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围困檀州

王武俊哭了，在几十个将领面前哭得很是伤心。有点做给大家看的意思，算是给大家一个交待，真要哭怎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非要让其它六县的人马都到了才哭？

但大半流出来的是真实的伤心泪，他打了半辈子的仗，从未有过如此大败。实在也不算很大的败仗，只损失了一万二千人。不过这一万二千人中，有五千人下落不明，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

“我大小打过上百仗，从未有打过如此耻辱的战斗。此时回成德，我会上书大帅，让他撤去我一切职务。我老了，有些力不从心，诸位胜过我者并不少，以后成德就看你们的了。”

“将军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成德不可无将军。”一个亲信将领跪下，很快所有将领全都表态：

“我成德不可无将军。”

这些将领哪敢说其它多话，王武俊是李惟岳的岳父，是李惟岳面前第一大红人。他的军事能力是不错，但在成德比他强的不是找不出来，在许多人看来，张孝忠绝对要胜他一筹。只是张孝忠反对李惟岳，被闲置在家里当白领。

几十个将领中，有一部分是他的亲信。一个中年将领说：

“何浩然非比普通人，与他对战之军很难不被覆灭。这次要是没有将军，我成德这两万兵马绝难保存。”

这点不少人认同，他们虽不知道五千骑兵去了哪里，现在沙原府插着大唐的旗帜，探子已经来报。要是一个有血性、或是冲动的将领，很有可能将何浩然咬一嘴，自己付出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

王武俊虽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目前我们还有两万五千兵马，对方加上沧州兵，和我们兵马不相上下。这种小城无可依靠，我准备放弃沧州六县，先回道安府整顿，听大帅之令再行事，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还能怎么样？都已经听说他要放弃沧州、逃回道安府：

“我等遵将军令。”

几十道声音刚喊出，一个士兵进入他们视线。这个士兵直接越过众人，来到王武俊面前：

“将军，何浩然率大军撤出沙原府，向沧州方向急行。”

再清醒的人也没反应过来，待士兵重述一遍后。刚才拍马屁的中年将领想也不想就说：

“阴谋，何浩然见我军势大，不敢来攻城，又想将我军引过去打。”

他的话遭到不少人瞪眼，王武俊此时没心情管他，捻着胡须说：

“不对，以何浩然的狡诈，不可能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馊主意。急行军？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派出探子打探不说，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半天，又一个从远方来的人禀报：

“将军，朱泚在长安起事，一日便占领长安。已登基称帝，改国号为秦，李豫带着众王公大臣逃向卫州。”

……

何浩然终于可以回家了，离曲盈盈生产还有两个月，他本想收复沧州后，抽个时间回去看孩子出生。现在正是时候，只是这样回去非他本愿。

大家都急，何浩然当了回小人，以去见皇上为由将牟原、白凤楼带上，任许云龙为沧州守将，留下刘雄铁手相辅，总领沧州一万四千兵马。原沧州官员莫万里为沧州刺史，只负责内政。

魏州那边他不是很担心，从传来的消息来看，魏州现在聚了三万多兵马，田仁常当老大。为了增加前方实力，田承嗣派的八个将领，他一个都没留。

他们带着田承嗣的最后通牒去魏州，要是田仁常再不归顺朝廷，将会背上不忠不孝之名。这还算是轻的，在魏州有一大群田承嗣义子义女，就算他不听田承嗣的话，那些义子义女也会反他，起兵归顺。

本来想派尉迟奉先去魏州当军中老大，现在的尉迟奉先不要说当个一州首将，就算给个皇帝当也休想将他拉去。要不是他派曲靖几个猛将看守，已经去长安送死。

尉迟敬死了，朱泚并未隐瞒。他将尉迟敬、张延赏、张万福一些忠勇之臣风光大葬，以换取臣民之心。

还有一人和尉迟奉先同样急，此时在马车上，舒小红就将这个人抱在怀里安慰：

“现在皇上应该到了檀州，那里有盈盈父亲镇守，你不用担心。”

“檀州？”李水音念了一句。开始她要骑马去救父，抖得屁股发肿，何浩然再也不管她威胁，在一个县找了辆马车，将她和舒小红两人送进去。

“姐姐，檀州兵不满万，要是朱泚一路追杀，父皇母妃他们？”

她越想越急，舒小红赶忙将她涌出来的眼泪擦掉：

“雪韵姐不是替檀州打造一千神甲吗？有那些神甲守城，反贼很难攻破。听沈冲说朝廷有近两万大军，想来抵挡那些追兵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赶路，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檀州？姐姐，不如让相公带兵先行，我们随后赶到。”

舒小红点点头，她也有些忧心，正如李水音所言，朱泚定不会放弃追击朝廷人马。要是李豫等人没赶到檀州，在半路上就挂了？何浩然再有力挽狂澜之能，也挽不回李水音亲人的命。

她们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此时的李豫，已经率领残兵败将逃到檀州，一万八千多士兵，逃到檀州只剩下七千几百人。

……

冯文范是员儒将，长着一笼美须，五官搭配不错，加上笔直修长的身材，是位中年美男。他本身剑术还不错，用来在马上杀敌就没多少用了。

此时他站在檀州城下方，后面跟着三万大军。他知道无法阻止李豫进檀州城，但长孙有悔让他来，说随后有援军赶到。在奉庆县他就放过一次机会，他不想再犯那种错误。

他率领近五万人马，奉朱泚之命围杀李豫。结果在出征之前，几位忠于大唐的将领兵变，一番厮杀损失了数千人不说，还将追击李豫的最佳时间错过。

还好李豫带着大堆妻儿老小逃得并不快，一路追杀，自己损失了一万几千人，李豫的精锐军也只剩下七千多。

檀州城楼上站满人，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千个身穿统一盔甲，手拿弓箭的神甲兵。他第一次看见神甲兵，虽然这些兵并不是出产卫州，但论其个人实力，绝对要强过卫州神甲兵。

这一千人有一半是龙渔村江贼，一半由山贼官兵组成。虽没有太原李晟那样强，也是曲明从众人中挑出的精英。他们的神甲保护得有些过分，脸上带着铁面具不说，连手背也被铁甲包着。

李豫没上城楼，位置由李适顶替。在李适的左右和后面，有一大堆公侯将领。来到檀州的这些人，脸色并未轻松多少，檀州兵马才八千，加上他们带来的残兵，只够人家一半。

“冯文范，你家三代为官，到你这一代却做了反贼走狗。你父辈地下有知，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你冯家这一门，也会因你而断绝。”

李适恨冯文范可谓是深入骨髓，他们一路逃命，还好所带的兵马不少。同行的官员、宫女内侍很多，为了照顾她们，让她们和宫里的先行，一万多将士在后面及四周保护。

要保护一大堆人，更有绝不能出任何闪失的李豫在。这种情况，就算军里有赶来的李抱玉、马磷等名将也毫无办法。他们就像一只庞大的食物，被冯文范一点点夺食。一次冯文范派兵绕到前方，马磷带着侍卫为大家奋勇杀出一条血路，大家脱困了，马磷身中数箭，倒在逃难途中。

冯文范非常狡猾，要不是有这些老臣猛将，李豫早就被捉。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因为惊怒倒在病床上。

冯文范巴不得他拖延时间，他们一路来得急，攻城的东西几乎没有，现在士兵正在赶制。他猜到援军应该不是自家人，最近最有可能赶到的，是定州方向的兵马。

他一点不急，在马上朝李适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如今的形势你也看见了，我皇在长安登基，国号为秦。如今天下不少英雄好汉，去长安投奔我们。就算是长安那些王侯大臣，也在大明宫向我皇称臣。我皇说了，要是太子殿下开门受降，定封你李父子为世袭王爷，仅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一路逃命，到檀州才知道朱泚已登基称帝。原本属于李家的地方，正被朱泚享受。他还算冷静，没有做那些无用的怒吼，将目标转移到那些士兵身上：

“永兴军众将士，你们世代为我大唐之人，如今受反贼所挟持，这不是你们的错。现在已经到檀州，只要你们投靠过来，仍是我大唐将士，你们不会背上反贼之罪，家人也不会受到连累。”

李适说一番说完，三万大军仅有极少数的人有些波动。这很正常，冯文范哈哈大笑：

“太子殿下就不要干费那些口舌了，他们都是忠于我皇的将士，岂会投靠一个落难过气的皇氏？太子殿下若再不开城投降，那就别怕我不客气了。”

“冯文范，有本事你就来攻。”李适抽出配剑，看这样子是要与大家一同守城。冯文范笑了笑，对身边一个比他高了个脑袋的中年将领说：

“尚将军，你带一万五千人去堵西门，听我号令攻城，这次绝不能让他父子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