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的这边，老头已经吃完了最后一点兔肉。

就着衣袖擦了擦嘴巴，他不急不缓的将当年清荷的决定转述给了猎户，他并不在乎猎户相不相信，他只是觉得，自己吃了猎户烤的兔子，就该付点报酬，他出来的时候没带银子，所以只好将这件事说出来，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那份名单上最后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你，一个是你的孙子。”说话间，老头已经将那只十几年没有拿出来观摩的笛子拿了出来。

他其实很奇怪，为什么猎户姓尹，却让自己的孙子跟了孩子母亲的姓。

现在，他突然间就明白了。

殷巷这孩子，不过是替他的父亲，还了殷素一条命。

玉笛翻飞，人头落地。

从认定自己是大魔头的那一刻起，老头下手就不会有任何留手，为了不让自己过早的在杀戮中丧失理智，他甚至在杀戮中找到了一种生存的美学，所以殷巷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在爱门口看到他利落的手法。

看着那双还未被世俗染上太多颜色的黑眸，老头微微一笑，大步流星的走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爷爷是我杀的，你父亲是殷素杀的，想报仇的话，我们在迷暗之森随时恭候。”

话落，老头扬长而去。

后来殷巷无数次潜进迷暗之森，想要至他于死地，最后都被他无情的丢出了迷暗之森，好几次他都徘徊在死亡边缘，差点死去，最后还是师父救了他，教他武学和道术，可等他学成归来，再潜进迷暗之森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老头的一冢孤坟。

至于殷素，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洛城的城主。

洛城城主的英姿，在洛氏王朝边陲流传的时候，正好被殷巷听见。

猎户的死，对他的影响很大，他对老头的怨恨随着时间，越积越多，现在还没发泄，怨恨的对象就已经命归黄泉了，他的目光自然放在了殷素身上。

去皇城之前，殷巷特意乔装进洛城，远远的观察过殷素一段时间。

这个自己曾经隐隐喜欢过的黑衣少女，还是那副孤寂的高冷样子，不需要别人的靠近，也将周围的人结结实实的挡在心境外面，可她身边的少年，笑的温文尔雅，清风拂面，就像在讽刺他的低贱。

有种妒忌在他心中慢慢成型，老头当初的那句话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回荡，想到殷素还是自己的杀父之仇，他紧紧的拽进了拳头。

出现在殷素身边，能够让殷素出现异常的人，除了唐律，还有洛伤。

这个洛氏王朝的睿王殿下，是最先发现殷巷在暗中观察殷素的，背着唐律和殷巷交过手后，洛伤觉得这也是个用剑的奇才，本想收到自己旗下重点培养，却被殷巷逃了。

那次交手，让殷巷清楚的认识到殷素和唐律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

没把握一剑杀死的仇人，你最好想更多的办法，让对方只能站着让自己刺出一剑。师父的教导，殷巷不敢忘记，为了让殷素站着给自己刺，殷巷去到了皇城，攀上了末皇帝洛君越和宠妃凤舞。

未免洛伤认出自己，他刻意穿上厚重的衣服，装出古怪的样子，找准机会便将各种不利于殷素的信息传递给了洛君越。

好不容易，用洛伤引殷素走进了自己设计好的阵法，殷巷再也忍不住，便直接向洛君越请命，要亲手终结殷素这个仇人的生命。

长剑入体，鲜血飞溅。

就像殷巷计划的那样，殷素站在原地，任由他刺了一剑。

可惜，这一剑并没有要了殷素的命，因为原本和洛伤待在睿王府内的唐律，在殷巷对殷素出手的那一瞬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殷素身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袖剑稳稳的接住了殷巷的第二剑。

“你怎么出来了？”

殷巷回来找自己报仇，殷素早有心里准备，本来洛伤将唐律拉走，这事就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可唐律现在又跑了出来，明显没打算置身事外。

这，并不是殷素想要看到的。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唐律微微一笑，示意后面跟出来的洛伤好好照看殷素。

反手将袖剑收回衣袖，唐律一反常态的拿出了一只玉笛，那是老头临死前赏给他的，说是作为他帮忙照看殷素的报酬。

殷素不明白，根本不会吹奏玉笛的唐律，这时候为什么要将这只笛子拿出来。

和殷素的茫然不同，殷巷看到这只玉笛后，立马想到了猎户的死，心底一直堆积的怨恨自然而然的爆发出来，握在他手中的剑也平白多了一些杀意。

“老头子临死前说过，制造血池的名单上还有一个叫殷巷的人没有解决，殷素舍不得杀你，我可不同。”唐律冷冷一笑，玉笛横飞。

除了照顾殷素，老头请求过的其他事情，唐律都懒得去做。

但是，殷巷作为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必须融入血池，这关乎殷素的命运，同样也关乎他的命运，毕竟对于他和殷素来说，血池才是真正的故乡。

唐律的杀意并没有任何掩饰，很快，他便和殷巷缠斗了起来。

那一战，史书.洛城卷花了很大的篇幅描述。

因为唐律和殷巷，几乎用上了后世玄道上传承最久的几种术法。

同样是那一战，唐律的占卜术法和封印术法真正的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也是零族能够在成立之初，就跻身世家大族的根本原因。

殷巷心中无法放下的怨恨，在很大程度上加持了他的武力值，可为了站在殷素身前挡去所有危险的唐律，原本就比洛伤还要强大，后来又和殷素切磋了那么多次，即使换上自己不擅长的玉笛，他也能凭借占卜术法测算出来的漏洞，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殷巷斩杀。

殷巷死后，末皇帝洛君越将唐律问罪下狱。

洛伤从中周旋良多，可洛君越一意孤行，下令将唐律秋后问斩。

但行刑那日，关押唐律的牢房里却空无一人，原本居住在睿王府的殷素也同时失踪，洛君越派出影卫秘密追查，一直没有寻到他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