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顿家宴,霍闻安只邀请了霍沧海跟霍云生,以及早早便跑来发疯的霍夫人。
尽管人不多,但夏叔仍很看重今天这顿家宴,这可是未来掌舵夫人跟掌舵的家人吃的第一顿饭,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天还未亮,厨房那边便忙碌起来,精心准备菜肴。
一辆电动汽车,在上午十一点准时停靠在庄园外的停车区。
司机替霍云生打开车门,霍云生弯腰跨出车子,扣上西装的扣子,抬头,望着城墙后方那三栋灰黑色的古建筑,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霍云生带着一名随从,刚跨过城墙大门,就看到前方站着一个身穿管家服的男子。“劳烦廷管家亲自前来接应了。”
来接霍云生的管家,名叫神隐廷,是霍闻安府邸管家大队的二号人物。掌管府邸外交,筹备大型活动、都是他负责。
见神隐廷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看,霍云生有些绷不住表情,他垂眸解释道:“大夫人有点事,暂时过不来。”
霍云生跟霍夫人早就分床睡了,各过各的,对彼此的动向都不了解。
他并不知道霍夫人一大早就跑来掌舵府闹事。
神隐廷当场戳穿霍云生伪装出来的太平,“大先生,大夫人为了闻北少爷的事,一大早就跑来掌舵府跟掌舵闹了一通,还掐着掌舵的脖子喊着骂着他怎么不去死。”
神隐廷面无表情地提醒霍云生:“掌舵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
霍云生额头都要冒汗了。
他走向神隐廷,压着嗓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大夫人差点掐死了掌舵?”
神隐廷木着脸点了点头。
霍云生腿都有些软了。“真是疯了!”
就在这时,神隐廷瞥见一辆车朝这边开来,他立马站直了,恭敬地朝那辆车迎了过去。霍云生回头,就看到了父亲的车。
车子停稳,神隐春率先下车,将霍沧海的轮椅打开。
随从将霍沧海抱下车,恭敬地放在轮椅上。
神隐春推着霍沧海朝霍云生跟神隐廷走了过去,看到霍云生,却没看到大儿媳,霍沧海脸上怒意横生,“大夫人呢?”
霍云生后背都在冒汗,他朝主楼瞥了一眼,硬着头皮撒谎:“锦云大早上就过来了,可能在帮忙做饭吧。”
闻言,霍沧海那要吃人的表情,这才变得随和了些。
神隐春推着霍沧海往主殿走,霍云生赶紧追了上去。
接近主殿,霍沧海便看见了坐在殿外观景台晒太阳的霍闻安,注意到霍闻安面色比起前些日子更显红润了些,他那难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怎么就你一个人?”霍沧海朝屋内瞟了一眼,也没瞧见徐星光,便挤兑霍闻安:“你那宝贝疙瘩呢?”
霍闻安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回了句:“在厨房给我做饭呢。”
闻言,霍沧海紧绷的表情又放松了许多。
霍云生赶紧夸赞道:“徐小姐还挺贤惠,不止医术精湛,竟还会做饭。现在会做饭的小姑娘,可不多咯。”
换做平时,霍闻安都拿霍云生当空气,根本不愿搭理他。但他今天心情不错,不仅赏了霍云生一个认可的眼神,还主动接了他的话。
霍闻安说:“好姑娘其实有很多,只是好姑娘应该配好男人,像父亲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能遇到贤惠能干的好姑娘,那才是奇了怪了。”
霍云生:“.”
霍云生目光幽怨地看向自己的老父亲,跟告状似的,对霍沧海说:“父亲,你听听,闻安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刺耳呢?有他这么骂自己父亲的吗?”
霍沧海反问他:“有你这么当父亲,当丈夫的吗?”
霍云生立马就哑火了。
余光瞥见宋炽跟郑烈从酒窖那边走过来,霍闻安突然对霍云生说:“稍后会有护士过来给你抽血,做个化验,你别乱跑。”
“什么化验?”霍云生想到徐星光那超群的医术,怀疑自己患了什么绝症,被徐星光肉眼给看出来了。他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心神不宁地问道:“徐小姐觉得我病了?”
霍沧海也抬了抬眼皮子。
显然,无论霍云生如何废物,霍沧海对这个长子始终充满了关爱之心。
摇摇头,霍闻安说:“亲子鉴定。”
闻言,霍沧海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但身为当事人的霍云生却感到莫名其妙。
“亲子鉴定?我么?”他的思维比较跳脱,下意识看向霍沧海,震惊失色地说道:“父亲,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霍沧海骂道:“蠢货!”
霍闻安也闭上了眼睛。
是挺蠢。
霍云生终于回过味来了,“闻安。”霍云生小心翼翼打量着霍闻安的脸色,局促不安地问道:“难道,又有孩子跑来神隐岛跟我认亲了?”
霍云生桃花太多了,就算他很注意避孕,难免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霍钦幽那女人能算计他,保不齐别的女人也在算计他。
霍闻安哼笑,“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霍云生如坐针毡。
几人谈话间,宋炽跟郑烈已经走了过来。郑烈抱着红酒问霍闻安:“掌舵,酒取过来了,需要提前冰镇吗?”
霍闻安说:“要。”
闻言,霍沧海便说:“你这身体,不适合饮冰。”
“星光喜欢。”霍闻安说。
霍沧海冷哼,“没出息!”一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拿捏成这幅模样。
“你有出息,那你就从揽月宫搬出来呗。”霍闻安笑话霍沧海:“整个神隐岛,谁有你霍老爷子痴情啊?成日里守着你的小公主,你就有出息了?”
“混账东西,怎么跟我说话!”霍沧海举起手里的手杖,落在霍闻安腿上的力道却轻得很。
霍云生瞧着,心里有些羡慕。
也就霍闻安这小子有胆量当面斥责父亲了。
很快,护士便过来了。
霍闻安让护士先给霍云生抽了血,这才让夏叔将宋炽带过来。
霍云生见夏叔带着宋炽走过来,他瞳孔震颤,想到什么,看宋炽的眼神充满了错愕。
经过霍闻安他们的暗示,霍云生再看宋炽,也觉得宋炽像是自己的种。他感到难以置信,他问宋炽:“孩子,你母亲是谁?”
他得想想,自己到底认不认识宋炽的母亲。
宋炽摇头,“我不记得了。”
霍云生眉头轻蹙,又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宋炽还是那句话:“我不记得了。”
霍闻安替宋炽解围说:“宋炽记忆缺失,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不过,他曾经应该是罗生门成员。”
此话一出,霍云生跟霍沧海都沉默起来。
罗生门啊。
罗生门门主残杀百大财阀家族继承者后,将那些血腥残暴的场面录制下来,做成光碟,还寄到了各大世家
霍云生跟霍沧海看过那份视频,眼睁睁看着爱子被无情刺杀,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到。那种无力感,绝望感,他们一生难忘。
如果宋炽真是罗生门从神隐岛绑走的孩子,那他极有可能就是霍钦幽当年年偷偷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也就是被霍夫人错当成自己亲生孩子,放在身边悉心教导了五六年的私生子,霍闻光!
想到这里,霍云生下意识仰头看向主殿二楼。
霍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闹得有多凶。
“这不可能。”霍云生很抗拒触碰真相,他怕宋炽真是那个孩子,那他的回归会彻底刺激疯霍夫人。
一百多年前,各大洲在霍家的带领下,共同抵御外敌,平复内乱,最终成立了夏国联盟政府。霍夫人名叫谢锦云,她所在的谢家又是联盟军中牺牲最大,功劳最高的一家。
谢家老爷子在世时,曾被夏国联盟政府封为镇国将军。
谢家在夏国的影响力,与夏侯家族旗鼓相当。霍夫人若真的疯了,霍云生还真不好给她的娘家一个交代。
霍云生心烦意乱地说:“罗生门门主早就将那些孩子给杀了,还拍摄成影片寄到了神隐岛。那份影像,我跟父亲都看过。”
霍云生望着宋炽的脸,一口咬定:“你不是霍闻光!”
霍云生将嫌弃和冷漠都写在了脸上。
对此,宋炽反应很平静。
他伸出手臂,乖乖配合护士抽血。
抽完血,他按住棉签球,一脸冷漠地告诉霍云生:“我同意抽血和你做亲子鉴定,只是想要弄明白我自己的身世。但这,并不代表我想当你的儿子。”
宋炽不屑地瞥了瞥嘴角,嫌弃地说道:“你跟你夫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爱护,谁稀罕当你的孩子!”
“当你的儿子,是倒了八辈子霉!”骂完,宋炽说完就扭头走了。
霍云生被气得差点心梗。
倒是霍沧海突然沉声说:“若他真是那个孩子,那我们当年看到的那段视频,还存在疑点。”
一个本该被罗生门门主杀死的孩子,却在多年后重回神隐岛。那是不是说,他的揽月也可能还活着?
思及此,霍沧海浑浊苍老的双眸,隐隐约约闪烁起希冀之光。
霍闻安捕捉到霍沧海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他猜到霍沧海在想什么,便说:“我若是罗生门的门主,我就不会轻易杀了那些小人质。养着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必要时刻再用他们去对付他们的家人,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霍闻安盯着霍沧海震动的双眼,笑得毫无感情,“爷爷,你说是不是?”
霍沧海下意识捏紧手杖,闭上了眼睛。
霍云生听得心惊肉跳。
难道说,小弟真的也还活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霍云生悄悄看向霍闻安,突然就有些同情霍闻安了。
父亲对小弟十分器重,小弟一出生,就是父亲内定的掌舵继承者,他走到哪里都会将小弟带在身边。人人都说霍沧海器重霍闻安,偏宠霍闻安,那是他们没有看见过父亲宠爱小弟的样子。
若小弟真的还活着,只要他回来,霍闻安这位置怕是就坐不稳了。
霍云生能想到的,霍闻安又如何想不到呢。
他玩味地看着霍云生,冲他撩了撩嘴皮,突然又直勾勾地看向霍沧海。
他语出惊人地说道:“爷爷,就算你那个宝贝疙瘩还活着,十有**也被罗生门给养歪了。我可以容忍他回归神隐岛,陪你享天伦之乐,但我绝不能容许他触碰我的利益。”
霍闻安像是一头威武强壮的雄狮,向年迈将死的老狮王,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跟利爪。“爷爷,我九死一生走到这个位置,不是为了当你的傀儡,我想要的,是彻底取代你!”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我说过什么吗?”霍闻安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猩红的红色衣袍衬得他如恶鬼般狰狞诡谲,“我说过,终有一天,我将铲平那片战场!”
见霍闻安竟然敢当着父亲的面,将他的狼子野心袒露出来,霍云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怎么就这么狂呢?
不过,那片战场,指的又是哪里?霍闻安不是父亲从监狱里带出来的吗?
而远处,春叔跟夏叔他们也都吓得额头冒冷汗。
反观霍沧海,他却没有权威被挑衅的气恼,反倒是颇为欣赏地望着霍闻安,还赞道:“你这样子,倒颇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血性。”
自父亲死后,霍沧海便被赶出神隐岛,在外面野蛮生长。为了杀回神隐岛,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望着年轻的霍闻安,霍沧海有种看到了曾经那个年轻的,一身傲骨的他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徐星光的声音,打破了一老一少之间的争锋相对。“该吃饭了,阿醉哥哥。”
霍闻安瞬间收敛起一身戾气,他软绵绵地跌坐回轮椅,对徐星光说:“我脑袋疼,你帮我揉揉。”
徐星光知道他在演戏,却还是配合地走过来,帮他轻按头部穴位。
霍沧海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徐星光:“徐小姐,怎么只看到你,闻安的母亲呢?”不是说,她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做饭了吗?
徐星光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看见啊。”
霍云生有些紧张。
听到霍闻安说:“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上楼休息去了。”
霍云生这才放下心来。
霍沧海冷哼了一声,操控着轮椅进了屋。这时,霍夫人也被郑烈请了下来。
霍夫人特意重新梳妆了一番,这会儿看着又是个雍容富贵的美妇人了。
她一看到徐星光,便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十分亲热地寒暄:“徐小姐啊,你来岛那天,闻安病情告急,你忙着救人,咱们也没空说说话。”
徐星光今天特意换了一条紫色长裙,更显得肤如凝脂,肌肤吹弹可破。
霍夫人便夸她:“徐小姐今年多大了?看着可真年轻,这脸蛋啊,嫩得能掐出水来。你的皮肤可真好,这么光滑白皙的皮肤,就跟那刚煮熟的鸡蛋一样。”
“徐小姐不仅人长得美,医术超群,听说你还是一名年少有为的作家,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咱们闻安这孩子啊,没什么优秀的地方。配你这样优秀厉害的女孩子啊,是他高攀了。”
这些信息,都是霍夫人刚才待在房间里上网查到的。
老实讲,当她知道徐星光这般优秀时,心里是真的觉得霍闻安配不上徐星光。
抛去霍家掌舵这个身份,霍闻安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一没学历,二没特长,身体多病就算了,性格还残暴得很,年纪还比徐星光大了好几岁。
徐星光能看上霍闻安,真的是霍闻安走了狗屎运。
徐星光听到这些话,尴尬得脚指头都缩起来了。
霍夫人越是夸她,徐星光心里就越是冷漠,因为她清楚霍夫人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霍闻北。
徐星光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霍夫人掌心抽出来,她不卑不亢地说:“霍夫人夸我,我很开心。但你说阿醉哥没有多优秀,配不上我,这话请恕我无法认可。”
霍夫人微微一愣。
霍云生跟霍沧海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徐星光的身上。
而霍闻安则温柔地笑了。
徐星光不允许任何人贬低霍闻安的价值,否认霍闻安的优秀,尤其是这个人是霍闻安的生母。
徐星光声音铿锵有力,她对霍夫人说:“我很小便认识阿醉哥哥了,他养母待他不好,打他虐他饿他,甚至是拿铁链锁着他。她把阿醉哥哥当畜生养,但阿醉哥哥却靠自己坚定的心性,长成了一个优秀正直的孩子。”
“他成绩优异,敬爱长辈,呵护同辈。甚至于,在知道养母偷养自己的真实目的后,都不忍心见养母曝尸荒野。”
“为了请来仓山镇的劳力给养母下葬,他挨家挨户地去下跪磕头。”
“因无权无势,无处伸冤,为了给他那个遭坏人欺负,意外怀孕的智障姐姐报仇,本该参加中考的他,只能拿着匕首夜闯豺狼窝。最后却断送了自己的未来,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抛去少掌舵这个身份,他的确没有什么优秀的成绩。可他,本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霍夫人。”凝视着霍夫人失神的双眼,徐星光怒道:“你只看到了你的苦,只感受得到你的痛,却对你亲生儿子的遭遇视而不见。明明将你害得这般苦的人,是你那个花心的丈夫,跟歹毒的霍钦幽,可你却将怨恨都算在最无辜的孩子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被霍钦幽那个疯子养大的他,尚且能做到如此的孝顺跟优秀。假若他自小就跟在你的身边,受你悉心教育,得你体贴照顾,他如今会是什么样?”
说到这里,徐星光笑了,笑得眼睛一片绯红。
她都心疼霍闻安了。
徐星光难过地呢喃道:“那他一定会是你提及便忍不住骄傲的天才儿子,毕竟他成绩优异,他品性端正,他孝顺善良,他容貌俊朗.”
霍夫人怔然地听着,眼泪潸然落下。
但这一次,她似乎不是在为她自己哭。
“霍夫人,我知你其实并不恨霍闻安,你真正恨的,是你自己。”徐星光看霍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之情,她悲伤地说道:“我想,当你知道自己亲生儿子还活着时,你一定也狂喜过。也许你还派人去仓山镇调查过你亲生儿子的过去。”
“当你得知他在仓山镇过着怎样凄苦的生活后,你的心里一定在滴血。当你了解到,你的孩子本来成绩优异,还曾被渝江城重点高中的校长所重视,你肯定是既开心,又痛苦。”
“你怎么不痛苦呢?那是你的孩子啊,他明明可以跟着你,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接受最高端的精英教育,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青年。”
“可霍钦幽毁了他。”
“你最痛苦的,并非霍钦幽毁了你的儿子,而是你竟然将罪魁祸首的肮脏血脉,当成宝贝疙瘩疼爱了好几年!”
“你真正恨的,不是霍钦幽,也不是你那个混账丈夫,而是你自己!你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之前打算拉着霍闻安一起死的时候,你才会突然心软,你才会那么痛苦地质问他为什么不死在仓山镇!”
说完,徐星光转身望向霍闻安。
霍闻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星光很心疼这样子的霍闻安,她告诉霍夫人:“霍闻安有许多种办法毁了你,可他还是放过了你,你当他真是因为忌惮世俗眼光吗?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霍夫人擦掉眼泪,迷茫又痛苦询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还是爱你啊。”徐星光自己都不肯承认这件事,可这就是霍闻安没有对霍夫人下死手的真正原因。
“他恨你,恨你偏心,恨你不明是非颠倒黑白,恨你无情无义,恨你懦弱卑鄙。可他还是爱你,因为,当他知道他是被霍钦幽偷走,而不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那一天起,他就偷偷在心里爱你们了。”
“都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可有些孩子,他们对母亲的爱,同样深刻。”
闻言,霍夫人人都傻了。
她泪眼模糊地望向霍闻安,一时间,心乱如麻。
站在一旁旁听全过程的霍云生,心里也无比复杂。他看霍闻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读懂过这个儿子。
霍闻安突然说:“郑烈,把霍夫人送回去,她这样子,也不适合留下来吃饭了。”他本打算威胁霍夫人当个‘好婆婆’,至少要给初次登门做客的徐星光,留下一个好的回忆。
但徐星光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刻意营造家庭和谐的假象了。
郑烈点了点头,半拉半拖地带走了霍夫人。
“等等!”是徐星光喊住了郑烈。
郑烈停下,霍夫人则回头望着徐星光,问她:“还有什么事?”
徐星光朝宋炽看了一眼,宋炽便拎着一个礼盒走向霍夫人,并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它。
那里面,竟然是一个骨灰罐。
霍夫人表情剧变,“徐星光,你这是做什么!”
徐星光笑容温柔,她贴心地解释道:“我听说,霍夫人最喜欢给人配婚,我家阿醉哥哥还没死了,您就给他找了好些个对象。都说送礼就该投其所好,得知霍夫人有这个爱好,我特意按照霍夫人的生辰八字,找厉害的先生为你挑选了一个良配。”
“巧的是,那位大叔三年前走了,我呢,便花了些钱,跟他的孩子买走了他的一部分骨灰。”徐星光抱起那个骨灰盒,递向霍夫人,她说:“霍夫人,礼物您收着,将来用得上。”
霍夫人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神隐岛是龙潭虎穴,霍闻安身边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安好心的。纵然霍夫人是个可怜人,可她对霍闻安的伤害已经造成,徐星光就做不到大度原谅。
她说过,她愿当霍闻安的刀,替他斩杀那些他不忍心斩杀的狼。
霍夫人,便是徐星光要斩的第一头狼。
诛人心的,不一定是刀。
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已经击溃了霍夫人的心理防线,往后余生,霍夫人都会活在他对霍闻安的愧疚之中。
而这个骨灰罐中装的,也只是一只被车流撞死的流浪小狗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