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作为支撑血咒的媒介，已经被殷素随随便便的弄碎了，地精和狐妖一族的约定，也因此作废。

按照规则，她这样算是强行终止血咒。

因此，单方面违背血咒会产生的恶果，都要由她一力承担，只是她早就习惯了双肩的承重，对她来说，区区血咒反噬，比起荒古之上整座城的恶果来说，轻若鸿毛。

唐律不是猎灵师，也没有守护规则的意识，才刚刚找回自我的他，根本不知道殷素看着随意的举动，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危险，只是觉得，那个出言不逊的地精突然对殷素恭恭敬敬的，有些奇怪。

等到地精将他们送出矮小空间，借口要去收拾明镜残骸，离开后，他立即压了殷素的肩，将她堵在墙壁上质问道“你除了毁镜，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在你的眼皮底下，我还能做什么？”殷素觉得好笑，对上他那双质问的目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知道她没说谎，唐律皱了下眉头，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我面前，你最好对自己好一点，千万别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不然……”

“不然如何？”殷素有恃无恐。

她视若珍宝的人就在眼前，他若安好，纵使天崩地裂她也能执剑以对，那些个诅咒、反噬，早就成了家常便饭，自然是来多少吃多少。

“我就杀了自己！”

往生剑伤不了他，袖剑藏锋又不在身边，为了让自己说的话多些分量，唐律一拳砸在殷素后背贴着的石墙上，弄出了一些土石碎屑，四处溅起的时候，成功在他脖子上落下了数道伤痕。

他想过将殷素关起来，严丝合缝的看着她，可事实上，他现在的武力值最多和她打个平手，要是她丢了往生剑，很可能比他更厉害，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用自己威胁她，唐律不确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所以不敢妄下断言，思来想去，只有自己死了，就不会再在意这些事情。

出乎意料的，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一身轻松，听这话的人却雷霆震怒“你敢！”

“你都敢把自己下十八层地狱了，我有什么不敢的。”殷素越是生气，唐律就越是开心，他想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了，现在他需要做的是，让她也知道他的心意“殷素，我要你好好记着，我唐律喜欢你。”

“我知道。”殷素低下头，红了脸。

在幻城的时候，帝巫子就说过，他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巴巴的像个摇尾巴狼跟在她的身后，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军师，她借口是他在乎洛伤这个兄弟。

可她很清楚，为了她，唐律是可以手刃洛伤的。

只是幻城里的那个零族族长，空有一副唐律的躯体，记不得她，眼里也很难看到她，每次看到他兴奋的和凤影在一起，她就会产生一种自己才是多余人的错觉。

其实这错觉也不算太错，按照幻凛这个真神的说法，她本就是已死之人，还活着的这幅血肉之躯，不过是那整座城的执念。

既然是执念，总有散去的那一天。

她见过太多执念散去的场面，悲大于喜，苦多余乐，总之都是不好的东西，所以偷了那上百年的无声相伴，她就已经满足，这才由着小狐狸去深海墓穴将他的躯体寻了出来，甚至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狠心的将他往外推了一把。

她的本意，是想放他走的。

可是……可是啊……

亲耳听他将喜欢说出来，原本塞的死死的心突然就缺了一大块，膨胀的让她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继续维持那个好不容易平衡的局面。

“你在害怕？”

殷素在发抖，这是她恐惧的时候，不断劝自己冷静的表现。

唐律本能的将手贴在她的背上，将她拉进怀里，回想着上次殷素露出害怕情绪的时候，还是在迷暗之森，教养她的老头自知大限将至，狗血的拉着他们两个交代遗言，眼睁睁的看着最亲近的人死死睡过去的殷素，也曾抖的停不下来。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静静地拥着她，仿佛拥着全世界。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唐律觉得有些不爽，不爽自己这么个英明神武，风华绝代的人物，居然没有给心上人留下什么安全感，还该死的是那个让她害怕的源头。

“你在生气？”

唐律记得殷素的习惯，殷素同样记得那个陪伴自己从迷暗之森一路走到洛城的人，生气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咋听她这么问，唐律意料之中的僵住了身体，只是红尘中打滚这么多年，扮演那个人人敬仰的族长，他的表演天份被充分的锻炼了出来，立马换上委屈的表情，半开玩笑的说道“是啊，我在气自己，不知好歹胡言乱语让心上人害怕。”

“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现在是真心实意的忏悔，像我这样的混蛋大概以后都遇不上什么天赐良缘，不如你再多担待一点，收了我，免得我再去祸害别人家姑娘，你觉着如何？”

“要是巫子，她肯定会让你去祸害别人家姑娘。”殷素故意板起了脸。

唐律却无所畏惧，依旧演的起劲“你不是帝巫子，嘴上说着不要，事后肯定心软的要收留我这个混蛋。”

“你瞎猜。”

“不瞎猜，我说认真的。”

“我……”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后面的日子还长着，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醒过来，除了四肢有些僵硬，生命值却旺盛的很，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下定决心，当然……你要是肯定推开我，我这些生命值就成了废品，你随手推一推，就能丢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拿死亡在威胁。

可偏偏殷素就只吃这一套，不仅被他威胁的无力反抗，还乱着心神荡出了一丝甜蜜。

他喜欢她，死皮赖脸的追着她，护着她，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么？渴求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触手可及，即使心中恐惧的很，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缓慢而坚定的像他伸出了手。

这个混蛋，她就照单全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