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类最合适?这也不好一概而论吧。
就比如我家,我听我父亲跟我讲,我家之所以能留在京城,就是因为我家帮着宫里经营着香料的生意。从我爷爷那个时候起,我家就在做这个了。
不过到了现在,香料买卖只是我家买卖中的很小的一个了。一来是这些年香料不如从前值钱了,再者就是从二十年前开始,我们就主要做布匹生意了。
所以按照这个来讲,我们家即是皇商,也是民商。”
田瑞听这小子说自己是民商,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把自己归纳到民商行列里去的。
你老子是镇国将军啊,是贵族,你家私下里的买卖,怎么也很民商不沾边吧?
不过为了双方能够和谐共处,田瑞倒也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嗯,你这么说也对,这三类身份有时候也不能分的那么清楚。
不过从大局来看,皇商和官商还是占了大明朝相当大的比例的。
皇商由宫里撑腰,做的都是独家买卖,最不济人家有皇上庇护,吃的也是最肥的一口肉。
其次是官商,这个其实就更厉害了!虽然在一定时候,他们可能斗不过皇商,但你架不住数量多啊!
而且有句话怎么说的?县官不如现管!在一些地方,谁也不如人家能赚钱!
这些人的背后,站着的可是朝堂里的诸位大臣,那是真正掌控着大明权力的阶层,谁能与之抗衡?谁又敢与之抗衡?”
朱由铮听到这,也是点点头。这是大实话,在大明朝,哪个商家不得投效一位靠山呢?没有靠山的买卖,几乎就做不下去的。
“最后就是民商了,这类人是最苦逼的一群人了。他们可能很有天赋,但他们的买卖基本上都做不大。
但凡做大了,要么是他们加入到官商体系里去,要么是他们的产业被巧取豪夺了。”
“嗯,是啊,是啊。我家的买卖也不好做的很!别看我家有个镇南将军的封号,但在生意上,也是免不了上下打点的。
大明朝这些当官的,哎,实在是该杀!”朱由铮愤愤不平,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所以啊,贤弟,咱们勋贵阶层,其实是很尴尬的一群人。
皇商看不起咱们,官商又不怕咱们,民商又对咱们恨得咬牙切齿。你想想看,就这样的格局下,咱们一旦要联合起来做买卖,能被外人容许吗?”
“他们凭什么不允许?皇商咱们先不提,官商们拿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勋贵本来就是与国同休,难不成还比不过那这个当官的?”朱由铮毕竟年龄小,还很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二的优越感呢。
“嘿嘿,文人杀人不用刀,相应的,想要整垮你,同样不用亲自下场和你争什么。人家手里是有政策制定权的,随便给你下上一纸公文,你还敢违抗吗?
一旦咱们要是公然违抗,那就是造反,你们敢造反吗?”
“嘶…,姐夫,慎言,慎言!怎么说着说着,说到造反上去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我可是姓朱,哪有自家造自家反的道理?莫要再说了,千万不要再说了。”
朱由铮被吓坏啦,造反这两个字,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讲,实在是一个大恐怖,提都不能提的。
毕竟从他的名字就能知道,他可是朱棣的后代,自家祖爷爷就是靠着造自家的反当的皇帝,以至于每个当皇帝的,都怕自家兄弟也继承了自家祖爷爷的“遗志”,也给他来个清君侧什么的。
而现实情况是,他们这些做皇帝兄弟的比龙椅上的皇帝还怕!因此造反这两个字,那是提都不能提的,太吓人!
“你看看,这就是咱们勋贵们的软肋!所以啊,咱们根本就不是官商和皇商的对手的。”田瑞见自己这个小舅子是真的害怕了,也就如此总结道。
“不如就不如吧,毕竟咱们是与国同休的贵族,世世代代都是有俸禄的。就算是生意不好,也不至于去喝西北风。”朱由铮妥协了,尽管他年龄不大,但从骨子里他们这些人是十分畏惧皇权的。
田瑞看着他的表现,感觉他们有点像是后世体制内的小领导们。这些人,对于体制的力量非常清楚和畏惧,但又总想找一找体制的边界。
“贤弟呀,其实你这个想法也不完全对。咱们勋贵们虽然是与国同休,但问题是国要一直都在才行啊。一旦国没了,那咱们也就没了。
所以啊,贤弟也不能光是想些从国家领俸禄,也得想想如何为大明做点什么才好。”
“哎,姐夫,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我们除了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的。
你来的日子还短,等你呆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这也不尽然,我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天下有三种商人,除了皇商和官商,不还有民商呢么?
咱们勋贵想要为大明朝做点什么,我觉得就得在这群爹不亲娘不爱的人身上想想办法。”
“那些人?那些人身上能有几个大子儿?难不成咱们也去卖些个针头线脑吗?”
“针头线脑怎么了?量大了照样能赚钱。”
田瑞之所以这么讲,其实他也是经过了一番考察和思量的。
他的银行想要发展,最终还是得在这些人身上想想办法。
为啥?
因为别的阶层用不着他呀!皇商干的都是垄断的买卖,属于用贩卖特权!他们几乎都不用什么本钱,当然没有贷款的意愿了。
要真的有,田瑞也不敢贷给他们。因为那百分之百都是诈骗,这种钱人家贷出去,那是没想着还的。
至于官商,他对方虽然敢贷,但田瑞不一定想贷。因为这部分人的生意,基本上都有官员在背后拿着暗股的。
除非是对方背后的人找他,他才敢放出钱去,否则的话,这个钱同样不知道能收回了多少。
毕竟你看着对方有一处产业应该能抵押个一万两,可真到了对方还不上钱的时候,你让官府没收产业的时候,人家当官的老爷站出来说,这处产业有一半是他的,你还能怎么办?
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在人家的地头上,对方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血本无归。
因此,田瑞思来想去,也就是民商这个阶层,是他能惹得起的。那不在他们身上刮银子,还能在谁身上刮呢?
因此,这段时间田瑞定下的目标就是,吸收大户人家埋在猪圈里的银子,然后贷给那些做小生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