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跃很想询问下霍闻安具体得了什么病,但一想到他们关系不熟,见面就问人家得了什么病,就像是询问陌生人工资一样。
没礼貌,也没分寸感。
何跃带着霍闻安来到了冰封娱乐食堂大厅,熟悉的同事见到他身边跟着个相貌妖冶昳丽的男人,便笑着问他:“何跃,这是你新签的艺人啊?这个艺人条件不错啊,你这是上哪儿淘的宝贝。”
何跃笑着解释:“只是一個素人朋友。”
他又赶紧跟霍闻安解释:“都是公司同事,见到长得好看的,都会认为是要出道的新人。”
“嗯。”
察觉到霍闻安没有想跟自己交谈的打算,何跃也不会做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霍总监在里面包厢,我带你去。”
包厢里,霍澜给徐星光倒了杯茶水,忍不住跟她聊起从前跟莫音书合作的往事来。
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自己母亲的事迹,徐星光是开心的。
聊起莫音书的作品,霍澜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带到了徐星光的作品上。“徐小姐名下有着好几部经典名作,有没有想要改编影视的打算?”
不等徐星光回答,霍澜又说:“我们公司早期虽然是做音乐的,但影视这方面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我们与莫老师合作一直很愉快,徐小姐若是看得起,咱们可以合作,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徐星光倒也没有直接否认,“那就要看贵公司的诚意了。”作品一直捏在手里也开不了花,能拍成影视作品,也是另一种意义了。
闻言,霍澜心里一喜,毫不迟疑地说:“徐小姐若是肯将版权卖给咱们公司,咱们绝对不会魔改你的作品。你若是愿意,剧本改编这件事,也可以让你亲自操刀。”
“总之一句话,绝对不会让徐小姐失望。”
身为作者,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剧本被魔改,霍澜也算是诚意十足。
但比起单纯的贩卖影视改编版权,徐星光更想自己当投资人。
“这事,咱们以后再商议吧。”具体该怎么合作,投资多少,分成怎么算,徐星光还得仔细想想。
霍澜也不急于一时。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徐小姐看着年轻,但心里是个有主见的。
不好糊弄。
“何总监,徐小姐的朋友到了。”何跃敲响包厢的门。
“快请进。”霍澜很好奇徐星光口中的朋友是谁,包厢门一打开,他便抬头朝门外望去。
首先入眼的,是一双被黑色宽松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再往上,则是一件浅咖色国风长衫。对方冷白的肌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感,墨发下的双眸,如深山古井一般,静谧幽冷。
看清对方的容貌后,霍澜整个人一哆嗦,条件反射站起身来,眉目恭顺地朝对方走去。
走到霍闻安面前,霍澜正要弯腰,嘴里随之喊出一声:“霍...”掌舵二字没出口,就被霍闻安朝自己伸来的右手整蒙了。
“你好,我是霍罪。”霍闻安自我介绍道。
霍罪?
霍澜满头雾水。
他盯着霍闻安的脸看了看,接着,又眼神迟疑地看向霍闻安的左手。
看见霍闻安左手大拇指上的蟒纹古法戒指后,霍澜更是迷惑了。
这就是掌舵大人本尊。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霍澜立马想到了徐星光。
难道掌舵达人故意装成普通人,想要试探徐小姐的为人秉性?
这种只在电视剧跟小说里见过的桥段,发生在霍闻安的身上,让霍澜感到违和。
霍澜手指颤抖地握住了霍闻安的右手,他尽可能笑得如沐春风,“你好,我是霍澜。”
霍澜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回头对徐星光说:“徐小姐,你的朋友跟我一个姓,说不定是本家呢。”
徐星光笑着朝霍闻安招手,“哥哥,来我这边坐。”
霍澜被徐星光这声软乎乎的哥哥,吓得汗毛倒立。
见到霍闻安竟真的听话地走到徐星光身边坐下后,霍澜的心里就有些麻木了。
啧。
这世界是越来越玄幻了。
霍澜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处变不惊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好奇地向徐星光问道:“徐小姐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也是圈内人?”
徐星光偏头盯着霍闻安那张‘圈内人’长相的脸看了看,才摇头说:“他啊,就是个素人,自由职业者。”
日常工作,就是拍拍寸照,去山上帮他监工,再养养猪。
霍澜客气拘谨地笑了笑,“自由职业者好啊,不用应酬加班,不受条条框框限制,挺好的。”
因为霍闻安的出现,霍澜后面说话都变得谨慎了许多。
徐星光察觉到了霍澜的变化,但她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吃完饭,徐星光带着霍闻安一起,跟霍澜坐下来详聊合同细节。
法务部的经理坐在桌旁旁听,在听见霍澜给徐星光开出的各种好处后,法务部经理都有些傻眼。
他们的霍总监,那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坑别人一百块,就绝对不会只坑99块。
无论徐小姐提出什么要求,霍总监都只是假装认真地思索片刻,便毫无底线地答应了。他这样的铁公鸡,今天为什么会对徐小姐如此优待?
一切谈妥后,就没徐星光和霍澜什么事了,接下来就该法务部这边拟定合同走签约程序了。
但霍澜却像是害怕徐星光会临时反悔一样,特意叮嘱法务部经理:“郑经理,麻烦今晚加个班,尽快将合同拟定,明天上午咱们就跟徐小姐把合同签了。”
法务部经理觉得霍澜是疯了。
但他还是答应了。
霍澜看了看腕表,五点过了。他热情地邀请徐星光跟霍闻安一起享用晚餐,他说:“徐小姐,霍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咱们一起去聚友楼吃个饭?”
徐星光似笑非笑。
霍闻安则说:“不去了,我们另有安排。”
霍澜立马改口说:“那就下次再约。”
霍澜亲自将他俩送进电梯,等电梯门关上,电梯层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小,霍澜这才扯开领口直呼气。
法务部经理抱着笔记本从他身后路过,注意到他这副像是死里逃生的反应,难得关心起他来。“霍总监,你还好吧?”
霍澜:“好。”
好个屁。
神隐岛霍家,势力庞大,家族中成员众多。
别看霍澜是冰封娱乐的总监,也是冰封娱乐背后的老板。实际上,回了神隐岛,他连单独面见霍闻安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只在一年仅有一次的家族祈福仪式上,他才能有幸见一见霍闻安。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霍闻安,他能不紧张吗?
关于霍闻安这个人,不止外界认为他神秘,就连霍家成员,也都对他感到畏惧跟害怕。
在霍家人的心里,霍闻安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披了张人皮行走在世间的鬼。
被他掌控的神隐岛,那就是人间地狱。
两个月前还有人爆料,说霍闻安就要撒手归西了。
结果呢?
结果他跑到了渝江城,还玩起了角色扮演。
当真是谣言误人。
*
上了车,霍闻安见时候的确不早了,便问徐星光:“饿不饿,要不晚上就在城里吃点?”
“也好。”徐星光又说:“先找一家大型的宠物超市,给霍无畏买点玩具跟零食。”
“好。”
渝江城有好几家宠物超市,许多宠物养主都带着自己的宠物来消费。
霍闻安拿了一个小推车,安静地跟在徐星光身后。
徐星光买东西前都会仔细看一看说明书,霍闻安盯着她认真选购商品的模样,突然说:“咱俩这样,像是新手父母在给宝宝挑选婴儿用品。”
徐星光站起身,将手里的磨牙骨丢进购物车,她问霍闻安:“你喜欢孩子?”
两人确定关系还不久,现在讨论孩子有些为时过早。
但徐星光既然问起来了,霍闻安也就认真想了想。
他说:“喜欢的。”
点点头,徐星光突然问他:“如果你的孩子将来有可能会遗传你的疾病,你还要吗?”
闻言,霍闻安眼里的希冀瞬间熄灭。“我的病,会遗传给孩子?”
“大概率的事。”
霍闻安沉吟片刻,突然说:“所以我的病,也有可能是遗传?”
徐星光再次默认了。
那之后霍闻安一直没说话,晚上他们找了一家法式餐厅用餐,霍闻安在席间突然咳嗽不止。他急切地打开餐巾捂住嘴,但这次他咳的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连餐巾都被全部染红。
远处用餐的情侣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有了变化。他们害怕霍闻安是得了急性传染病,饭也不吃了,赶紧买单匆匆离开。
服务员们站在一旁看着,也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最后店长主动走了过来,关心地询问霍闻安:“先生,需要我们给你拨打急救电话吗?”
霍闻安用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不用。”
店长担忧地望向徐星光,表情有些无助。
“谢谢,但不用了。我男朋友这是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没用。”说完,徐星光起身一把拉起霍闻安的手臂。
“做什么?”霍闻安吃了一惊,脚下突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徐星光背在了背上。“我自己能走。”
“别动。”徐星光用力拍了拍霍闻安的大腿,霍闻安顿时不敢动了。
徐星光将霍闻安放在副驾驶,给他系好安全带,她说:“你的病情加重了。”
霍闻安也猜到了。
“那安神木树酯还真是个好东西,吃了它之后,我竟感受不到丝毫痛苦。”这样,才更让人恐惧呢。
感觉不到痛苦,就感受不到恐惧。
就算哪天死在梦里,都毫无察觉。
霍闻安心里有些不安,他怕某天早上徐星光推开他的房门,却再也喊不醒他了。
霍闻安问徐星光:“接下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徐星光也没瞒着,她说:“你的生命力会快速流失,你的器官会迅速衰竭,你会不断地咳血,直到你再也咳不出来血块为止。”
“等你意志力和生命力最薄弱的时候,也是你体内病情最懈怠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才是治疗你的最好时机。所以这个过程,你必须经历。”
想到那个场景,霍闻安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他像说情话一样,对徐星光轻声呢喃:“徐星光,你可得好好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徐星光望着他瞧了片刻,才认真点头。
回仓山镇这一路上,霍闻安都昏昏欲睡着。
车停在小院门口,徐星光准备叫醒霍闻安,却被霍闻安捧住了后脑勺。
徐星光一点也不慌张,她盯着面前这张苍白憔悴的美人脸,轻声询问:“怎么?想霸王硬上弓?你这身板,弱了点。”
霍闻安左手沿着徐星光的眉骨鼻梁摩挲描绘,他喉结滚了滚,哑声问道:“亲一下,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绅士,但他的眼神很露骨。
徐星光说:“闭眼。”
霍闻安却不肯配合。
啧了一声,徐星光这才捏着霍闻安的下巴,轻轻地,吻在他柔软绯红的唇上。
霍闻安睁着眼睛,心跳微微加快,但他始终不肯闭眼。
柔唇分开后,霍闻安眼神顿时就黯淡下去。
徐星光突然说:“亲一下可不行,亲两下吧。”
霍闻安眼里这才有了笑意。
他被徐星光按在椅背上,接了一个成年男女之间的热吻。
分开后,徐星光突然唤道:“霍闻安。”
霍闻安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眼神落在徐星光笃定的美眸上,问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怀疑你身份,是在姜恒的婚礼上,我注意到靳云海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认识的人。”但那时候,徐星光也只是怀疑霍闻安的身份不简单。
“今天在冰封娱乐公司,霍澜看到你的反应,才让我敢确认你的身份。”
“你姓霍,跟叶明罗是朋友,又身患重疾,此前几年都不住在仓山镇。再猜不到你的身份,就是我蠢了。”
分析完,徐星光又说:“我还猜到,你是有意在向我透露你的真实身份。霍闻安,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霍闻安笑容尽显无奈,“你果然很聪明啊。”
徐星光冷不丁地开口说:“莪还知道,你打算离开仓山镇了。”
这次霍闻安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皱着眉头,对徐星光说道:“三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神隐岛也该乱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病重不起后,那些跳梁小丑究竟会做些什么。”
徐星光瞬间明白了霍闻安的用意。“明白,你是要回去清理门户。”
霍闻安却说:“这只是其一。”
“那么,其二呢?”徐星光语气冷漠地问道。
霍闻安有些怅然,他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一天比一天狰狞丑陋的样子。我要你永远记住,我最好看的样子。”
他看见过夏侯怀归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也会变得跟夏侯怀归一样丑陋不堪。
他也知道,徐星光不会因此就跟他分手,可他不想用那副模样面对徐星光。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以那副模样出现在徐星光的面前。
“行。”徐星光很快便接受了霍闻安的安排。
霍闻安刚要松口气,却又听到徐星光说:“既然你要走,那么,刚才这个吻,就是分手吻。”
霍闻安眼神顿时变得阴翳起来,就如同暴风雨下的深海,能吞没一切。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是热情接吻的爱侣,转眼间他就被甩了。
霍闻安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霍闻安无法接受。
徐星光一脚踹开车门,她站在车外,站着俯视车内的霍闻安。
徐星光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愿意尊重你,也会给你自尊。但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在做出决定前,有考虑过我的意见吗?”
很失望地看了眼霍闻安,徐星光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片刻后,她又抱着那几盆冰莹草幼苗回来了。
徐星光将幼苗放在霍闻安的腿上,公事公办地说:“我给叶明罗打了电话,他等会就会来接你。冰莹草给你,就当是我甩了你的补偿。”
“分手费给了,咱们好聚好散。”
霍闻安:“...”
徐星光转身之际,被霍闻安拉住了手腕。“真分?”霍闻安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总觉得徐星光是在骗人。
徐星光回头望着霍闻安,她说:“你喜欢我,是因为幼年时期的那些经历。可是霍闻安,我根本就不记得那些童年往事了。”
“我说了,我是个颜控,愿意跟你谈恋爱,是因为你真的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但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这恋爱谈的没意思,你该庆幸,你若没有这张脸,我现在都懒得跟你多说一句话。”
越说,徐星光越加清醒。
她活了十世,也不是没遇到过让她心动的人。可她害怕沉溺爱情会忘了回家的初衷,便狠心拒绝了那些追求者。
一个做事一意孤行,没把她放在心上的霍闻安,还没重要到让她难分难舍的程度。
用力甩开霍闻安的手,徐星光说走就走。
霍闻安望着徐星光决然的背影,呼吸时,五脏六腑都是酸疼的。
叶明罗来到仓山镇时,都快十一点了。
他到的时候,霍闻安一脸苍白地坐在屋檐下,盯着隔壁院子里拱鹅卵石玩的小猪发呆。
“你疯了,大晚上不休息,坐在这里吹冷风看猪!”叶明罗赶紧拉霍闻安起来。
霍闻安却问他:“这世界上,怎么有她那样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跟我吻得难分难舍,下一秒就要跟我分手。”
看到霍闻安这模样,叶明罗一肚子火气也就散了。
他在地板上坐下,问霍闻安:“你跟徐星光谈恋爱了?”
霍闻安点头。
“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霍闻安说:“因为我决定回神隐岛去等死。”略作停顿,霍闻安又补充了道:“做这个决定前,没有询问过她的意思。”
“哦,那就是你一意孤行,没有将她的想法放在心上。说白了,她是觉得你不尊重她。你们是情侣,做重大决定前,就该有商有量。”
霍闻安问叶明罗:“是我做错了吗?”
“你有错,但错的也不太严重。说到底,还是她徐星光不爱你,你对她而言,那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叶明罗摇摇头,怜悯地拍了拍霍闻安的膝盖,感慨道:“可怜,咱霍公子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了人间清醒的大渣女。”
“听我的,她这样的女人,分了就分了。现实得很。”
霍闻安看叶明罗的眼神,陡然就变得冰冷起来。
“得了,我还说不得她的坏话是不是,你霍闻安跟她才谈多久,有一个半月没?这才几天就被她吃得死死的,我还没看出来,你霍闻安竟然是个怕女人的。”
叶明罗拍拍手站了起来,准备进屋时,这才看到了墙角下并排放着的盆栽。
他一愣。
“这...”
叶明罗赶紧蹲在盆栽前面仔细观察。
确认这东西就是冰莹草后,叶明罗整个人都蒙了。
“我靠,你上哪儿弄来这么多冰莹草?”他外出这段时间,霍闻安是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霍闻安冷笑,“多吗?是挺多,那是她给我的分手费。”
叶明罗眨了眨眼睛。
花了几秒钟时间,弄明白冰莹草跟徐星光的关系后,叶明罗眼睛骤然变得炯亮起来。“你是说,咱们隔壁的徐小姐,她就是...药农星大佬?”
后面五个字,叶明罗声音极轻。
霍闻安嗯了声。
徐星光是药农星的事,她就没打算瞒着叶明罗。
所以霍闻安也就承认了。
先前还说徐星光是人间清醒大渣女的叶明罗,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冰莹草多值钱啊,药农星大人舍得给你这么多当分手费,还真是重情重义!”
“我看她对你不是没有感情,她就是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你赶紧给她道歉去,不管她原不原谅你,你必须道歉。”
“不然真就这么走了,指不定药农星大人就遇到更对她胃口的男人了。到那时,你哭都没地哭去。”
霍闻安将信将疑,他问叶明罗:“她真的只是生气了?”
叶明罗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他轻抚冰莹草的叶子,说:“她把冰莹草给你,不就是希望能减轻你的痛苦么?要真的对你毫无感情,管你死活做什么?”
霍闻安有些意乱。
想了想,他回到房间给徐星光打了视频电话。
打电话之前,他有些紧张,担心徐星光将拉进了黑名单。
但徐星光没有这么做。
视频电话很快接通。
徐星光一脸平静地盯着霍闻安,还主动开口问道:“找我做什么,霍先生?”
称呼都改了,不叫哥哥,也不叫霍老板,该叫霍先生了。
霍闻安先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星光,是我考虑欠妥,做出回神隐岛这个决定之前,没有提前跟你通气。这事说大不小,说小也不小。刚才经过叶医生的一番开导,我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
“我们是认真恋爱的情侣,我应该尊重你的意见,我擅自做决定,既自私,又自大。”
“我向你道歉。”
徐星光挑了挑眉,有些稀奇。
霍闻安道歉态度这么谦卑诚恳,徐星光反倒不好阴阳怪气他了。“你想明白了就好。”
“但我不接受分手。”霍闻安又霸道起来。
徐星光却说:“任何一段感情,都有开始跟结束。霍闻安,别跟我搞这一套,我不吃。”
“分手的前提是感情出现裂痕,可我们之前感情融洽,你说分手是在赌气,这是我无法接受的。”霍闻安觎着徐星光,想要第一时间看清楚她的反应。
“但你也要搞清楚,我对你,其实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徐星光这话既无情,又真诚。
霍闻安承认自己是有些心痛的。
就像徐星光说的那样,童年时的那些羁绊跟救赎,只是他心里不可磨灭的温暖。对徐星光来说,他并无特殊之处。
霍闻安也沉默下来。
徐星光觉得无趣,正打算挂掉视频,又听见霍闻安说:“你之前说,我的重疾也许跟家族病史有关,但我的家族从没有过我这样的情况。我怀疑,我的身世可能有误。”
闻言,徐星光这才坐回位置上,暂时打断了挂掉视频的念头。
“我也想过要带你一起去神隐岛,但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清理徐家,清理姜恒,调查你母亲去世当晚的真相,这都是你必须去做的事。”
“在此之前,你是不可能跟我回神隐岛的。星光,我并非没有考虑到你,只是我清楚,你暂时不会跟我去神隐岛。”
徐星光呼了口气。
她说:“我挂视频了。”
“那分手的事...”霍闻安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徐星光说:“随缘,再说。”
翌日清早,叶明罗跟霍闻安一起出现在徐星光的院子里。
前者看徐星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大金库,眸子闪闪发光。后者看徐星光,则充满了不舍跟爱意。
霍闻安将钥匙递给徐星光,他说:“这是我家的钥匙。”顿了顿,他严肃地补充道:“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在我心里,这里就是我唯一的家。”
而他今天,把家的钥匙给了她。
想了想,徐星光还是接过了钥匙。
霍闻安突然开始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
咳嗽了很久他才停下来,他擦掉血迹,有些期待地看着徐星光,他说:“我要走了。”
徐星光颔首,“快走。”
霍闻安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还真是果断无情。
叶明罗赶紧搀扶着霍闻安的胳膊,他说:“我先送你去车里。”
叶明罗搀扶着霍闻安上了车,他又急忙返回院子,对徐星光说:“师父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呆在神隐岛陪着他。师父,咱们神隐岛见。”
徐星光冷笑:“谁是你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拜师之礼!”叶明罗二话不说,直接一膝盖跪在阶梯下,他双手交叠放在额前,对着徐星光认真行了拜师之礼。
徐星光皱眉,低声说道:“无赖。”
叶明罗嘿嘿一笑,他上前一步抓住徐星光的手背,放在脸颊蹭了蹭,然后飞快跳下阶梯朝院门外跑去。
边跑边说:“师父放心,师公就交给我了!”
叶明罗是个狠人,前脚刚拜了师父,后脚就对一起长到大的朋友喊师公。
霍无畏就站在徐星光身边,跟她一起目送叶明罗载着霍闻安离开。
徐星光一屁股坐在阶梯上,摸了摸霍无畏的猪脑袋,她说:“你爸爸不要你了,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姓,就叫徐无畏。”
话刚说完,她收到了霍闻安的微信:【我的相机好像忘带了,在房间,麻烦你帮我保存好。】
徐星光去霍闻安的房间,果然在床头上看到了那个贴着卡通画的老旧相机。
徐星光打开相机,翻出了内存中的老照片跟视频。
拍的最多的是一个披着黑发微微胖的少女。
在一个视频里,少女抱着一个星黛露的娃娃坐在徐星光家的院子里。她对着镜头说:“星光,谢谢你送给我的玩偶,我好喜欢。”
少女看着有十三四岁了,可她说话却像是个小女童一样,语调很慢,很天真可爱。
这应该就是霍馨。
“弟弟!”霍馨突然举起手里的星黛露,冲楼上摇了摇,大声喊道:“弟弟,你看,星光给了我一个娃娃。”
随后镜头一阵转动,对准了二楼。
那是那间写满了‘我有罪’的卧室。
镜头里,出现了一张面颊冷白但过分消瘦的少年,那少年站在狭窄的镜框后面,眼神阴沉地凝视着镜头。
少年的额头上,有干掉的血痕。少年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又厚又窄的狗链子。
拍摄视频的人,突然脆生生地喊了声:“阿醉哥哥!”
那是童年时的徐星光。
徐星光听到那声清脆明媚的阿醉哥哥,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疼得她直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