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破城

瞿靖南城头站着八九百个蕃兵，他们看着下面一边倒的战斗，急得将郝伊团团围住。

“大人，对方不过一千兵，我们下面的兄弟还有六七百人，快让大家出去将他们救回来。”

战斗打了两个时辰，能逃回去的士兵不足百人。剩下的几百人，也已经陷入两层包围中，很难再有人能逃走。

郝伊也想救下面的人，可出去一个不好，就会深陷战乱中。他一拳打在城跺上：

“安西望不听我言，方有此大败。我守城有责，怎能将剩下的兵抽空去救他们？”

一个满脸胡须的蕃兵怒声说：“将军还在下面，要是将军在外被捉，你也难逃责任。出去救尚有一点希望，要是不出去，将军必为他们所擒。”

“出去救援，你不下令我们自己去。”

有些蕃兵已经冲下城去，郝伊长叹一声：

“要去你们去吧！哪怕死，老夫也要死在城头。”

唐军已经完全控制住战势，还有两个敌将得到退回来的蕃兵援助，在马上苦苦支撑。要不是为了逼对方出城，他们可能已经将剩下的人杀光。

战场上随处可见尸体，更远的地方还有不少惊逃的战马。唐兵的一些盾牌、弓箭在后面扔了一地。特别是还挂着血肉的竹杆，长长的十分醒目。这一幅活生生的战争场面，哪怕没有鼓声催动，也让人心里充满噬血的杀戮。

何浩然只杀了两个扑刀兵，他没有上前合围。一直在注意城墙上方，见许多蕃军消失，知道对方忍不住了，朝后面战鼓旁边的传令官比了几个手势，鼓声突然变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传令官拿着两支黑边黄底的令旗，一支旗上绣着一个手拿朴刀的兵。一支绣着一个大大的防，向城门方向一指。很快，三百多个朴刀兵将刀插入腰间，拾起地上的盾牌，一人两面面向城门方向。

这些全是何浩然自己加工的，包括令旗、手式号令等等，吴承雄曾经说过一句话：

“要是在何将军手下久了，怕连大军旗令都会忘记。”

前方散乱的唐军突然退到朴刀兵后面，这让已经陷入绝望的蕃军差点感动得泪奔，全都朝几个大的缺口冲去。待他们冲过朴刀兵阵，所有唐军已经快速结成一个简易阵型，紧跟在他们后面追杀。

冲出城门的有八百多人，全部是弓箭兵，这些人傻眼了。逃回来的蕃兵十分散乱，要是攻击，在前方的战友首当其冲。他们这一犹豫，数排人如潮涌冲近他们三十米范围。

“射，”在上面的郝伊一声大喊，拿着一把弓箭率先射出，一个冲在前方的骑兵没能挡住，被射下马去。八百多个弓箭手，抬高弓箭朝后方射去。有两面盾牌和一些骑兵挡住的唐兵，很少有人被射中。他们没能发出第二支箭，唐兵已经冲入他们的阵营。

安西望最终没能逃脱，载他的谷尔安被李山河一抢挑落下马，顺势将他一把抓住，扔给后面的士兵。

现在包括何浩然在内的九个将领，没有管城外的弓箭兵，冲进城门中大开杀戒。将城门牢牢占领。外面近身混战，让除了郝伊和少量的士兵，许多在城墙上的士兵都不敢放箭，何浩然见又一个士兵在他们不远处被射中，怒声大喊：

“冲进去，先将上面的人解决掉。”

里面的过道已经没多少人了，他们冲杀进去后，城墙上面的蕃兵还在对着城外的一面，没有反应过来。九人没有迟疑，翻下战马冲上城墙。

五个手拿大盾的将领冲前方，何浩然被他们夹到中间，他们没能偷偷溜上去，被左右两个城墙的守兵发现：

“郝大人，唐将冲上来了。”

郝伊见大势已去，朝另外几个城墙的守兵大喊：

“打开城门，让大家快逃。”

郝伊说完，提起来把大刀率先冲上来。

此时在另外几个城墙口，堵了不少蕃民。当城墙一打开，这些蕃民不比士兵的速度差，飞快涌出城门，朝几乎相同的方向逃离。

郝伊一个人冲上来，还有百多个士兵拿着弓箭。这些蕃兵不大敢朝下面射，但射没有己方人的城内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们的速度再快，还是承受了一轮射击。

最先倒霉的是那个叫方平的校尉，他在后排最左边。前方的箭被大盾挡住，城墙并不太宽，一些聪明的士兵跑到左右射击，一支从左边射来的利箭，毫无阻碍从他左颈插入。

“方平，”何浩然大叫一声，一把将方平抱在手里，这一抱救了他一命。又一支箭射来，插入对方左后腰。要不是有对方的身体挡着，这一箭很有可能会射中他。

对方双眼仍张着，嘴一张就是一股血喷出，已经没救了。这是第一个死亡的将领，何浩然心在滴血，狠下心来将对方放下，前方刘雄几人已经开始大战起来。

近身作战，大家都将盾牌仍掉。一些蕃兵也逐渐换成刀枪和迎上他们。还好的是因为想射击，这些蕃兵分得比较开，郝伊被杀死时，只有三十多人堵在他们两侧。

郝伊是第一个冲进他们的人，在和刘雄短兵相接时，旁边才三个蕃兵。

他的力气比不过刘雄，刘雄一把比他手中更长的大刀劈出，他双手举刀，在离头上不到三尺距离挡住。“当”一声大响，他浑身一阵，只感觉到双手发麻，一时间手臂失去灵活性。在刘雄旁边的王勇抓住机会，一枪刺入对方腰间。被刘雄第二刀将头砍飞，完成了他死在城墙上的意愿。

另外三个冲过来的士兵，比他慢不了多少。吴默自从换成大斧后，感觉找到自我，又变成战场上的疯狮。

向他冲来的有两个士兵，这两个士兵知道他的利害。本想打个配合，走得很靠近，突然见一颗大好头颅飞出，两人还没走到有效攻击范围就呆了一瞬间。被吴默冲上去，一斧下去连劈两人。

另一个士兵同样连攻击都未能发出，被吴承雄一枪结果。李山河此时已经回到何浩然身边保护，比他们晚一步，随何浩然一起朝另一边杀去。

城墙并不宽，只有两边，一边四人对阵堵在前方的六个士兵。这种情况对他们比较有利，又加之敌方再无主将，杀了二三十人后，终于让剩下的蕃兵崩溃了。

“快逃，”不知谁先喊出，喊逃声在大战时最是禁忌。一旦弱的方先喊出，士气至少会下降大半。现在这种情况不光是士气下降的问题，远处的蕃兵一逃，堵在他们前方的人终于一哄而散。

城墙下的战斗很快，因为没有上面的骚扰，大家纷纷扔掉盾牌。一个朴刀兵也很容易对付一个弓兵。一些士兵见众将冲进去，也跟着进入城中，刚好碰到下来的蕃兵。

现在这些逃兵全无士气，一个年青蕃兵心一慌，从五米多高的墙梯上翻下来。人没摔死，身体瘫在地上，一时间想站起都困难。

越来越多的唐兵涌入城，大家几十人一组，先去四周城门。可惜此时在城中为数不多的蕃人，已经从另外三个城门逃光，空荡荡的城内除出偶尔看见的逃兵，连鸡犬都躲藏起来。

何浩然在大家的保护下杀了几人，见大势已定，他对李山河几人说：

“你们先去追击，我去城门处看看。”

当他赶到南城门时，城门被一群唐兵堵住，在城角，有五百多人士兵，正在围攻苦苦争气的蕃兵。

这些蕃兵也算是急中生智，他们挤在几个城角，几乎手中都有朴刀一类的武器，根本不提攻击，拼命抵挡对方的进攻。这群蕃兵十分幸运，城墙之上一道声音喊出：

“大家住手，我数三声，扔下武器的蕃兵走出来，可以不杀。”

这道声音喊出后，没有一个唐兵再攻击他们。众蕃兵朝顶上一看，这个救星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开始视为草包的唐军主将。

“一，”何浩然的声音喊得有些慢，还未喊第二声，许多蕃兵纷纷扔下武器：

“我愿降，不要杀我。”

三声没喊完，二百多个蕃军全部扔下武器，一个个从城角走出来。

大家都不明白何浩然为何要如此做，敌方的民众可以不杀，抓回去自有朝廷处理。但像这种孤军深入，士兵一般难留活口，因为没人敢用他们当手下，押送也很困难，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个全尸。

何浩然没时间给他们解释，对他们说：

“先将他们找绳子反绑起来，通知大家来城南集合，我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