都坐后边。
假装坐车,实际上是来往下扔货物的,这年头不算少见。
条件有点艰苦,不过可以克服。
能找到车已经很幸运,反正坐什么车都要给人家车费。
燕长青只是挤一点,陈有亮就比较辛苦。
押车是要看着防止人扒车的,不会让人躲里面,都是在车斗最后边坐着。
最后边也是最颠的地方,加上车跑起来风呼呼的,滋味可想而知。
虽然才七十多公里的的车程,但这会儿时间有点晚,车比较赶时间,所以颠簸是难免的。
好处也是司机比较赶时间,一路上都不停。
其实停不停的也不重要,有一段路实在太差,车后面有货也有人,根本不敢开快。
大车走着,像是七尺壮汉在羞答答地扭秧歌,配上锣鼓都能去十五的集市上表演。
燕长青一路都听着司机和押车的聊天,那俩人也和他聊过几句,不过他只说是和姑父是探亲的,也没多说。
天黑的有点早,然后司机明显有些担心,直到又走了一会儿,燕长青明显感觉驾驶室那俩人都放松了许多。
司机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进青林地界了,这边路比较熟,不用那么快了。”
实际上压根没减速,反正加速减速的,速度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