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万籁俱寂。
暮色下的辉煌宫殿,零星点缀着廖廖灯火烛光。
宫殿深处,书桌上一盏摇曳的烛火跳动,溢出的昏黄光线浸满狭小的书房。
这是一间简朴至极的书房,没有豪华的装饰,书架上摆放着充满年代感的书籍,带着古朴韵味,在光线照射下更显厚重。
“继三皇子和二十七皇子之后,朕的第九十九皇子也通过了血之试炼?!”
看着面前的文件,德米特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个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桑特兰克斯军国的最尊贵之人。
“详细说说这个九十九皇子的情报。”
德米特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他的皇子公主多达两百位,有印象的就那么几个,要不是这份文件,九十九皇子根本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他是夜姬的孩子。”
身旁,一位白发老人贴身随侍,虽然苍老,但半阖的双眸露出一丝矍铄精光。
“夜姬?”
德米特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黑发如墨、清冷绝世的貌美女性。
“她在什么地方?”
“在九十九皇子五岁后,夜姬就已经离开帝都,不知所踪。”
“这么说九十九皇子觉醒了夜族的力量才通过危险的试炼?”
“根据我们的人员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发现他使用奇怪的力量,他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主要是靠自身的毅力与实力。”
白发老人塞拉西奥整合收到的情报,详细告知。
“夜姬在生下九十九皇子后,性情大变,邻居经常能够听见她对九十九皇子的咒骂,在九十九皇子三岁时一直对他拳打脚踢,不曾间断,在五岁时,将他送入血军中就离去了。”
“可惜了。”
德米特有些遗憾,夜姬的改变估计跟九十九皇子有很大关系,她没将九十九皇子带走,或许是因为皇子他没能继承夜之一族的力量。
夜姬虽然貌美,他更多的是觊觎夜族的血脉,希望将夜族神鬼莫测的力量留在军国内,壮大军国实力,只是效果并不理想。
“既然他通过了血之试炼,按照规矩,给他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拥有独立参与杀戮月夺嫡的资格。”
“是。”
杀戮月是一场腥风血雨,对毫无背景的九十九皇子来说不见得是好事,但跟他塞拉西奥没有关系,他只是负责传递陛下的命令罢了。
……
十二月,大地飘雪,帝都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人烟稀少,穿行的人急切的赶路。
奥德轻轻吐出一口热气,水雾漫过冰凉的手指,带来一阵暖意。
忽然,他的余光注意到了旁边屋檐下用灰布包裹着的婴儿,在这种天气被遗弃,竟然不哭不闹。
无视婴儿继续向前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十米开外的孤儿收容所。
转身回走,来到婴儿旁边站立。
婴儿有着一双洁净的乌黑眼眸,皮肤白嫩,肥嘟嘟的脸蛋煞是可爱。
那双平静的乌黑眼眸打量着奥德,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奥德有一种在与成年人打交道的错觉。
从地上抱起婴儿,婴儿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
来到收容所外面,敲了敲门,一位年老的妇人打开门,奥德将婴儿交给她之后便离开。
进入收容所后这个婴儿的日子不会好过,总比起在大雪之中默默死去要好。
拐过几个路口,奥德来到一座老旧的木屋外面。
四周有些杂草,很久没有人清理过。
房间里遍布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
自从他五岁时进入血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这个木屋里,从来没有留给他美好的回忆,记忆中只有那个艳丽的女人扭曲的脸庞。
简单的收拾一下,将灰尘和蜘蛛网打扫干净。
来到外面的枯井,接了一桶水,简单清洗一下身上的污渍。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他年轻的脸,奥德有些发愣,常年在战场上生活,从来没有这样正视过自己。
这副容颜继承了夜姬的美貌,黑发如墨,瞳孔乌黑有神,五官端正俊俏,堪称美男子。
从这副脸上面奥德看到了一丝夜姬的影子,一股厌恶感自心底涌出,水桶被他打翻在地,清水流淌,没入草地湿漉漉一片。
心情很快平复,擦干身上的水份,奥德进入木屋,躺在木床上休息。
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自出生起就拥有前世的记忆,从小到大十几年的经历让他完全融入这个世界,曾经的过往被新的记忆取代,逐渐淡去,不再留恋。
挪动了一下身体,在床上找个舒适的位置放松下来。杂乱的思绪飞扬,慢慢飘向远方。
要不是没地方住,他才不会回到这里,反正在这里生活不了几天,过不了多久皇宫就会派人接他进去。
自从通过血之试炼,他就进入军国高层眼中,待遇自然也有不同,从此脱离平民的生活进入那奢华的宫廷之中。
然而等待他的不会是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而是更加险恶的生存环境。
他和那个皇帝陛下虽然是父子,但只有血脉联系,从来没有父子之情,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帝一次。
皇帝重视的也只有三皇子还有二十七皇子,传言军国继承人必定会从这两人中选出。
奥德也很清楚,哪怕他通过血之试炼,也只是两人的垫脚石。除非他能在杀戮月干掉三皇子和二十七皇子,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惜成功率很小。
抛去心中的烦恼,未来的事等未来再说。
久违的宁静让他卸下了一身的疲惫,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舒适,放松下来困意袭入脑海,呼吸逐渐均匀。
狭小的房间变得压抑沉闷,似乎有一根根漆黑的触手爬上床缠绕在他的四肢上,绑住他的身体,扼住他的心脏。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有千斤重,奥德身体僵直,窒息感传来,呼吸变得急促,脸上渗出冷汗,皱着眉头痛苦万分。
忽然从床上惊起,奥德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身上被冷汗浸透,湿了一片,一股汗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漆黑的瞳孔中残留着恐惧,刚刚似乎做了一个噩梦,那种被世界遗弃的孤寂感怎么也挥之不去,却无法想起梦中的景象。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从床上起身,突然看到了床上一个婴儿正在看着他。
奥德目光睁大,与那双漆黑的冷漠眼眸对视,仿佛坠入无尽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