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0章 1552.守城战

模仿恶鬼的护面，盖在头盔之下的脸庞上，只露出一对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比那护面还像恶鬼。

虽说忠于主君、困于忠义，但是实话来讲，如今斋藤义龙成了这个样子，武士们其实也已经远没有以前那么亲近她了。

此时的本阵之中，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不.其实还有第二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存在。

“叮铃铃”

悠远空灵的清脆响声在帷幕之中回荡，那是锡杖之上金属圆环在摇晃中互相碰撞的声响。

穿着一身底子应该挺华美，此时却陈旧破烂的僧袍，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之下的人脸像是溺死尸体一样发皱、灰白的僧人。

就杵着锡杖，安静的站在斋藤义龙的身后。

三个瞳仁组成的瞳孔，斜眼俯视着美浓大名。

而斋藤义龙，似乎也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背后有人一样，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妖怪军团攻破岩村城，将那城中父亲的首级送来。

斋藤义龙起身，在盔甲的磕碰声中走出本阵帷幕之外。

拔出腰间的太刀，向着斜方远处的岩村城，毫不犹豫的挥刀一指！

“进攻！”

本阵之外的武士，看到指令后放声大吼，同时挥动旗帜。而在他身边，另一名武士则已经张弓搭箭，射出鸣镝。

由妖怪主导的进攻开始了！

——

“呜嗷嗷！”

“往下射它们！砸石头！”

城墙上和城墙下的嘶吼不绝于耳，杂乱而让人心慌。

但是总体来说，竟然还挺乐观。

之前半兵卫和蓝恩他们的预测完全正确，斋藤义龙甚至没办法让散乱的妖怪完成变向进攻这种简单的操作。

妖怪直冲过来的方向，就是明晃晃的正面进攻方向。

因此岩村城得以轻松完成防御力量的调配。

直面进攻的城墙下，在这几天里被临时又挖下去一米多的沟壑。高低差被拉大到接近五米，这已经绝大多数身形魁梧壮硕的妖怪都要高了。

高低差能带来安全和优势。

妖怪们早就在灵石的引诱中发狂、双眼发红。

就算是那些善于控制山石、善于建筑的妖怪，此时也绝对没有这份合理使用力量的理智了。

于是人高马大的妖怪们，多数都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爪子能扣着城墙往上爬，然后受到城墙上士兵的迎头痛击。

妖怪们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

但是像是恶鬼、亡骸武者这种低级妖怪，身上扎个五六只箭差不多也就到极限了。算起来，承受伤害的能力，跟一个着甲的正常人类差不多。

可灵活和凶猛方面却强得多。

它们也是寻常足轻们针对的主要目标。

而像是妖鬼、猿鬼一类的厉害角色，城墙上的落石、火枪则专门对准它们。

这个世界的火枪果然是有两手。

蓝恩起初并没有怎么仔细看这里的火枪，但是他却在调配物资时发现，搭配火枪的弹药里，除了常规的铅弹之外，还有种叫做‘轰音枪弹’的弹药。

这种弹药打到目标身上后，弹丸其实是会被防御挡住的。

但是弹丸随后会引发一道极具穿透力的音波攻击！

一穿二完全是基础操作一样！

音波攻击在大部分情况下能造成穿甲杀伤，怪不得欧洲的骑士老爷们会在这东西上吃瘪。

而斋藤道三的队伍中、岩村城里，再加上鹭山城的援军之中拢共凑出来差不多三十条火枪。

“集中注意！”

竹中半兵卫已经换上戎装，用绣着竹中家九枚竹叶】家纹的面帘，让自己和善又年轻的面庞只露出一双眼睛，以此来增加身为指挥官所必须的威严感。

他在城墙上四处走动，发号施令。

“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妖怪们除非是把城墙直接拆了！撞塌了！不然就得往上爬！它们现在迷乱得连城门在哪都分不清！”

“弓箭手双手脱力就招呼换人！火枪手不要妄动，朝我命令的方向集中攻击！五人一个波次！就跟我们之前训练的一样！”

竹中半兵卫重治的名声，不仅在于他在正常的历史中，曾经以二十多人的阵势就一夜拿下了稻叶山城。

还因为他是日本列岛第一个指挥成规模火枪队列，成功应用在战役中的指挥官。

说他是今孔明】，竹中半兵卫自己都觉得抬举了。

可要说他是个乱世之中能大放光彩的人杰，那么哪怕以他本人的谦逊，对于这种评价也会毫无异样的收下。

眼下，火枪这种新式武器虽然还是从尾张送过来当礼物的奢侈玩意儿。

但是在战场的焦灼之中，几天的时间，再加上切实的压力，已经让竹中半兵卫开始尝试让仅有的三十条火枪开始分波次射击了。

但是足轻们的和弓杀伤力终究不足。

“呜啊！”

喘着粗气像风箱一样的声音，一只红色的大爪子扒上城头。

光是一条筋肉虬结的手臂上就已经插着少说三根箭矢，其中两根还在它攀爬城墙的过程中被剧烈的动作扭断了。

尖锐的箭头在粗大的筋肉里搅动、切割，痛苦让妖怪更加癫狂。“咦呀呀！”

城墙上离那只爪子最近的足轻发出惊慌的怪叫，连忙想把拉开的弓对准妖鬼射出去。

但还没等他松开弓弦，一团绿油油的液体就从城墙下喷了上来。

这一团绿油油的液体倒是没直接扑到他身上，却算是擦着边，撞到了他身侧的城垛预留的箭口上。

‘哗啦’一声散了满地，绿油油的液体在城墙上自顾自的冒着气泡，往上飘着绿烟。

旁边的足轻光是闻了一口，手上拉弓的劲道顿时就泄了三成，箭矢歪歪扭扭的飞了出去。

城墙下传来尖锐的女人笑声。

这是蛇尾人身的濡女吐出来的毒液团！

半兵卫就看着这一幕。

但是他眼看着妖鬼扒上城头，却都依旧平静镇定。

“后备队！水桶浇地！把毒液冲走！快！”

言语间好像那已经快要冲上城头的妖鬼不存在一样，他只关心那个铺散在地上影响城墙上人员移动的那一滩毒液。

妖鬼那张被暴涨的筋肉撑变形的脸，已经露出了将要能见血的狞笑。

可是就在它那空空如也的爪子将要抓到最后一节城墙边缘的时候.

“嘭”

洪钟大吕一般的敲钟声，骤然在城墙上沉闷而庄严的奏响！

“唔！”

人类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附近的妖怪却陡然闷哼一声，身上的妖气像是被大钟的声波给推出体外了一样消散出去。

身体冒出一阵黑烟后，就完全无力的掉了下去！

而等那妖鬼完全摔了下去，身体又无力的动弹不得时，半兵卫才对城墙不远处的火枪兵们下令。

“瞄准！发射！”

面对从城墙上摔下来还动不了的目标，三声火枪枪响，城下那只妖鬼就化为秽气消失了。

而半兵卫则跟没事人一样，转头就继续完成着城墙上的指挥。

剩下的二十多条火枪，也趁着妖怪们的妖气被瞬间清空的机会倾泻着弹丸。将城墙下的许多厉害妖怪都清除了一波，其中还包括那个往往城头上吐毒液团的濡女。

这种妖怪的形成也许是包含着某种性和欲的因素，因此别看它是蛇尾，上半身还没有手。

但是光看曲线起伏的话，竟然非同一般的窈窕饱满。

濡湿着搭在身上的长发更是添了些若隐若现的诱惑感觉。

只不过如今大钟一响，城墙上人人都心清气净，不受影响罢了。

在民间和野外，被濡女诱惑着吃掉的男人们，恐怕不比那些魔幻中世纪里，想要找树精和宁芙，甚至是海克娜发泄欲望，然后被干掉、吃掉的男人少。

伸头往下看了看这一波敲钟的战果，半兵卫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向后看。

一身戎装的明智光秀则一手呈掌状立在胸前，呈单手礼佛的姿态，一手则拿着把木槌，敲在一个被架起来的半人大小的大吊钟上。

既是阴阳术，也隐含佛法，这就是所谓的神佛合习】的具体表现。

“钟的情况怎么样？”

半兵卫在战场上，语气就摒弃了平常的和善，单刀直入。

“没问题。”明智光秀也干脆回答，“压力不大！看来情况会远比咱们预料的还要好！蓝恩殿下断了这些新诞生妖怪的兵器，让它们威胁大减了！”

明智光秀本战中负责法术方面的事情，几口能以声音驱散秽气的钟被他安排在城墙上，每口钟都安排了祈祷僧来敲响。

眼下这压力最大的迎敌城墙，他更是亲手过来敲才放心。

“别太乐观，就像蓝恩殿下说的那样。”

半兵卫却对明智光秀的放松摇了摇头，看向了从森林里源源不断却松松散散的涌出来、铺散在田野上和芒草上的妖怪大军的更远处。

又扭头看了看在这段城墙最高的城楼的方向。

他们嘴里推崇备至的蓝恩殿下，正跟秀千代殿下、斋藤道三大人居中坐镇。

这种亲临第一线的情况极大的鼓舞了岩村城守军的士气。

而关于无明、阿秀和蓝恩本身的武力，则更让知情者们在面对快顶不住的压力时，都能保持住几分冷静。

不过总体来说，妖怪们毫无组织毫无纪律也毫无规划的硬冲，还被蓝恩切断了武器供应，在数量级上又没有对岩村城的守军造成碾压态势。

所以接战的结果确实是压力比预想中小很多。竟然十分乐观。

但是随即，正在城墙上望向城上塔楼的半兵卫，却突然看见塔楼的窗户陡然间被猛地推开，蓝恩的上半身探出来，凝重严肃的看向远方。

就像是呼应他一样，树林里响起一串‘卡拉拉’的折断声。

那是某种巨大而强力的东西，毫不受阻碍的碾过森林的声音！

几十个高大肥硕的独眼鬼从影影绰绰的森林中走出来，如同巨人一般的它们既没有咆哮也没有莽撞冲锋。

反而还隔着田野与芒草，就朝着岩村城的方向扔出了一大片金灿灿的晶体石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