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花里有刺

许多城池都以东为主城门，洛阳也不例外。此时的洛阳东城门就像是个集市，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官兵，列队站在左右两排。靠近城门的七八个官兵，各自手拿一张画像，在两队走出来的身上巡视。在城门外的城墙上，还张贴着老少七八个人物的画像。

平时也有类似的检查，一些被通缉的重要逃犯，不但要张贴榜文，还要由守城官兵逐一检查，但这次不一样。一个背驼身矮、脸黑如炭的老者，在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搀扶下刚出城门，就被旁边身穿侍卫服的男子拦住。

“站住，到这边来接受检查。”

“我爷爷不是坏人，”少年抢先一步护在老者面前。

老者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配合着从队列中走出来：

“军爷，小老儿在城中已经被检查两次了。我的脸自幼就很黑，真不是涂了什么东西，不信你看看。”

侍卫没有管他，后面有两个衙役在他脸上又摸又擦，弄了一会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一个年青衙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骂了句：

“妈的，莫非这些人从天上飞出城了？”

这已经是何浩然遇刺第五天，像洛阳这么大的城，就算是王爷遇刺，也不可能封多久的城。在第四天中午禁封令解除，几个查案老大一番商量后，才有这样如此严厉的检查。

他们这几天一个回归楼的重要人物都没有抓到，好的是抓到几个成员，通过他们嘴里描述，和被抓的几个刺客一一对照，不但知道几处窝点，还知道几个高层的相貌。

何浩然在城楼上看了好一会，对下面办事的人还算满意，叹声说：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整个洛阳城检查了几遍，难道真的已经出城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些被通缉的回归楼高层，封闭城门后还有人看见。可惜当时不知道，待审出来后已经是人去楼空。

从城楼下来已经是中午，没巡视几天，看着四周的的建筑人群，感到十分累眼。想过很多计策，结果都被自己一一推翻。连对方还在不在城中都不知道，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根本没有方向和目标。

骑马走到一条街口，见不远处有一间茶店，从马上跳下：

“大家在这里喝杯茶，找人的事急也没用。”

他走进茶楼，将在这里喝茶的几桌人小惊了一跳。这几天几乎逛遍洛阳，认识他的人不少。柜台内走出来一个清瘦老者，朝他拜了一礼：

“将军快快里面请，三儿，快将楼上打扫一下。”

“不用打扫了，我们喝杯茶就走。”他刚要登上楼梯，姜子带着两人从外面走进来。

“将军，这是我那两个弟子，他叫姜候，是我的大弟子，已得到我七分真传。他叫钱深，因入门没多少年，在跟着他的大师兄学习。”

“姜候、钱深拜见将军。”

看着三人，心情总算不那么郁闷了。姜候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长得矮小精干，双眼像姜子，小而锐利。钱深是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身材很大高大魁梧，手脚很长，看起来像位将军。

一行人在楼上找了桌坐下后，他对姜候两人说：

“你们跟着姜师，想来本事自是不错。以为好好跟着我干，效忠皇上，你们这一代虽然辛苦些，一下代绝对荣华富贵不用愁。”

这里人多，他生怕对方又来个主公臣子之类的话，到时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

“多谢将军，”两人一脸惊喜朝他拜下。一番见完礼，姜子见他喝茶也带着几分愁容，问道：

“将军，还在为回归楼之事心烦？”

他一阵苦笑：“想不到这些民间组织还真有能人，出动那么多官兵，只抓到几个小角色。唉！也不知他们逃没逃出去，我检查过四城墙，没发现哪里有什么暗道之类的。如果在城里，他们又会藏在何处？”

姜子未作多想，给他打开一扇明窗：

“天上不可能，地上也没有，他们只能藏身在地下。”

“地下？”他呆了呆。姜子昨天被放出来后，他让对方先去处理好自己的事。

本来家就不在洛阳，也没什么好处理的。从两个弟子那里听到更多关于何浩然的事，他再三问过后，终于相信两个弟子说的是真话。对于投靠何浩然这样的大神，他再无一点异心。今日就带着两个弟子，来到帐下听命。

“我也细细想过，就算是出城也有可能，洛阳城下面的排污道不小，人行走绝对没有问题。这些排污道全都可以通向外面。白天流出的污水渣滓众多，但晚上并不多，当然行走要冒些险，毕竟下面全是些沼泥。如果藏身，那地方就多了。听说回归楼在洛阳时间不短，挖个藏身的地下室绝对没问题。”

不愧是设计墓地机关的专家，何浩然越想越有可能。对另一桌一个侍卫长说：

“你快去将此事告诉张相他们，洛阳城的排污道我不熟，让他们想办法去查。”

排污道并不难查，可人家随便挖个地下室，那就非常难查了。洛阳这么大，不可能真要挖地三尺。

“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快速查出那些地下室？”

他当人家是土行孙，姜子摇摇头：

“只有我和候儿分头去查，只要查过的地方，有没有地下室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暂时先去查被抄的那几处，看看有没有遗漏。”

……

得到消息的张延赏和几位王爷也觉得大有可能，派出官兵将所有能过人的排污道，从里面到外查了个遍，得到的结果是没有藏人，至于逃没逃出去不得而知。

何浩然有心放弃了，那几处地方根本没有地下室，查遍洛阳根本不可能。如果人家逃出去，天大地大只有凭中奖的运气才能碰上。上次杀赵岳的凶手，至今都未能抓到。

大家再次聚到留守府，张延赏叹声说：

“从排污道的追查来看，若是晚上小心些，凭回归楼那些人的实力，应该能从通道走出去。我认为洛阳城内没必要再查了，大家有什么主意都可以提出来。实在查不到，也不能在这里干耗，只得回去向皇上交旨。”

李玼这些天最关注大唐日报，他被上面的文章气得半死，近半是写他如何欺压百姓的故事。多得他只承认一半，有一半都没做过。

这种事大不了受些处罚，有几篇文章写到这次何浩然遇刺事件，直接将矛头对准他。他现在才知道社会舆论的可怕，要是不将此事查清楚，恐怕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绝不能放弃，”他有些激动，站起来说：

“老夫有几个建议：可以在全国张贴告示追捕，无论民间官方皆可参预，上面的赏金由老夫出。洛阳城中可以松些，但也不能放弃城内的追查。回归楼是从洛阳起家的，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不是有处窝点在十里坡吗？外面的窝点绝不止一处。可以派军队在周边搜索，必须要抓到他们，问出到底谁才是指使。”

他的建议没人反对，因为大家知道，不查出真相，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从留守府出来，何浩然带着几个亲信返回均王府。虽然最终没有放弃追查，他对结果持悲观态度，准备回去先看看亲人。快到门口时，被一个手提着一篮子鲜花的小姑娘住。

“你是何浩然何将军吗？”

洛阳是个花的城市，其中以牡丹最为有名，卖的花小孩不少，嘴也很甜。这个小姑娘只有十一二岁，辫着两条辫子，长得很是可爱，胆子也不少。

他从马上跳下来，二话不说递出一锭金元宝：

“这些花我全买了，这是给你的不用找。”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是要卖花给你，你是不是何浩然何将军？”

知道误会人家了，笑着说：

“我是何浩然，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没有说出名字，从怀里拿着一封信：

“这是一位姐姐给我的，说要亲自交给何将军。我在这里守了两天，今天终于碰到将军了。”

信封上写着“何将军亲启”五个大字，这五个字他很熟悉，和上次递给他的笔迹十分相似。他心里有些莫名激动，没有打开信，朝已经走开的小姑娘追去：

“小姑娘，你这些花我全买了。”

他再次将金锭递给对方，小姑娘看着金锭呆了一会，没有让对方开口，他将花篮里的花一把取出来，中指一阵疼痛，此时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小心，花里有刺。”

心太急了些，中指尖上出现一点腥红，他笑了笑正要返回。

“何将军，那位姐姐给过我银子了，这锭金子我不能要。”

“没事，我让你等了两天，这是给你的报酬。如果你不收，那我只好不接这封信。”

打法走小姑娘，没等走进均王府，他将信拆开。这次上面只有十几个字：

“今夜，兰桂坊，临波客栈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