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果子，唐律恢复了一些体力，原本是想歇会就走，结果歇完走到半路，他又折返了回来。

先前他嘴上说着不算亏欠殷素，可仔细想想，自己求人帮忙，就算是让她送他去死，也应该算亏欠了人家，毕竟，让她平白多个杀孽，是他的不对。

所以他想问问，殷素有什么心愿是他可以帮忙达成的，在去送死之前，他还能撑一会。

只是他没料到，殷素再次现身的时候，会直接把凤影带过来。

远远的看到凤影拽着殷素衣角的手，还有她眉宇中多出的天真，唐律皱了皱眉，一眼便看出凤影将殷素看成了朋友。

以她现在的心境，一定会认为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所以唐律想要先补偿殷素的念头，被阻止了。

在殷素靠近的时候，先一步藏好的唐律就突然拿出袖剑，刺向了她身后的凤影。

出于对危险本能的反抗，凤影顺势将殷素手里的往生剑拔了出来，反手一剑，轻而易举的打掉了唐律的袖剑。

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丢了剑的唐律立即握掌为拳，想要给凤影致命一击，结果……

结果，当然是凤影拿往生剑准确的刺中可他的心脏！

往生剑煞气太重，刺中唐律后，凤影立即感受到了手心的刺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握剑的手，呆呆的看向一旁的殷素，发现她竟然也是一脸的呆愣。

“呵”

唐律偏头看向殷素，想要对她笑一笑，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却发现，她像是失了魂一般，心中更是愧疚。

只是他重伤的身体，容不得他再多说话，摇摇欲坠的倒下时，跌进一个温柔的怀抱，他又仿佛看到了巍峨的城墙上，有个少年在和一个黑衣少女道别。

“殷素。”

“我在，我在。”

殷素搂着唐律，看着那把传说中的魔剑往生，伸出的手想拔却又不敢拔。

唐律说要还凤影一剑，她知道劝不动他，只好在心底劝说自己，不要去干涉，离远点，这些事就和她没关系了，可她从未想过，结束唐律生命的那把剑，居然就是她的往生剑。

她曾经以为，往生剑除了不会伤害自己，另一个绝对不会伤害唐律。

可如今，如今唐律就躺着她怀里，往生剑刺中心脏的后果，就是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溢出，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就被往生剑贪婪的吸食了。

唐律突然的轻唤，让殷素藏在心里的委屈，堆积了许久的怨气通通跑了出来，眼泪哗哗的掉落，模糊了殷素的视线，也模糊了唐律最后的微笑。

“对不住……”

害你又多了一笔杀孽，还有，害你看到了我狼狈的样子。

最后那一刻，唐律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要同这个为他流泪的姑娘说，可飞速流逝的生命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千言万语，也就来得及跟她道个歉。

从来没想过要他一声抱歉，殷素抱着那副渐渐变冷的躯体，差点哭断了气。

月升日落，晨露初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把吃饱喝足的往生剑突然被人拔了出来，殷素呆呆的顺着往生剑仰头去看，一脸铁青的帝允咬牙切齿的提醒她“三日，已经到了。”

“三日？”

殷素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似乎没料到她会变得这么傻气，帝允眯了眯眼，将往生剑丢在一旁，收了手心的审判之光，将目光移向她怀里的唐律“往生的煞气侵蚀了他的内脏，他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

殷素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只是才风干的眼泪，有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从来不知道，坚强如她这种女子，还会有以泪洗面的时候，帝允缩了缩眸子，求助的看向后面赶来的帝巫子。

“这是？”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帝巫子，看了看被遗弃的往生剑，又看了看早就凉透的唐律，灰暗的眸子冻上了一层冰霜“他要还的，不是凤影一剑么？怎么伤他的变成了往生剑？”

“我来的时候，此间的人已经将凤影带走了，她的手掌似乎也被往生剑的煞气侵蚀了。”

这么说，是殷素没有守好往生剑，被凤影夺了，结果伤到了唐律。

对上殷素那双满是生无可恋的眼睛，帝巫子心中长叹了一声，蹲下身按住殷素的肩膀，提醒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别忘了，无垢城内整个冥氏一族都等着你回去，凤影会夺你的往生剑原本就是一个意外，你……该知道轻重。”

“若这世上本无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我。”殷素摇了摇头，她就不该答应唐律，让他去送死的。

可她，只有一次是让他听了话的，那就是让他离开洛城，离开自己。

“你待如何？”帝巫子皱眉。

此刻回旋在殷素周身的煞气，比往生剑周围的还要多，帝巫子担心，殷素会走火入魔，届时往生剑一定能感应到她的后悔，趁机占据她的神智，将她变成一具杀人的兵器。

“没有他的世界，要来何用？”

殷素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帝允警惕的将帝巫子拉到身后，预用审判之光封印殷素，却因为殷素召唤往生剑，被飞来的剑刃划伤了手臂，一时间放错了招数，打在了唐律的躯体上，将他轰成了粉末。

“这……这怎么可能？”

帝允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放错的招数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威力，照理说最多给唐律的尸体加个不可弥补的伤口，却绝对不可能将他轰成粉末，可眼下，变成渣渣的唐律，毁灭了殷素最后一丝理智。

看到殷素毫不犹豫劈来的一剑，早就在手心聚好审判之光的帝巫子，猛的将帝允推到一边，空手接住了往生剑，牵扯住了殷素“传说，聚万众怨念，可重塑一灵，你若不想失去他，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重塑一灵？”

殷素明显呆了呆。

见她没有着急杀人，帝巫子立刻抬脚踢中她的手腕，将往生剑从她手里夺了过来，远远的扔在了一边“刚才允儿那一招打的并不重，唐律的身体却变成了粉末，应当不是他的真身，我猜这只是零族那群老顽固利用他的记忆，铸造的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