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屋生变，速归！”

告别严烨，殷素刚带恶灵走到零族大院后面的小巷，就接到了帝巫子的墨鸦传书。

当初她提议无垢城四权分立的时候，帝巫子接掌了枉死城，帝允则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成了众望所归的炼狱之主，最后帝家姐弟念及无垢城是冥氏一族的根基，所以剩下的亡屋，留给了冥氏一族声望最高的老人。

殷素聚万众怨念，成功召唤恶灵之后，亡屋就传出了老人病危的消息，殷素原本认为，有帝巫子的医术吊着，老人应该还能撑些时日，没曾想，他竟走的这么快。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无垢城，殷素头一次走进了那个专门囚禁灵体鬼怪的亡屋，上一次见着还很硬朗的老人，此刻已经骨瘦如柴，在众人的围绕下，稳坐在太师椅上，直直的看着门口。

殷素踏进亡屋的那一刻，老人的眼睛缓缓闭上，让身边的子孙暗自松了口气。

“姥爷去了。”

殷素走近的时候，右边走过一个打扮艳丽的少女，按照冥氏一族的辈分，她应该叫殷素一声阿姨，只不过她也是个猎灵师，平日里和大家伙说起殷素，都是称呼的“素姐”，久而久之，众人就觉得她和殷素是表姐妹，殷素不说，她也就暗自改了称呼。

点点头，殷素将脱下的外套递给少女，当着众人的面，跪地给老人磕了三个头，才转向一旁候着的帝巫子和帝允，问道“亡屋的事，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冥老留了遗言，说一切由你安排，只不过……”

帝巫子欲言又止，殷素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追问“只不过什么？”

“冥老希望，不要再让冥氏一族的子孙接替他的位置。”帝巫子叹了口气。

整个无垢城，除了她们姐弟和殷夹那三人，算起来全都是冥氏一族的人，如果真按冥老的意思来，这亡屋就只能殷夹来看着了。

只是以殷夹那老小子的性子，让他管着亡屋，不是亡屋里囚禁的灵体鬼怪全逃走，就是他自己把亡屋给掀了。

“你们的意思呢？”

殷素转向先前的少女。

少女看了看周围的族人，思索了片刻，才摇头拒绝“亡屋是个囚笼，困住的不仅仅是那些人触犯了规则的灵体鬼怪，还有掌管着亡屋的主人，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可以，素姐还是另寻能人吧。”

“那好。”

殷素点头，又转向帝巫子，道“我其实有个很合适的人选。”

“谁？”

不等帝巫子回话，帝允就插到了前头。

“严烨。”

这是谁？

帝允皱眉望向帝巫子，见她摇头，也是一脸疑惑，这才提议道“我安排人去探探这个严烨的底。”

“安排殷夹去吧。”

“你怎么……”帝巫子诧异的看着殷素，没料到她竟然会同意让殷夹那个老小子去，不过见到殷素显露出来的信任，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变成了对帝允的吩咐“既然殷素同意，那就让老小子出去，记得提醒他不用顾及。”

“好。”

帝允点头，退了出去。

帝巫子作为冥氏一族专门请来处理冥老后事的总管，按规矩领着殷素进里屋换孝衣，靠着门口看到尾随而来的恶灵，有了些犹豫“冥老的葬礼，让你家这只出席，不太好吧。”

“为什么？”

“他毕竟是零族的族长，算起来是个外人……”

“如今，他是我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他终归是只恶灵。”帝巫子想劝劝殷素，结果却被殷素推了出去。

再等门开的时候，殷素已经给恶灵换上了素白的孝衣，看到帝巫子守在门外还没走，不由问道“你知道劝不住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有些事总得试试。”帝巫子微微一笑，抬手扶着额头，侧身让帝巫子走出来后，同她一起并肩走着“近日外面没发生什么大事，倒是无垢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我也许是太劳累了，竟然有些记不清荒古战场之前的事情，以前时刻想着要忘记的东西，突然有一天真的有些遗忘了，反倒不习惯了。”

“忘了他，对你来说，不是挺好的吗？”

帝巫子说的那种感觉，殷素想象不出来，即使认真去观察，帝巫子散发出来的情绪，殷素也只能捕捉到一个词“惆怅”。

“执念不散，灵魂不灭，对我们来说，忘记也是一种执念，如今真要忘了，执念也就散了，我的灵魂若泯灭，怕是不能再陪你，只是我走了，枉死城怕是没人敢接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殷素皱眉呵斥了一声。

帝巫子打着哈哈笑了起来，顺势挽住她没有拿剑的手臂，冲着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回头看着一直保持着一步之遥的恶灵，极其认真的问道“殷素，你有没有想过，将他永远留在身边？”

“想过。”

“然后还是决定等他醒过来，就放手么？”

“你当初应该也想过，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吧，后来呢？为什么还是离开了？”殷素反问。

帝巫子愣了下，笑着劝道“你和我不一样，我和他，是注定到不了一起的。”

毕竟，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无论是身为武慕子素，还是女将军左素，都是别人的皮囊，可殷素和唐律，他们坦诚相待过很多时日，如果唐律记起离开荒古战场之前的事情，应该不会丢下殷素一个人。

同样的话题，她们其实讨论过很多次。

帝巫子劝不动殷素，就像殷素也劝不动她，两人心中住着的那个人，都是自己的珍藏。

只是，殷素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帝巫子真的会把那个人忘了。

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两人走到前屋的时候，少女已经将冥老的死讯传了出去，不少和冥老关系好的老人家都纷纷赶了过来，殷素很自然的站到少女身边，和冥老的血亲一起，拜谢各位来吊唁的宾客。

恶灵本来也跟着殷素一起，听到来宾的一些议论后，帝巫子只好将他请到了里屋，知道别人看不住，她就自己亲自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