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16.镇鬼转运使

时间流逝，窗外风雨愈加密集，冷风呼啸在漆黑群山间游荡，雨水在无边崖万里山脉中汇成江河，沉闷雨声回荡四方。

指挥室内温暖明亮。

火光将古建屋檐映亮。

几只鸟雀从雨中飞来，钻入走廊檐下避雨，又被小道士警惕地直勾勾盯着。

“他们已经就位了。”

尼娅盯着屏幕上的五个非人体热源，在她的指引和郑云的调令下，每个非人体热源附近，都有数个阴兵蹲守在四周。

从位置上看。

这五个非人体热源，分别在五条古船的船舱中部，在整条船的中轴线上，位置偏向船楼前方，距离甲板只有一层之隔。

这个位置很讲究。

热成像图案很明显，热源是暖色，总体呈现椭圆形，平躺在一个冷色的长方体外壳里，让长方体外壳的下端微微发热。

尼娅此刻也无法进行区分。

阴兵光是找路就花费了一段时间，五条古船看似体积不大，但内部的结构却异常复杂，船舱深处有很多狭窄的小路。

“也可能是棺椁。”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周九还是来过，这一路的地面缺口和楼梯缺口，都有人用木板进行修补，手法粗糙，做法鲁莽，明显是周九所做。

温度的传播需要介质，出现这个现象就表明，非人体热源与外壳进行了接触，二者紧密相贴，导致温度传递到外壳。

非人体热源的温度较高，它的温度会传递向周围，让身边一个类似扣箱的‘外壳’，也有明显高于环境温度的温度。

“仙爷，我回来了！”

从阴兵的第一视角看，热源所在的船舱都保存完好，船舱木墙少有腐烂，木门严丝合缝彻底封闭，没有缺口可以窥视。

周围看不到多少人迹。

从理论上说，哪怕整条古船触礁侧翻，或是船体遭受重创即将沉没，不论这条船以什么方式，朝哪个角度沉没倾泻。

郑云侧头看了一眼。

探测仪距离古船的距离还是较远，双方间的障碍物较多，很难高精度成像，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探测器的极限。

将最重要的东西存放此处，不论古船怎么沉没，海卫都有时间进行处理。

这些小路只有一人宽度。

“有异动吗？”

“暂时没有。”

张二狗看着轮廓推测。

和枯瘦活人的情况一样。

“也是实木扣箱？”

古代船只虽然没有现代船只的高科技，但基本的船体姿态大差不差，整条船最‘安全’的位置，就是船舱的中段。

它不是最后沉没的区域，但它沉没的时间基本是固定的，排名一定在中间。

郑云盯着阴兵视角询问。

就在此刻，纪道的声音忽然从指挥室窗外响起，引得屋内众人都侧头看去。

可能是周九在翻找古物时，来过这里，也可能是出于其他目的进入此地。

重心位置都相对安全。

许多区域还断裂或破碎，前行条件非常差，不是本地人都需要绕一段时间，才能抵达这几个非人体热源所在的位置。

尼娅摇摇头回答。

热成像在确定位置后，精确探测其中一个船舱的热源，覆盖整个船舱的内外。

一身仙宫古衣的纪道，领着几尊镇鬼司官服的鬼将，从粘稠雨夜中快速跑来，脚上布靴踩踏积水，一路水花四溅。

在隔水船舱间左绕右绕。

尼娅继续汇报。

“其他探测设备也有一些发现，这几个热源似乎也有同样的‘外壳’，从热成像图上，可以看出这个外壳的轮廓。”

周九似乎很少来这边。

郑云点头让众人持续监控。

片刻后。

阴兵已经站在船舱外的走廊内，距离那几个热源一墙之隔，可屋内的热源依然毫无动作，像是没有察觉到阴兵到来。

这几个船舱都没有被湖水浸泡。

这里是整条船的重心。

“那就再等一等。”

纪道踏入指挥室门框，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是有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道爷，怎么说？”

张二狗连忙递出毛巾。

“已经将几人镇压囚禁，枯瘦活人的状态非常诡异，我也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死是活，不论如何沟通都没有反应。”

“他身上的刺青经过我仔细查验，发现和古代镇鬼司的刺青相同，他确实是镇鬼司出身，是我大明海卫的前辈之一。”

“我去天宫藏经阁简单查了一下，他的刺青等级很高，而且不是常规镇鬼司，而是镇鬼司的转运使，官职同样很高。”

纪道立刻进行汇报。

他耽误这么长时间，除了安置收获和周九他们外，也进行了初步的拷问研究。

“转运使……”

郑云若有所思低声开口。

“所以他是这几条古船的转运使？”尼娅听闻此言，心里也有一些推测。

古时有盐铁转运使，战时有粮草转运使，是朝廷负责转运盐铁粮食的官职，这镇鬼司的转运使，转运什么则不言而喻。

镇鬼司能转运的。

也只有鬼怪这些东西。

既然枯瘦活人是镇鬼司的转运使，又出现在古船的船楼内，那他很可能就是这五条古船的转运使，负责转运某种东西。

“应该是了，地下湖的五条古船，都是由这位转运使指挥，但它们究竟押送何物，又为何出现在此地，暂时还不知。”

纪道点头看向郑云。

目前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他真相需要根据线索进行推理，才能窥得全貌。

“镇鬼司的转运使，大致是什么官职？几品官？”郑云皱眉继续询问。

“仙爷，镇鬼司的转运难度和重要程度，远远高于其他物资的转运，是镇鬼司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懈怠和失职。”

“一旦鬼怪出逃。”

“结果就是生灵涂炭。”

“所以海卫镇鬼司的转运使，官职比寻常转运使高得多，用锦衣卫类比，大致等于镇抚使，从四品，一洲只有数位。”

“整个仙洲的镇鬼司，所抓捕镇压的所有鬼物，都由这几位转运使指挥转运，都是经验老道，镇鬼几十年的高人。”

纪道迅速给出解释。

这样一说就简单明了，镇鬼司转运使是专门负责转运鬼怪的特殊官职，一个仙洲只有几人，算是镇鬼司精锐中的精锐。

级别确实很高。

从四品可真不低了。

不过这只是一个类比，监仙司特殊司房不入品阶，不算是真正的从四品大员。

“那此事就不简单了。”

郑云轻叹口气再次点头。

纪道这个情报提供得非常关键，直接解答了枯瘦活人的身份和任务，以及这几条古船的隐秘，直指此地隐秘的中心。

从头进行推测。

这五条古船出现在地下湖水面，是带着转运任务来的，他们要将某处的某种鬼怪，从原生区域转运到另外一个地方。

但它们究竟是在‘前往原生区域的路上’，还是已经装载鬼怪，已经离开‘原生区域’，正在转运向终点的过程中。

郑云猜测是后者。

五条古船已经装载鬼怪，正在朝终点进行航行，并在半途遭遇某种事件，导致他们不得不停下，并永远留在地下湖。

这里的疑问是。

这个船队和远处的舟师残骸有没有关系，以及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才停下。

“仙爷，此事确实不简单，古船内的几个非人体热源，很可能就是他们正在转运的目标，而且这次转运明显失败了。”

“暂时不知道失败原因，究竟是不是鬼怪反噬导致，但我们还是要谨慎。”

纪道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道爷，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天气，这支船队在雨季选择河道航行，结果半路因事耽搁，雨季过去河流消失只能修整。”

“后来又遇到其他事情。”

“导致他们彻底停下转运？”

“比如因为错过雨季，被迫修整的期间，鬼怪因为种种原因意外死亡，导致转运已经没有意义，于是转运任务取消。”

张二狗则另有猜测，他在此地居住最久，对天气的理解更加深刻和明了，无海仙洲的季节，一定能影响船队的航行。

同时他对神鬼手段也有看法。

他也没少喂养仙鹤给仙鹤铲屎，还喂养过寒仙，见识过阴鬼俑的生态，深知这些神鬼手段也挺脆弱，喂不好就真会死。

古船在路上耽误。

就可能导致这些‘鬼怪’停留在船内，没有匹配的生存环境而导致死亡。

“可能性不高，其实我刚才也想过天气，但这五条船的航向，明显不是前往望镜都司，它们的目的地是无边崖仙门。”

“也就是说，这五条船的终点是监仙司秘境，那这就不只是单纯的镇鬼司转运任务，而是和监仙司有关的一次转运。”

“这种等级的转运，所押送的鬼怪极受重视，即便天气异常，走陆路也要转运，哪怕不择手段，也必须要运到。”

“它们搁置在此地，恐怕另有隐情，绝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我们也要小心。”

纪道轻叹口气继续道。

因为监仙司选择转运的鬼怪，八成不是寻常鬼怪，而是极有‘价值’的鬼怪。

这里的价值可以理解成使用价值，只有能被海卫锁御使用，成为海卫神鬼手段的鬼怪，才会被镇鬼司转运到其他地方。

而被监仙司盯上的鬼怪，那就明显不是简单的鬼怪，潜力和威力都上一层楼。

比如仙术的雏形。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寒仙。

最初的寒仙体型很小，种群濒临灭绝，相关记载中提到过，只有很小的一个，几十米的现状是海卫养育的结果。

那时的寒仙称不上仙术。

还只是一个仙术的雏形。

所以镇鬼司选择转运的任何东西，都很可能是有仙术潜力的一种仙术雏形。

这种鬼怪在培养之前就极其危险，任何人都不能小觑，一定要慎之又慎。

“确实如此，这几条负责转运的船停留此地，就是最匪夷所思和危险的事。”

郑云大致思索。

此刻这个位置，和无边崖仙门的距离更近，距离望镜都司那边的仙海则极远。

在这五条古船执行转运任务的年代，望镜都司那边的迷雾海还没关，但他们还是朝仙门而来，距离仙门几乎近在咫尺。

这最后一段距离。

从山寨到仙门的距离。

他们居然没有成功跨越。

这五条古船究竟遭遇了什么，以至于他们彻底沉沦，没有任何人来帮助转运？

监仙司都有参与，最终却是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这支转运船队无法离开。

或许有人来帮过忙。

但最后还是转运失败。

不远处的舟师残骸，可能就是监仙司派出的护送队伍，最终结果一目了然……

“周九呢？他开口了吗？”

郑云忽然询问起另一件事。

“周九已经痴傻，只剩些求生本能，问什么都没反应，和他儿子症状一样，仿佛被邪物所染，但他们父子扛不住。”

“我大致进行测试，发现了一个特点，这种症状不会相互传染，中招的人不会传染给普通人，所以源头是固定的。”

“这个源头应该存在于地下湖某处，影响所有接触过的人，镇鬼司前辈能稍微进行抵抗，普通人完全没有那个能力。”

纪道摇摇头。

目前接触过古船的所有人，周九父子和镇鬼司转运使，还有身旁的张二狗，都有几乎相同的症状，但程度高低不同。

不论是周九父子还是张二狗，都没有把症状传染给众多山匪和其他人，所以这种症状有固定源头，位于地下湖或古船。

没接触过的人。

不会被邪物所染。

只有接触过的人，才会犹如中邪般，脸色变化逐渐痴傻，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线索还是不够，还是得先看看那几个非人体热源，目前位置已经锁定，纪道，你认为现在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郑云将视线挪回屏幕。

纪道带来的线索不少，但还差几块拼图需要继续寻找，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就是屏幕上这五个非人体热源究竟是什么。

它们是热源。

就代表它们还‘活着’。

能从数百年前一口气活到今天，本身就代表它们是一种神鬼邪物，自带长生属性，有被监仙司盯上的资格和实力。

“先进一个看看吧，仙爷，我推测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跑不了，甚至无法进行移动，否则他们在这几百年间早就跑了。”

“不过我还是带些手段亲自下去，既然它们有肉身，那我就带缕寒仙吧。”

纪道摸着下巴道。

镇鬼司转运鬼怪，基本要求就是鬼怪不能出逃，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不能有，不是将鬼怪困死，就是将其肢体卸下。

下手极狠。

让其他鬼怪闻者流泪。

但毕竟有个山老爷下山吃人的传闻在，如果这几个热源就是山老爷，那它们还真有可能逃走，必须要防范一手。

“准备行动吧。”

郑云直接下令，让纪道取用寒仙前往古船，同时让画面上的阴兵开始准备。

一旦纪道就位。

他们就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