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混入田府

接连两天的太阳，雪虽未化，空气回暧了不少，官道上渐渐热闹起来。一队人马行至高高的城门前，这里的情况让何浩然等人很是不安。

从马鞍乡到魏州城只有半天的路程，他们碰到三队官兵，并受到一次检查。还好这里并不禁带武器，只是接受一番教训。

一进一出的两个城门站着二十多个城卫，左右还有百多个骑着战马的士兵。在城墙上，只一面就有两百多人。如此森严的防御，哪怕他们能从郡王府救出沈珍珠，也难逃出城去。

里面的建筑街道都要比卫州强上数倍，雁门郡王府如一座皇宫，所占的地盘非常大，大家逛了几个时辰未能尽逛完。天色已晚，只得找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中午，魏州城出现一位手持八卦幡的中年道人，走在街上，回头率比美女还高。他长着一头蓝发，白眉大眼，棕色皮肤，满脸黑斑，嘴有些歪，胡须杂而短，只看相貌非常不俗。他的胆子也大得惊人，在不少粉丝的簇拥下，竟直接闯入魏州府衙。还好他是个道士，被比较客气地押到大堂上。

田雍是个快到五十岁的老者，在田承嗣三个儿子中，他的长相最为端正，学问也最好。可能是这个原因，田承嗣封他为魏州刺史。

他现在就看着这个一脸奇相的道人，上下盯了好久，盯得对方心血翻腾才开口：

“神道？你是谁，敢如此称呼？”

道人拿着的长幡上只有两字、“神道。”这两字许多人都不太了解，也不知说的是算命还是其它神通，但无论是什么，起码让人一听就知道很有本事。

他哈哈几声大笑，摸了摸歪嘴，一开口就说出讨揍的话：

“大人，你今年恐有血光之灾。”

“来人，给我杖打五十大棍。”不想再问下去，田雍大手一挥，直接命人动刑。

何浩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昨天商量一个晚上，进郡王府容易，但要去天涯观那种地方的机会为零。他想了又想，觉得化妆成同道的身份，恐怕会有一丝机会。

“慢着，大人打我事小，要是因此坏了道心，大人岂非得不偿失？”

他们从华杰那里知道，田雍此人非常迷信，这方面比他老子和兄弟要强得多。果然何浩然的话一说出，对方终于挥手让两个衙役退下。

“再不回答我的话，就不是五十棍那么简单了。”

何浩然有些无语，原本想给对方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差点得到一个更大的惊喜，只得按常规方式去做。

“贫道叫蓝云子，早年在彭州积云观修行。”

他只回答了一半，田雍一时没想明白，过了一会才出现惊讶之色：

“彭州积云观？青云子是你什么人？”

“赌对了，”他心里松了口气。青云子因他的关系，早就名扬四海。像田雍这样爱道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那是我师兄，唉！师兄原本不止活八十岁，只因泄露天机太多，折了十多年的寿。”

田雍从案桌后面走出来，在他周围逛了一圈：

“青云子是你师兄？你有何证明？”

“贫道何必要什么证明？”他不满地看了眼田雍，伸出双手搓了几下，两手竟无物自燃起来，包着他的双手烧，一脸平静，仿佛烧的不是他的手。这下不但田雍，连左右的衙役也看得惊奇不已。

“这些戏法难登大雅之堂，道长还有何本事？”

对方终于改口，他笑了笑说：

“大人说得既是，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一般神通，大人可曾听过人皇经这部奇书？”

“人皇经？”田雍诚实地摇摇头。他忽悠道：

“人皇经是神农氏所著，上面主要记载逆天改命之法。太过深奥，贫道不及师兄，只窥得十不及一。”

田雍的兴趣大增，舔了舔嘴唇：

“光说谁会相信？你将此书拿来我看看。要是真的，我自会相信你，保你此生荣华富贵，名利双收。”

将他当成白痴，白了田雍一眼：

“大人不知，此书又名绝亲之书，凡见此书者，父母子女全死绝。并且此书贫道也不曾带在身上，大人要是想看，待我回去后拿来给大人一观。”

田雍听完后先是一愣，很快脸有些涨红，忍着发脾气的冲动，走回主位：

“你如此有本事，为何会来我魏博？何浩然不是满天下求你这样的人才吗？为何不去他那里？”

“何浩然？哼，此子不可辅之。”他将自己骂了一顿：

“贫道早就去过卫州，不瞒大人，他的无后之相我已经帮其去除。只是此子野心甚大，还要我将他改变成真龙之相。我倒略懂这种改相之法，只是此相很折阳寿，没有答应，借故离开那里。”

……

田承嗣还有九日才到大寿之期，雁门郡王府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下人几乎无处不在。他一路走来目不斜视，正大光明朝四周打量，走了好一会才叹声说：

“紫气东来，此地真是处潜龙大渊。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四老婆怀孕之事，田雍居然不知道？说出后田雍根本不信，非要带他来郡王府查证。一路走来他用尽本事忽悠，虽未得到证实，已经渐渐取得田雍的信任。

他的话再次让田雍震惊，抓住他的手问：

“潜龙大渊？我郡王府真如道长所言？”

田承嗣的三个儿子都不怎么聪明，难怪比不过他们的堂弟。田雍虽然脑袋不好使，学识还是有，知道潜龙大渊是什么意思。他朝四周扫了一圈：

“的确是紫气盈门、潜龙之相。只是贫未看完整座府第，还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不说这些了，先去见见郡王，看能不能证实一下我说的话。”

田雍非要拉他去见田承嗣，没见的时候想见，快见到了心里又很害怕。田承嗣绝非他这三个儿子可比，一个不好可能就要将小命留在这里。

他们走了一会，来到一处被内墙隔断的庄园，上面写着“万寿园”三字。里面虽是冬天，却是花香迎鼻，数株梅花在院里尽相开放。

靠东面有一幢宽大的楼房，楼高三层，呈一个半圆弧形。数根黄色大柱直冲楼顶，墙身也是黄色，看起来十分气派。

他们来得不巧，里面的大厅坐着二十多人，有大半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何浩然只认识一人、相州刺史常曜。

没一个是僧道，所以他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见过田承嗣的画像，盯着对方看了一会，莫名其妙点点头朝对方一礼：

“贫道蓝云子拜见雁门郡王。”

田承嗣虽没听说过什么蓝云子，但马上就是大寿，带着笑脸点头招呼，指着一边的椅子：

“道长快快请坐，我们正在讨论炼丹之法。道长要是精于此道，不妨教教我等。”

他不客气坐下，田雍见这么多人，没好明说，凑到田承嗣耳边说了一通。从田承嗣的脸上看不出信或不信，对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

“在坐各位多数是我河北人，我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向各位求证一下。”

一些人对望一眼，一个看起来比田承嗣还衰老的老者开口：

“郡王有什么话请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我听说卫州何将军的无后之相已破，他的新婚妻子曲盈盈有喜了，你们可曾听过？”

何浩然生怕这些人不知道，见有大半带着惊奇，小半没什么反应，心里松了口气。相州刺史常曜为他证实：

“下官不知道何将军的无后之相破没破，但他的新妻曲盈盈的确有喜了，此事已经传到不少地方，下官可以作证确有其事。不少人猜测，可能何将军得到高人的指点，已将无后之相破去。”

与何浩然说的吻合，田雍一脸惊喜。正要开口，被田承嗣瞪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没敢说出来。大家知道他们和何浩然的关系，此事如同石落水中，冒个泡就消失干净，再次谈论起炼丹之术。

本来何浩然对这什么炼丹术毫无兴趣，一个叫陈野的河北闲老头说：

“世间万物皆有灵，但生命却各不相同。树草植被，活得再久也不过几千年，怎及矿物之类的东西。矿物乃是凝聚了天地精华所生，可笑何浩然如此聪明之人，却并不认同此理。让皇上不可服丹师之药，并下令所有太医不得以矿物为药，违者逐出太医署，事后解释也是苍白无力。如此人物竟犯这种错误，真让我等感到惊讶。”

他管太医署没几天，就下令众太医，炼丹是可以，不得用什么矿物质。他前世读过一些古代炼丹术的文章，知道古人喜欢用矿物质炼丹。听说李豫也偶尔在服那种丹药，曾力劝李豫不可再服。凭他在李豫心中的份量，从此以后，不少王侯逐渐没再服毒，炼丹之术在京城逐渐失去市场。

这些人多数是和田承嗣一伙的，对他当然不会认同。陈野的话说完，第一个赞成的就是田雍：

“此事我也知道，真是笑话，先辈不知几千年传下来的神术，岂是那种黄毛小儿能说三道四的？道家以炼丹之法采其天地灵气，聚于一丸，久服有病治病，无病可强身。他这样一搞，我大唐现在不要说用矿石炼丹，连用药材炼丹者也没多少人。此子乃是我大唐罪人，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