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刑部大案

这道声音仿佛不是来自人间，在如此阴暗的监牢中，发出如此苍老的声音。何浩然懵住了，几个官员呆住了，还有些人快被吓傻了。

“牟大海，你发什么疯？又在这里胡言乱语，是不是又想受几鞭子？”

责骂的是刚才那位刑部五品官员，何浩然没有理会，走到左边牢门前。前方是一个披头散发、脸露出来的地方刻满皱纹的怪人。怪人左边还有大块红色疤痕，左脸颊上的肉被毁去不少。不用对方将花发分开，也能想象出对方惊人的模样。

“你叫牟大海？赵岳的死因你知道？”

“哈哈哈哈，”牟大海大笑几声，一双眼睛朝何浩然后面几人扫过，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将军可是何浩然？”

“正是，”见他承认后，牟大海又是一阵大笑，跌坐在地上居然起唱歌来：

“乱世道、太平道，聪明人难分，胡涂人混淆。黑监牢，鬼神招，进来太容易，出去希望渺。已负此身二十载，亲人不在，故人已遥，不如疯癫把命保。”

牟大海这副样子和声音，又加上他双泪直流，歌词也不错，听得何浩然十分感慨。只是感慨的人不多，叫刘松的牢役指着他大叫：

“何将军，他是疯子，不可听他胡说。”

“是啊将军，牟大海早就疯了。”刑部那位五品官员介绍：

“他已经在监牢被关了二十来年，以前是工部的炼铁师，因对同事心生不满将对方失手打死，刑部判他终生监禁。听说进来没多久就疯了。他的胡言乱语万不可信，连现在说话也疯疯癫癫的。”

能唱出如此歌谣，何浩然哪相信对方是个疯子，说出的话差点气翻几个刑部官员：

“老人家有什么苦衷，可以对我说，如果有冤屈，我尽力为你平冤。”

牟大海也是太激动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指着刘松：

“就是他，他今晚带两个人来这里，将赵兄弟弄死了。当时小人装睡，虽未见到他们怎样害死赵兄弟的，但他说的一些话，还有开门让那两人进去的声音，小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疯子撒谎，”刘松站起来没能扑过去，被同进来的铁手阻止。他朝简阳跪下：

“大人不要听他胡说，今日绝没有人进来，两个在外面站岗的兄弟可以作证。”

何浩然朝两个士兵看去，发现他们更不堪，一脸惨白，浑身不停抖动，傻傻点着脑袋。转过头盯着简阳，对方不用他开口，大喊道：

“来人，将这三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哈哈哈哈，牢里发生的事远不止这些，我还知道好几起，有些事，不止他们参预。”牟大海大声说出后，包括简阳的脸色也为之大变。他紧紧拉住何浩然的双手跪下：

“何将军，我听赵兄弟说你仁义，才将这些事抖出来。我所说的任何事都愿出面作证，还请将军救我，我不能再呆这地方了。”

何浩然被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头晕，此时他看简阳也不正常，身边只有铁手一人，刘雄在外面，和两个家奴一起保护李水音。咬咬牙对简阳说：

“简大人，此事干系太大，我不得不将他们押到宫里审问。”

“大人不可，”两个刑部官员急得差点跪下，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说：

“这本就是我刑部之事，不需要外人插手。大人若是答应，岂不任由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不说栽赃的罪名，以后我刑部的脸朝哪儿放？”

简阳怒红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何将军，不是我信不过你。此案在我刑部发生的，我们有责任将它弄个水落石出。再说朝廷也没将此案交给你，你这算是越权，我无法答应。”

“不用朝廷答应，我现在就去请旨。”他左看右看，只看见铁手一人。对方不敢怠慢，飞跑出监牢。

“简大人信不过我，我也相不过简大人。在旨意没来之前，我就守在这里，谁也不能强行将他们带走。”

何浩然赖着不走，被几个刑部官员一番嘴攻不说。铁手出去后，见这里的兵虽然不少，全是刑部的，匆匆跑到李水音面前：

“不好了公主，里面发生状况，怕是不少刑部官员都有问题。将军在里面守着证人不便出来，让公主去请圣旨，最好多带些禁卫来。”

李水音玉脸一下子变白，二话不说就要朝里面冲，被两人拦住：

“现在将军应该无事，快些去请圣旨。”

她也不管这些士兵是哪里的，指了一圈怒声说：

“全都进去保护何将军，要是他有什么事，定诛你们九族。”

懒得开尊口，何浩然正面对着这些官员，将背面卖给牟大海。这种不信任，让原本想招呼的简阳一肚子怒火。很快一大群士兵挤进来，怒火实在装不下了，朝这些进来的士兵大吼：

“谁让你们进来的？”

数十个士兵，有一半挤到何浩然身边，一个低级军官回答：

“是清莲公主，她让我们进来保护何将军。”

……

李豫现在十分注重养生之道，快变成一个不近女色的道士。一个人正在床上做梦，外面一阵叫声将他吵醒：

“父皇，快起来下旨救将军，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水音十分着急，她来到皇宫后，先是让刘雄两人去搬救兵。可禁卫兵虽然认识她，没有将领的命令谁也不敢动。以前何浩然之所以能带些禁卫走，那是因为有杨金李愿在，那些禁卫是他们的部下。并有他们担保不会出事，这才会听何浩然的指挥。

没有办法，只得叫几个禁卫领他们去见尉迟敬，自己匆匆跑来求助父皇。还好守门的太监不敢拦她，被她冲到李豫的寝宫外面。

自己女儿的声音当然听得出，顾不得发火，吩咐太监将门打开：

“音儿怎么来了？浩然出了什么事？”

“快去拿圣旨，”李水音朝守值太监大吼一声，哭着说：

“将军今日去刑部查赵岳死亡一案，发现那里的官员许多有问题，此时被他们堵在刑部牢房中。父皇，他们个个都有问题，怕他们心急会害将军，请父皇下旨，让尉迟大人带兵前去营救。”

李豫又惊又怒，他肯定相信女儿和女婿的。二话不说，直接下令：

“让尉迟敬带人去，将所有在那里的人带来，朕要夜审他们。派人去叫几部大人，让他们快些赶到宫里。”

皇宫的事不提，元载这些天拼命让自己入睡，好应付第二天的早朝。知道李豫对他很不感冒，加之再不刷存在感，怕踢何浩然出去的事告吹。自从元恕下葬后，他强迫自己天天上朝，比以往更勤。

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管家元万平的叫声。待他问清楚后，心中不由一震，在客厅中与来传旨的太监见面：

“陈公公，到底发生何事？皇上为何深夜招见？”

太监有五十来岁，保养不错，脸上十分光洁，皱纹也没多少。他笑着说：

“小人不是给元管家说了吗？何驸马听闻犯人赵岳在牢中吊死，去刑部大牢查案。这一查可就不得了，听说被许多刑部官员堵在牢里不让出来，这种事情小人还从未听说过。唉！清莲公主深夜哭泣到陛下寝宫外，陛下大怒，已派尉迟将军带兵前去，恐怕那些刑部官员有得受了。”

“赵岳在牢中吊死？”他茫然念了一遍，看向管家元万平。元万平脸上露出一丝恐慌，心里凉了半截。示意元万平拿出两锭金元宝递给对方：

“赵岳之死关何驸马什么事？他怎么能去查案？还被许多刑部官员堵住？陈公公就给老夫说了吧！反正等会去宫里也能听到。”

陈公公将他的金元宝推掉，轻声说：

“小人也是有感元相新丧爱子，才将知道的尽说出来。小人只知道这么多了，元相还得当心些，上次儋州之事小人也听说不少，这种事情事先有个准备，免得被人临时阴一把。”

他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呆呆正在想事，陈公公又说：

“我们这位何驸马啊！论本事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就是有些风流。不到半年时间就娶了三位夫人，也不知他以前没娶妻的时候，是怎么渡过来的。”

陈公公这些话让他双眼大睁，一道精光闪过。挥了挥手让元万平出去，将门关上：

“陈公公，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何浩然得势，凭他对你们宦官的态度，怕是再无你们出头之日，我说的话可对？”

陈公公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将声音压得更低：

“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陈公公明示。听说他有晚在留玉宫为陇王治病，不但说出陇王天资聪明，还对皇上建言封安为陇王。他与汪妃之间，到底？”

“元相你可别害我，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陈公公脸色大变，急匆匆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后说：

“陛下让元相快些进宫，今日陛下正在火头上，可别去晚了讨些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