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思路？

朱棣面上有些不好看，“那你的意思，是解除洪武朝的海禁？”

“那必须的啊！”

朱阳一巴掌拍在朱棣肩头，“是不是觉得这去报给永乐皇帝有些难以让你们脱罪！”

“无妨，我教你们，你们就这样说，咱大明是建了宝船，并且在永乐皇帝数次征伐漠北，导致漠北战事不再危急，之后便有了兵力来清剿倭寇。”

“宝船是清剿了倭寇，永乐皇帝功绩再添一笔，但清除倭寇下西洋，如今不仅不获利，反而带来了国库空虚，那这下西洋朝廷就可以不参与了。”

朱高炽眼神一亮，“朱阳，你的意思是，开放海禁，下西洋的事，让民间来做？”

“那是当然，倭寇都没了，下西洋带来的盈利，我觉着也被永乐皇帝征伐漠北消耗一空了，想挣钱哪能用老办法。”

朱棣惆怅道：“那民间出海，若是再形成倭寇……”

“大明都有宝船了，还怕区区倭寇？”

朱棣点头，“那西洋物产充斥民间，这也挣不到钱啊！”

“傻啊，要换我去上呈报表，那肯定得先写明白，咱大明又多了一种税了！”

朱高炽和朱棣纷纷眼神灼灼的看着朱阳。

朱阳不紧不慢地说道：“咱就让民间去下西洋，所得的物产要回咱大明销售，那咱就建立大明海关，入境货物若是大，那便收取税负，若是稀缺之物，那物品所订立高价，那咱们就收奢侈品税！”

“例如西番的象牙，你说不得是江南大户人家才能消耗？一如千两白银销售，咱大明官府需收取五成税赋！”

“五成？”朱高炽略微一惊。

朱阳点点头，“别一惊一乍的，都大户人家，能出一千两白银买象牙充门面的，根本不在乎多出五百两。”

“舍不得出，那你自己下西洋去！”

朱棣皱着眉头，“可这就怕我大明人口流失，少了耕种百姓！”

朱阳点点头，“我求求你了，百姓耕种要有活路，我琢磨人家也不乐意下西洋！

今日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学术礼法，还是儒家那一套。

更别说在洪武朝孝义治天下，有多少百姓愿意放弃祖宗宗庙，去往海外的，百姓且不说，这就有能力下西洋的，哪个不是颇有家资的，百姓跟着他们做事，大多也为生计。”

“说起来这些，这下西洋所需的人，没准还能抑制流民呢！”

“怎么样，二位觉得我这想法，能否为大明打开一个挣钱的门路！”

朱棣陷入了沉思，朱高炽则掰着指头，心头已经默默的算了一笔账了。

宝船是朝廷开支，自负盈亏。

每启动一次，不仅要保养船只舰炮，还需培训水手，消耗不亚于老父亲北伐一次。

而带回来的物产卖不出价格，那更是让他头大不少。

以至于朝廷官员逢年过节，还得靠朝廷送下西洋的产物来收点白银。

要是让民间自发出海，那就省下这笔费用了，但若是滋生倭寇，宝船还得启动。

赋税一说，还不准确。

朱棣倒是觉得开了海禁，以各地官吏以及商户多了出海的选项，皇权不达的地方，难免多生事端。

可一想到能挣钱供他北伐，或许未尝不可一试。

“可内阁那边，或许不会同意！”

朱阳无奈说道：“你以为内阁六部不想搞钱？要我说这开了海禁，就这帮官吏会最积极，我说老爷子，你想想你家中闲置资财，若是投资一间商号，招揽工匠制作船只，雇佣百姓为海员出海，未尝不是取利之道。”

朱棣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还是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祖制！”

“祖制还说藩王无诏不得入京呢，咱永乐皇帝不也做了！”

朱棣脸一黑，知道这是变着法骂他呢，可话又说回来，好像祖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朱阳说道：“这可是为你们脱罪，你们要是觉得我在坑你们，当我没说就行！”

“咱爷俩商量商量！”

说着朱棣就和朱高炽换到了朱阳对面的墙角。

朱阳看两人神色轻松，看起来也不少为了所犯之罪忧虑，内心也安定了一些。

这法子其实何尝又不是在为他脱罪。

自家培养的进士，把他给抖出来，说到底他也是在为大明效力。

结党，你也要有实证啊！

现如今大明朝局势很明显，永乐朝还是稳的，要生事端，也得是后边汉王造反的时候，再有就得多拖个十几年，堡宗上台了。

按朱阳的规划来，等到了京师保卫战之后，大明武将凋敝，兵权被文官掌控，那他在朝堂的文官弟子，将会有无限的潜力爆发出来。

可扪心自问，自己乐意看得见堡宗上台吗？

都是华夏子弟，有时候对待世间纷扰，总不都是独善其身。

如今自己被推倒台前，若是能潜移默化的挽救下局面，也不是不可。

墙角边，朱棣和朱高炽快速交流着。

“开海禁倒是个良策，六部官员多次提及了，老说咱老朱家吃肉不算，还得把汤给喝干净了！”

“谁说的？”

“老爷子你别管这些，就说现在你也追着问下西洋的事，我还是只能说没钱，要是增设关税，倒是一个丰厚国库的方法。”

朱阳的提议正中朱高炽的下怀，大明朝的运转，他这么多年是能省则省，都说开源节流，可老爷子一心北伐，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挣再多钱也不够这样造的。

汉时高祖开国，以为兵强马壮还被匈奴来了个白登之围，后来大汉朝就再无开拓版图之举，也经过了文景两代皇帝打下了家底，才有了汉武雄风。

如今大明朝已经四次征伐漠北了，洪武朝就没攒下家底来。

老爷子这样造，谁主政国事都难顶。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开源的办法，他自然不能错过。

朱棣只是略微思考，就下定了决心，“可以一试，我倒是不在意多背个骂名了，若是能靠这事让国富民安，那也算好事一桩。”

朱高炽笑道：“就这还骂名，我说爹你就偷着乐吧！”

“不过我有个条件！”

“爹你说！”

“得钱之后，我可得在秋冬出兵北伐了！”

“你……”朱高炽拍拍心口，一时间不知道说啥了。

“要是不同意，那这口子不能开！”

“行，行……”朱高炽彻底无语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朱棣才坐直了身子，嘴角含笑。

朱高炽无奈凑了过来，“那这事定下了，朱阳倒是个人才，现在舍不得杀了吧！”

“他要还是不服帝王管教，还是死罪难逃！”

“没影的事，你别乱吓人，爹，现在就一个问题，咱们谁出去办这挣钱的事！”

朱棣看向朱高炽，“你没安排？”

朱高炽摇摇头。

看来这儿子是真打算跟他杠上了，还好他有安排。

老爷子坐直了身子骨，摸到墙角的一根细绳，轻轻拉动。

顿时一阵脚步声就传了出来。

朱阳见到动静，不明所以。

牢门外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打开牢门，就看向朱棣和朱高炽。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我家大人要连夜审理你们！”

朱棣和朱高炽只能起身，临走给朱阳微微点头。

朱阳叹息一声，“这大晚上的，真是遭了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