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追查跨境商队时无瑕分辨那些已经身处云国境内的雇员们哪些是无辜卷入哪些是有意帮凶的情况不同。

在此地的无名野寨当中，秦策是可以十分确信这里的所有人都能按同谋处理的。

于是在搜查营寨的过程中，所有可疑的、反抗的、意图逃跑的，通通都给他随手敲晕了过去。

等他查看完几处不同的监牢时，偌大的寨子里已经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地人影。

经过一轮粗略巡视，秦策也有些意外发现，那就是此地的经营规模远比它外边看起来的要更加庞大。

露天营房许是用作掩人耳目，关押的都是些卖相不错的奴隶。

她们在这里接受筛选与训练，随后被输送到各大势力填充基层人手。

沈岸歌当初就是从这里得了机缘，从此搭上万花谷的关系。

排除这些正常的人口买卖活动，整个寨子让秦策都感到意外的是在后山发现的情况。

营寨原本便一路连结到了山壁，整个背靠一处悬崖。

秦策原本还以为这种布局只是为了减轻防守压力，倒没想过是为了将所有见不得光的活动都藏在了山壁之中。

营寨后山茂密的林木间遮掩着一处巨大的山洞，山洞内部的景象堪称魔窟。

轻易料理了几个留守在洞内的云族低级修士后，呈现在搜查二人组面前的画面让人一时沉默难言。

秦策原本就在心中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打算，但亲眼所见之后，依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还是沈岸歌颤抖着先开了口。

“我清楚这里是当初自己命运的岔路口，但我绝对想不到内幕之下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秦策移开目光，借着山壁上的火炬打量起岩洞内部环境。

“倒是沈师妹你多虑了，你还在这里的时候，此地肯定不是现在这幅样子。”他皱着眉温言安慰对方。

见沈岸歌转头来看自己，他便抬手指了指岩洞内壁：“上边的开凿痕迹都还很新鲜，这里被改造成如今的局面显然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

沈岸歌顺着他的指示昂首去看，抿着嘴唇若有所思。

“秦师兄，你的预感是对的，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了了。”

她歪着头不忍再去看眼前景象，尽量压制着心中的不适。

自从进了山洞，一路行来，他们在蜿蜒曲折的甬道间查看了不少洞穴。

有些地方关押着一些浑身溃烂散发着恶臭的已经不成人形的烂肉脓堆；

有些牢笼囚禁着浑身赤裸但画满各种怪异符号的青年男男女女；

有些洞府内的摆放着大量器具，包括颜色微妙并不断翻腾着气泡的古怪液体，以及无数封贴着古老文字的瓶瓶罐罐；

但最能直观震撼人心的，还是秦策与沈岸歌二人面前这硕大的山中空腔。

山洞内原本就沉闷的空气被剧烈的腥臭气息填满，细密到令人牙酸的窸窣响动在火光照不见的阴影中回荡。

那是无数虫豸活动时的动静，仿佛圆盘下的深渊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属于虫族交际舞会。

借着昏暗的灯光，秦策能够瞥见起伏的黑色浪潮中不时有白花花的颜色浮现，不免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那些显然都是被丢下去饲养蛊虫的活人养料。

在他们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蛊池！

自古蛊、虫不分家。

从那些不断冲击禁制而散发出的微弱毫芒来看，池中许多毒虫都已经养成了效用不明的蛊。

他不愿再细看下去，自腰间摸出一叠寒冰符箓以布阵的手法挥洒了出去。

冰冷的气息瞬间扩散开去，一阵冻结的咔嚓声绵绵响起。

顿时，原本肆无忌惮回荡在空腔中的节肢动物特有的沙沙声便低落了下去，起伏的黑色浪潮也归于平静。

“这里先封锁起来，等门派差遣专业的人员过来分辨各种蛊虫的效果与用途再做对策。”

秦策给了沈岸歌一个眼神示意，转身一起离开。

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秦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转身严肃地看向师妹。

“我留在此地看守现场，沈师妹立刻动身回山报告详情并申请援兵，能做到吗？”

沈岸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答应。

秦策又交代了两句诸如“注意安全”之类的言语，这才目送她御起飞行法器转眼消失在了天边。

送走师妹，秦策收回视线，目光在整个营地扫视起来。

意料之外的发现，让他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许多怀疑。

他不由得想起已经被收入专用储物袋中的那位云族妖女。

按照一开始的推测，这位“圣使”应该就是整个营地的负责人才对。

但她明明只是信仰兽神的兽魂使。

兽魂使或许能简单地使用蛊虫，但涉及到选育、培养以及蛊虫进化之类的专业内容，显然不是她能够搞定的。

而且从山洞内发现的大量证据都表明，营地的实际负责人应该是一位强大的蛊师才对。

这也是秦策急忙让沈岸歌回去搬救兵的原因。

他担心那位蛊师只是恰好不在营地内，一旦对方突然现身，爆发战斗后自己不见得还能护得师妹周全。

这同样还是他没有选择直接发射信号弹号召附近同道前来援助的理由。

……

有些焦躁地巡视了好几次营地之后，秦策没等来黛山剑派的援兵，反倒在离寨子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倒也不算意料之外。

秦策在看清对方身份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王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他聚声成线，传音入密。

躲在山林间探头探脑的王乾猛然一惊，随即一喜，连忙向着寨子这边望了过来。

“秦师兄，是你在寨子里边？”

“不错，此地便是我追查到的可疑据点，已经被我清理过了，王师弟不妨过来说话。”秦策看着对方犹疑不决的样子，一时心中好笑。

等对方到了近前，他才故作责备地开口问道：“我不是叮嘱王师弟去追查那村寨中散布谣言之人吗？你怎么到窜到这里来了？”

王乾缩着脑袋四下张望，见满地躺着些大汉，一时有些咋舌。

“……回禀师兄，我已经寻得那造谣者问清楚了，此番正是他领着我追查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