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陈思望晃晃悠悠走到小院中,看着变得些许暗淡的天空,忍不住扭头跟正在收拾碗筷的梅三吐槽起来:“我说梅三姐,这白天天空自然而然地亮起,晚上自然而然地黑暗,想要出行的话只靠蒙蒙亮的天空完全不可能,必须打着灯笼才方便,你们就不奇怪这是为什么吗?”
奇怪地看了陈思望一眼,梅三手上也没停下来:“少爷怎么好端端忽然想起来问这些?而且白天天亮,晚上天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天上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啊。
心里想着没法与外人说的事情,陈思望嘴上换了一种说法:“可能是因为终于要出去,开始好奇了吧,而且我一直以来就在奇怪,到底什么在释放光芒,让天空呈现出白天与黑夜两种状态。”
快洗好碗筷的梅三拍拍手上的泡沫,无所谓地回答道:“根据道门的说法,是浩天的睁眼与闭眼让这个世界呈现出两种天色,因此我们这些浩天的孩子也顺应着它,白天睁眼的时候辛勤劳作,晚上闭眼的时候休息睡觉。”
虽说已经在典籍中看过这种说法,但此时听到梅三自然而然地说出,陈思望心中还是有些复杂。
不过很快,陈思望便摇摇头,心说反正已经是个能够修行的世界了,自己还去管什么科学道理?
于是,他乐颠颠跑到已经洗好碗筷的梅三身旁,将盆里的物件取出后,放置于石桌上等待自然晾干。
忙活完这些,陈思望便看到梅三正从书房走出,手上还搬着两个凳子,看起来是想趁今晚还在陈思望身边,先把关于外面的事情在夜色下交代一番。
正当陈思望准备上前帮忙的时候,小院的门扉忽然被人敲响,不大不小的咚咚声,让陈思望和梅三都不由得一愣。
相互对视一眼,陈思望伸手拦住想要去开门的梅三,笑着向小门走去:“既然过去十八年都没遇到过什么刺杀,这种狗屁倒炊的事情,现在也不太可能发生。”
话是这么说,梅三和陈思望的身子还是微微绷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吱呀一声轻响,陈思望谨慎地先将门扉打开一条小缝,贼眉鼠眼地向外看去,准备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就立马缩回去。
视线刚透过门缝探出去,陈思望就看到了一袭丹青色的长衫立于门前,顺着长衫抬起头看去,便和一双没什么感情的铁灰眼眸撞了个正着。
看着门外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人,陈思望不由得有些勉强地对着这位英姿飒爽的神秘来客笑道:“不知这位……”
本想叫一声公子,但看到对方女人味十足的胸口,陈思望下意识顿了片刻:“呃,贵客怎么称呼?”
垂眼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公子,游笙兰不咸不淡回上他的问题:“在下游笙兰,是……令堂请来作伴的护卫,少爷可随意称呼。”
没想到自己母亲动作这么快,陈思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拉开门扉,一边邀请游笙兰进来,一边笑呵呵地看向梅三:“梅三姐,母亲请的护卫到了,你看看认不认识?她说自己叫游笙兰。”
一听到陈思望说出的游笙兰三个字,梅三的手指下意识一用力,喀嚓一下就把手上的两个凳子的面捏成了两半。
被这动静惊了一下,陈思望回过头发现梅三的不对劲,下意识离游笙兰远了一些:“梅三姐,难道说?”
“不,”摇摇头表示并非如此,梅三有些不知所措地双手绞在一起,“游将军居然出来……呃,就是感觉好久没见过了,是老熟人,也很安全,少爷不用担心。”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陈思望还是第一次见到梅三如此小鸟依人的样子,默默来回看着她和面无表情的游笙兰,忽然叹了一声,收拾好木凳子的残骸,然后乖乖走进书房,关上了房门。
看着书房的灯火亮起,梅三依旧双手绞在一起,面色复杂地吹出一口清气,在两人周遭环绕出一堵隔音的气墙后,才对游笙兰先开口道:“我没想到,大人居然会派您来护卫公子。”
游笙兰也不嫌入夜后会有些凉,大刀阔斧直接岔开腿坐到石凳上,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大人这么安排了,那我能有机会出来,自然不会推脱。”
顺着游笙兰的意思坐到她对面,梅三语气颇为惋惜:“这是哪里话,要不是三年前令尊那档子旧事,从十二岁开始就在边关杀敌,参与到灭掉万妖国这一大战中的您,这会儿恐怕早就是四象营的总统领了。”
游笙兰对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世上没有如果,昨天已成历史,明日未曾可知,珍惜当下才是最应该的。”
说着,游笙兰忽然眉毛微挑:“景指挥使在出狱的时候试探过我身手有没有退后,梅三你也想试试吗?”
听到游笙兰这么说,梅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将军这话就是在笑话我了,晓地榜二十名的景遥大人都没办法奈何您,我一个根本不在榜上的人,又怎么能奈何的了您?”
游笙兰对此淡然一笑,并不认可梅三的说法:“按你这么说,以后大家碰面都按照榜上排名来,靠后的遇到靠前的,直接自我了断就好了?况且这么一来,通人榜和晓地榜就不会年年都有几名在变动,也就怡天榜才能几十年如一日的维持稳定。”
梅三被教训地一缩脖子,心说三年过去了,您还是这么喜欢教训人。
心里想着这些,梅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笑容:“今晚倒是有了过去在将军手下的感觉,只是希望在前往三合镇之后,将军能够好好待少爷,毕竟小孩子嘛,比较好面子,免得适得其反了。”
斜眼看着梅三,游笙兰难得有些阴阳怪气:“我可是听说,梅三你从小陪伴少爷长大?那也难怪自己先把自己淘汰掉了,长在花园里被人精心照料的花朵,到了外面可是死路一条。”
很清楚游笙兰说的有理有据,梅三只得苦涩一笑,随后有些恋恋不舍地看向书房中的人影:“那,既然您已经来了,梅三就先行告退吧。”
“我没那么着急。”游笙兰却是叫住了准备起身的梅三,反倒自己站了起来,“今日前来,不过是认认人,看看该怎么过来,并不是来赶人的,你有什么话,先去跟那孩子说完吧。”
梅三闻言欣喜不已,站起身来便告饶一声,撤去气墙走向了书房。
只留下话还没说完的游笙兰,默默收回了想要询问客房在哪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