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

远远瞧见殷素踏水而来，和帝巫子对坐的白衣鬼将军立即站了起来，见帝巫子还用手撑着下巴打瞌睡，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推了推她，低声提醒。

帝巫子艰难的抬了抬眼，瞄了眼殷素，又低头瞌睡，睡前还不忘给鬼将军丢个命令:“不要让她进入枉死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本姑娘不高兴。”帝巫子皱了皱眉，眼都懒得抬，一挥手就将多话的鬼将军推了出去。

早就感应到了鬼将军的敌意，见他冲过来，殷素本能的躲闪，侧开身子看到鬼将军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下意识的询问:“右白？”

“你认识我？”鬼将军十分诧异。

白衣玄将“右白”，是个尘封了很久的名字，久到右白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也曾响彻这片土地。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敬重的关爱的人一个个在战场上死去，憎恨支撑他创建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玄甲军”，当战马的铁蹄踏进帝国的都城时，白衣玄将的名字也随之传扬。

可他得胜归来的时候，承诺过要伴他终生的女子却失踪了，他穷尽余生去寻找，找着找着，他拥立的国君换了新的，找着找着，他有限的生命也随之消弭，找着找着，他的执念便化成了不死之躯。

可他找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快忘了自己要找的人是谁，长到自己忘了自己的名字，直到他在幽冥谭边发现了帝巫子，他突然记起那个谈笑间就能挥笔画出玖国江山的奇女子，他右白一生的挚爱，左素。

这段日子他死皮赖脸的缠着帝巫子，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之前听帝巫子讲述殷素仿佛传奇般的恶魔，右白就觉得很熟悉。

刚刚殷素那声疑惑的叫唤，倒是勾起了他的回忆。

玄分前221年，玖国大军阻外敌于天都城前，一黑衣少女执剑立于城墙上，淡然询问阵前将军:“右白？”

“怎么，你们华盛国还有不认识我右白的吗？”

右白还沉溺在当年的意气风发中，殷素却收了心思，走到帝巫子对面坐下，也不管帝巫子是否在休息，便自顾自的说道:“他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无聊的时候，我大多坐在这，他要进枉死城，自然会看到我。”帝巫子并没有睁眼，她还是想眼不见为净。

“孤魂野鬼进了枉死城，就等于放下了执念，他现在大概不会进去了。”殷素看向帝巫子身后厚重的城门，突然想起了帝允，下意识的问道:“帝允知道他的存在吗？”

“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允儿面前现身。”帝巫子冷哼。

帝允作为炼狱之主，最见不得就是有不长眼的灵体鬼怪在无垢城内乱跑，右白也是修了上千年的好运，才完美的避开了帝允，成功的遇上帝巫子。

想到帝允见到右白，一定会将这只不懂珍惜的鬼将军抓去炼狱折磨，殷素不理解，帝巫子怎么还让右白跟在身边，就算他们很久之前有过什么交集，那也是过去式了。

“我翻过残史，的确发现了一些他说的历史，我在想，也许他并没有骗我。”帝巫子无奈的睁开了眼，将身边早就面目全非的玄分残史搬起来，递给殷素:“以前我总觉得你在历史上有出现过，但一直没找到，现在我找到了，而且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殷素顺着她的心思询问。

“你和唐律，相识的比唐律和凤影还要早。”

“是吗？”殷素觉得好笑。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一点映像都没有呢？

“不信你看。”早料到殷素此刻的反应，帝巫子赶紧将证据翻了出来，指着那些晦暗难懂的文字，帝巫子争辩道:“这里可是清清楚楚写着，你殷素在天都城上用鬼兵伤了玖**队近万人，后来玖国涉政王请来幽都城主，跟随城主来的少年就是唐律，见到他后你就答应了玖国的撤兵条件，还说这是为了还唐律的救命之恩。”

“也许同名同姓。”

“你是在自欺欺人。”帝巫子忍不住瞪殷素:“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是很多，可是能镇的住长剑往生，指挥得了万千鬼兵的只有你一个；同样，能够继承零族秘技封印和占卜术，还能使用袖剑藏锋的，只有唐律一人。”

殷素沉默。

帝巫子却因为自己找到了更好的理由，显得格外兴奋:“怪不得唐律能够将零族经营的那么好，还能使用祖传的袖剑藏锋，原来他就是最开始创建零族，锻造藏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是，他越是厉害，零族那群老不死的就越想让他回去。”帝巫子点头承认:“可是，你难道不想给自己找个理由，让自己有信心一点，毕竟你在凤影之前认识唐律，他救你你救他，你们来来回回救了那么多次，他难道就不应该最喜欢你吗？”

殷素再次沉默。

帝巫子还想说什么，殷素却突然起身，朝城门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殷素回过头来告诉帝巫子，同时也在警告她:“我尊重阿律的选择。”

“即使他选择回到零族，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族长？”

“对。”殷素重重的点头。

“那你就不怕，自己也和凤影一样，遭到零族众人的围剿，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是人是鬼，可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话落，殷素转身踏入枉死城中。

帝巫子幽幽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关心殷素，反倒给殷素找了些不愉快。

自暴自弃的将手里的残史丢开，帝巫子看向不远处的鬼将军，又是一阵头疼:“你不是跟我吹嘘你的银枪耍的有多厉害吗？怎么连个没拿剑的女人都拦不住？”

“这可不怪我。”右白下意识的喊冤:“你说的这么女人，还没长大的时候就能拦着我的大军，让我在军帐中躺了足足三个月，为了我的小命着想，你原本就不应该让我拦着她。”

“你已经死了，懂？”

“不懂。”

“愚钝！”帝巫子气的跺脚。

她赶赌上自己的全部保证，眼前的这只绝对知道自己死了，更知道自己只要承认，就会被她毫不留情的丢进枉死城，所以才会装白痴，一次次的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