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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告密的人

春天的阳光仿佛是一张看不见的绵被,让能看见它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一种浸入灵魂的温暖。在一座幽静的庭院中,田承嗣躺在一张宽大的椅床上,紧闭双眼享受四周传来的花香,沐浴在温暖闲适的春阳里。

这里原是陶县一个富商的家,在大半年前就被田仁常征收。相比军营,他们更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材魁梧、长脸短须的壮年男子走到他身边,递出一封拜贴:

“大帅,外面有个叫周康的人求见。”

“周康?”田承嗣眼未睁开,念了句问:

“冲儿,他是什么人?为何事见我?”

壮年男子没有回答,居然将拜贴拆开,看过后说:

“拜贴上说他是一个叫长孙有悔的弟子,有要事禀报大帅。”

田承嗣突然将眼睛睁开,看了眼男子手中的拜贴:

“带他进来。”

被带进来的也是个三十几岁男子,相貌平平没什么出奇之处,田承嗣打量了几眼:

“好多年未见长孙先生了,他现在还好吗?”

“先生一切安好,这次来是受了先生的吩咐。”周康反应十分自然,面对田承嗣一点没不适之处。朝带他进来的男子和另两个侍女看了一眼,轻声说:

“先生与郡王相交数十年,对郡王十分关心,在魏州发生的那些事先生都已知晓。先生收集了一些情报,特命我前来报与郡王。”

他谨慎的样子让田承嗣有些惊讶,吩咐后面两个侍女离开:

“早年就见识过长孙先生之能,可惜田某未能留住先生。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叫沈冲,是沈沉舟之子,也是我的亲卫长,任何事无须回避。”

没有再做无声要求,他说:

“先生说以田悦之能,郡王迟早会将大业传于他,没必要冒险叛乱。他之所以会如此,一是郡王将继承之位传于他人,二是他的心上人被夺。其中原由先生也知道一些,听说田府来了个叫蓝云子的道人,郡王对他言无不从,不知可有此事?”

田承嗣还在沉思,沈冲怒声斥责:

“一派胡言,郡王大业怎会传于田悦那种白眼狼?他在军中拉党结营,早就有叛逆之心,传位之事不过让他提前行事而已。你们知道蓝道长,莫非怀疑他的能耐?”

沈行舟有四子,沈冲最小,本领却是最大,已得到他九分真传。周康笑了笑:

“先生一直以为,命由人不由天,什么相术道术,这些东西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先生也佩服蓝云子的能耐,他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得到郡王府上下如此信任,绝非是无能无心之人可办到。这次郡王来陶县,恐怕也是此人的主意。先生问郡王,是不是要用天涯观之人,与何浩然做什么交易?”

田承嗣身体一震,将要发怒的沈冲打住:

“长孙先生知道天涯观内的人?”

“郡王对那里保护严密,开始先生并不知道身份。他从一个安禄山旧部那里打听到,当年奉命攻入广平王府之人正是郡王。郡王如此保护那里,其身份不查已明。”

“嚓”一声轻响,一把寒光落向周康。对方身体未动,任由冰凉的刀锋架在他脖子上。田承嗣挥了挥手,刀锋从他脖子上离开。

“我本就要将此事公开,没什么好隐瞒。不错,在天涯观住的正是睿真皇后。长孙先生要说什么只管说,我洗耳恭听。”

周康眼睛一亮,他们哪是从安禄山旧部那里打听到。田悦早有安排,要是他起事失败,就让几个亲卫带着他的三子女,分成两批投靠两个地方。一个是幽州,一个是卫州。

去幽州的只有一子,以这个消息为代价,让朱滔保护他们一辈子。恰好长孙无悔在幽州处理事务,事情紧急,赶忙派人来魏博,一路追赶今天才到陶县。

开始他们只是半信半疑,得到肯定后周康说得有些急:

“郡王,那蓝道人绝对可疑。要是他真有本事,为什么以前并未听说过此人?此人既然肯出山,说明他根本就是追名逐利之辈,却隐瞒其名无人知道?睿真皇后这样大的事,他居然让郡王来卫州与何浩然交易?

我们不知道郡王想交易些什么东西,那炼钢术应该是重中之重吧?要是他替郡王作想,皇上那里也有炼钢术的配方,为何不去长安?魏博曾在何浩然手中吃过亏,此人的本事想必郡王知道。与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田承嗣和沈冲听得一呆,周康的话很有道理,他们居然将李豫有炼钢术的配方一事忘了。要是让他们选,当然选和李豫交易。田承嗣来陶县,不说别的,现在这座院子四周,至少有一千多个侍卫和飞骑营的人。

见两人还在发呆,周康有些小激动,说出他来的目的:

“先生说,要是郡王信得过他,赶紧带人离开陶县,他会去陶县拜访。有睿真皇后这张王牌,定要好好利用,将利益最大化才行。”

田承嗣想了好一会,脸色有些不自然:

“长孙先生如今在何人手下做事?他应该不只是来帮我们的吧!”

周康有些为难,长孙有悔就是朱泚叫叔叔的老人。他藏于朱泚幕后,此事外人皆不得知。要是说出为朱泚服务,以田承嗣之能,有些事一定瞒不了,说不定会坏了他们大事。正在想如何应对,外面跑来一个侍卫:

“大帅,军师和大将军他们回来了。”

一群谈判代表出现在田承嗣面前,田承嗣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何浩然,何浩然没有察觉,他被周康吸引过去,因为周康一直在打量他,连他身边的美女云梦也没看一眼。

“军师来得正好,此人叫周康,你看看此人如何?”

何浩然心中一惊,自从救田家上下一命后,田承嗣从未这样考过他。他慢慢走过去,围着周康转了一圈,说出一番让对方又惊又怒的话:

“此人鼠头蛇尾,常藏于洞穴之中。”

“你?”周康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田承嗣很满意,他佩服长孙有悔有几个本事,其中一个就是情况工作。他知道长孙有悔有不少暗线,派来的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他得力的暗线之中。

并不是何浩然真的会看相,他从未见过周康,对方能只有沈冲在时与田承嗣密谈,又对他如此好奇。很有可能在说他,说不定是在告密,他只得赌一把。

赌对了,周康冷笑道:

“听说蓝道长看相本事非凡,我想请教一下,我从何处来?”

何浩然冷哼一声没有答话,旁边的田承嗣笑着说:

“军师,他是长孙有悔的手下,不知先生可认识长孙有悔此人?”

“长孙有悔?”他念了句摇摇头。姓长孙的他只认识洛阳长孙家那些人,在想是不是和他们有关系。

周康不满地看了眼田承嗣,这次事情太大,长孙有悔想亲自来,怕时间赶不上,只得先派他一路狂奔。曾对他说,无论如何也要说动田承嗣。有沈珍珠这张王牌,他们可以做的事太多了。

“郡王,蓝道长若是真有能耐,何不回答我的话?”

“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我家军师回答?”同来的几个将领不卖账,他们一路被何浩然忽悠,早就对他深信不疑。田文祥一脸杀气看着周康:

“军师之能用于大事,岂会回答那些无聊的问题。你若无它事,就给我赶紧滚出去,我们要谈正事。”

周康一点没觉悟,朝田承嗣跪下:

“郡王,不看相也行。他是你们的军师,为什么不与皇上交易,跑来卫州与虎谋皮?”

才进来的人惊了一跳,只有田仁涛才知道长孙有悔。周康这样说,证明他已经知道沈珍珠的事。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想来一定不会是田承嗣说出。牟原厉声问:

“你怎么知道的?”

不在出于什么心态,田承嗣并没有发话,周康只得重述一遍,并当面质疑何浩然:

“我家先生对蓝道长十分佩服,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得到田府上下的信任,将田悦逼反,让郡王带娘娘来卫州自投罗网,打的真是好主意啊!要是没有长时间的周密计划,绝不可能办到。”

何浩然听得全身凉凉的,这些肯定不是眼前这个周康想出,全是他真正的目的。以前没人说,因为有一个救田家的大功,谁也不怀疑。难怪田承嗣有些怀疑,他定了定心神,笑着问:

“贫道开始还有些奇怪,你们为何对田悦如此信任,事情摆在眼前还替他说话。总算是想明白了,田悦那些子女,应该平安到长孙有悔身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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