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中伏

越高的地方雪越大，凤塘山山顶已经被积雪覆盖，除了白很少能看见其它颜色。林中的树像是一把把撑开的大白伞，为下面的人挡雪遮风，让人不感觉到太大的寒冷。

铁盘山的赵麻子拿起酒瓶灌了一口，一脸不爽地看着许云龙，对方并未注意他，和几个许家沟兄弟抬起一根大木，搬到悬崖边的树木堆上。

“许云龙，这些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兄弟们一个个抬得手都肿了，要是对方不上当岂不白忙一场？”

这个计虽是何浩然策划的，赵麻子也不太相信李宝臣会上当。李宝臣这一路上的举动，都被大家看在眼里。对方很小心，特别是改成分队行军后，让他们一些计划未能实施。

何浩然对许云龙十分欣赏，在凤塘山上的千余人全交由许云龙指挥。另外两组人马还无所谓，知道许云龙脑袋瓜聪明。铁盘山与许家沟以前就不和，心里很是不爽。

许云龙看了这个悠闲的大爷一眼，话到嘴边还是将口气改过来：

“将军安排的这个计划十分高明，李宝臣早已是又急又怒，再加上第一次过凤塘山时，这里一点异样没有，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惯性思维。有将军亲自前去引，定能将李宝臣引到这里来。”

何浩然的计策并没有多新鲜，但十分高明，就如许云龙所言，如今的李宝臣很难不上当。

此时的凤塘山上，悬崖边缘堆放着不少滚木石头。播县四大势力全都在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只加衣服不生火。他们的大本营是一个大山洞，在朱家村后面。

天色已经快看不见多少东西，还好对于这些常年在山上的山贼来说，比其他人更能适应。许云龙刚将一块大石堆放好，从左面的半山腰传来一声鸟叫，很快数声像山鸡的叫声响起。

不用任何人吩咐，大家以他为中心集聚过来，一个个脸色十分激动：

“来了，大家将招子放亮点，记住，一定要听我号令才开始扔石木。我们袭击的目标是中部，绝不可一来就打草惊蛇。”

……

何浩然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在前方奔跑，现在地面的能见度不足十米，连马也不敢跑太快。还好山野比其它地方好，有些无名光韵在雪的应衬下，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

后面的追兵离他们最多两百米远，他们只有五百人，论机动性比对方要灵活些。

一追一逃两方都将速度提升到目前最快，中间的空旷区域仿佛是一道墙，无论后面的人如何追赶，始终无法超越。

领兵追在前方之人，是李定臣的亲卫长李铁猿。此人武艺就不说了，连骑术也十分了得。他追击何浩然，差点没被对方射成筛子。

这一路上何浩然并不是一昧逃跑，在后面押尾的尉迟奉先不时组织一下，在一些较窄的地方等他们冲上来。数轮弩箭射出，李铁猿凭着非凡的身手躲开。但多数人不行，起码死了三四百人。

这样的山道上追击，对后面的人来说十分不利。虽然不时有一些很宽的地方，但对方根本不停下来，遇到较窄之处还得提着十二分小心。为了减少伤亡提高速度，李铁猿和几个武艺高强的亲卫，不得不顶在最前方。

开始他都不知道追到什么地方了，只知道何浩然逃的方向是播县，待马不停蹄追过凤塘山后，他才了解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他出凤塘山没多久，来到一个像葫芦的直道前，赶忙大叫一声：

“大家停下。”

他的眼力十分不错，从前方官道一点细微的光线中，见何浩然的队伍再次停下。还好这条直道很长，没被对方打个突然袭击。

不用吩咐，有弓的士兵全都拿起来，他刚将箭搭在弦上，数道急弦声响从左右丛林中传出。射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太快了，快得他根本没时间叫喊警示。一瞬间感知到自己有危险，像是自然反应，身体一晃朝马身左侧倒下。动作未完，他感知到一条长长的东西，从他原来的位置一闪而过，后面的惨叫声传来。

“啊！”这不是一声惨叫，一连串的惨叫声和很大的撞击声。此时他已经翻到战马左侧，看见一幅让他震惊的画面。在右边一个身手十分不弱的手下，被一根巨大的箭弩击中胸膛撞飞出去。

“重弩，”他一脸惊骇。这东西绝不是他现在能躲得了的，连重弩都架在这里了，说明对方已经早有准备。还在想要不要暂时撤退，又是一阵嗖嗖声传来，这次的数量更多。

前方的几百个禁卫，各自拿出军弩，一排排有序朝他们射击。他终于倒在地上，左肩被弩箭射中，战马至少中了三箭，和战马一起倒下。

后面的士兵损失惨重，没等到撤离的命令，起码有一两百人中箭倒下。

“快向后撤，”他再也不敢犹豫。前方的禁卫已经朝他们冲来，不敢多探视，拱着身子朝后跑去。

他带的先头部队至少有一千人，虽然出凤塘山后路面很宽，但也只够十余骑并排通行。见前方死了一片，带头的老大喊出撤退命令，大家慌了神，一个个拼命向后挤。

最后面的还好，很轻松撤出。中间的被堵得人仰马翻，一时间谁也不能通行。没等他们疏通，后面的禁卫已经进入射程之内。

因为大家追得急，队伍被分成几段。在他们后面还有一千多骑，领队是那个姓陈的老将。陈将军听过前方传来几次惨叫，但这次的惨叫太大了，心道不好，赶忙下令停止行军，快速组成一个方形防御阵。

“前军赶快停止，”陈将军几声大叫，总算将溃军镇住。李铁猿身上带着两支箭逃到他面前，还未喊出，他已经看见冲来的禁卫军。

“前方快用弓箭射击，”他又气又恨，李铁猿带的军队只剩下三四百人不说，一个个像是被吓傻了，没半点想回击的意思，被他大声提醒后才拿起弓箭回击。一时间相互对射，总算看见对面有人倒地。

他带的兵有些急，李铁猿为了追击何浩然，几乎带的全是弓骑。他这一千多人，只有三四百人才有弓箭，其它全是竹杆兵。前方的弓骑兵士气不高，又加之晚上准头不好，能射中的人寥寥可数。

此时的李铁猿已经坐上战马，他们在中间射程之外，见前方的战况不乐观，急声说：

“陈将军，不如我们暂时撤退。他们在前面架有重弩，怕是早有准备。”

“重弩？”陈将军一脸骇然。他并不是怕重弩，何浩然去卫州上任，绝对不可能带那东西。播县小地方不会有重弩，唯一的解释是从其它州所得。

“难道他们从其它地方调兵来了？不好，快派人去通知大帅。”

他的话音刚落，后方一阵惊叫：

“不好了将军，有好多禁卫朝我们这边冲来。”

后面的官道、两侧较斜的坡道上，冲来一大群骑兵。这些骑兵个个手拿弓弩，领头之人一些人认识，是何浩然的亲卫李山河。

陈将军带领的是李家竹杆兵，现在所有的竹杆兵都配有不同的盾牌。可这个地方并不太宽敞，加之被前后夹击士气大减、又是晚上，禁卫从三面冲来，三面的弓箭射透天空飘着的雪花，身手再好的人也无法在晚上躲过这些暗箭。

一时间嘣嘣声大作，虽被李家军的盾牌挡住一些，仍有不少乱箭射中人马。士兵根本招呼不住受伤的战马，在队伍中横冲直撞，阵型很快溃乱。

“冲、前后突击。”陈将军敞开嗓门大叫，可惜声音出口就被四周的叫声覆盖。他们在中间暂时倒是没事，两头的士兵像是待宰的长蛇，正在被一段段削掉。

没有谁有实力将这场败局反转，两头不乏有英勇之人，顶着盾牌冲出去，运气好点的能冲到对方面前，不过很快就被挑下马去。运气差的在中途就被人仰马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李铁猿将手中长棍放在马背上，双手各握住两处箭羽，“咔嚓”一声脆响，两支在他身上的长箭被折断。

“陈将军，我们冲，快去给大帅报信。”

他们的想法倒是不错，可两头正在发生一边倒的战斗，大家都朝中间挤，连马头也挤不出去，只能眼看着两头的士兵一层层倒下。

他们犯了一个很致命的错误，要是朝前方冲，很有可能冲破何浩然的围堵，毕竟他们有一千多人。前面除何浩然带领的五百骑，只有几十个操作重弩的山贼。

回过神来的大军没有这样做，而是将重心放在后面。后面有一千五百个禁卫，这些禁卫不但配有弓箭，还有一根根竹杆兵。

能够站着的人马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待陈将军看得嘴角溢血时，挡住他们的士兵终于像是回过神来，逐一向后冲去。

大家已经没有任何语言，一个个提着盾牌武器冲到入敌人的口袋阵型。李铁猿第一个冲到终点，他将手中木盾仍掉，朝面前对方的领队大叫一声：

“李山河，老子死也要拉你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