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谈马钧心里的迫切。
回到客栈马厩的姜焱,心里也有些着急。
如果必须等到晚上戌时,再化为人形出去。
恐怕他的马鼻子再灵敏,都很难寻到吕布他们的踪迹。
以吕布急着赶去淮南的心思,又要防着寿春派出的追兵,
自然不可能在路途上耽搁太久。
不行,我得想办法提前出城!
姜焱用蹄子拨开想要亲近的同厩母马,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二楼客房。
貂蝉从回到客栈后就一直一言不发,靠坐在窗前发呆了很久。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连午饭都没有去吃,行为实属有些反常。
不过此时的姜焱,没时间去做她的心理顾问。
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得赶紧去做。
姜焱试探地挪动蹄子,一步一缓地走向马厩外面。
貂蝉回来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根本没有给他重新系上缰绳。
所以连咬绳子的才艺环节也省去了。
姜焱移动身体的整个过程中,
目光一直停留在远方云彩上的貂蝉,至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他。
另一边马厩里的骒马小白和小灰,见赤兔又要独自开溜,
就想呻唤着让“夫君”带她们一起。
姜焱赶紧甩过去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这两个小蠢蛋。
要是叫声惊动了窗前的貂蝉,那他私自开溜的行为就会被发现了。
说不定还要为此挨了一记小皮鞭。
毕竟他也看出来貂蝉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在两匹小骒马又一次失望的目光中,姜焱顺利地离开了马厩。
躲在屋檐阴影下的姜焱,不得不思考另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聪明的小狗,可以咬着绳子自己溜自己。
他这么大的一匹马,不可能咬着缰绳把自己溜出城吧?
怕不是直接被城门口的守卫给拦截下来。
自己恐怕得找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翻出城外去。
可是……
姜焱有些无奈地举起自己的蹄子抬在眼前,
我又没猫一样的爪子,怎么爬得上石头砌成的城墙。
寿春城的城墙并不算高,估摸着也就三丈左右。
姜焱虽有马王的潜力,但不确定自己跳不跳得过去。
要是跳到半中央,马嘴不小心磕在城墙上。
然后磕掉几颗牙齿的话,那就麻烦了。
汉代墓穴出土的《五十二病方》书中,确实已有修补牙齿的文字记录。
大致是用榆皮、白茝、美桂磨成粉后,再调和猪油,修补在牙洞里。
但那是补虫牙。
君不见,历史上曹操被魏延一箭射中人中,折却两颗门牙后。
连说话都漏风吗?
是曹操一点都不注重自己的威严仪表吗?
不怕一张口,下面的群臣见了都得咬紧下唇憋笑?
那时候神医华佗还没被曹操杀掉,但也没能帮曹操补上牙齿。
皆因汉朝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技术。
哪怕一些贵族用黄金制成的义齿嵌入口腔里。
也只有装饰作用,并不真正具备牙齿的功能。
怕是稍一用力咬个大饼,金晃晃的牙齿就要掉下来。
连贵族都只能如此,就更别说一匹马了。
马牙掉了,再爱惜马的人也不会拿黄金给马做假牙。
姜焱忍不住想到,
万一自己哪天真不小心弄掉了牙,然后又有金子补上去。
一张马嘴,一口金光刺眼的大牙就露出来。
那可真就变成乐子马了。
姜焱没有选择走人来人往的街道,而是在行人较少的小巷中不断穿梭。
即使有人注意到他这匹没有主人独自游荡的马。
也因为他过于高大健壮的身躯,以及一看就权贵之家才能豢养的身份,
根本不敢阻拦于他。
姜焱的运气不错,穿过几条小巷,就抵达了南门一段偏僻的城墙下。
他突然后悔没将骒马小白和小灰一起带出来。
不然把它们两个当梯子一样重叠站在一块儿,成奻字骑乘势。
自己应该就能踩着它们的背,轻松跳到城墙上去。
姜焱抬头仰望三丈高的城墙,心里有点虚。
墙后不远就是又短又窄的巷子,除非到中间街道上去,
否则他无法施展全力助跑。
后世最优秀的马能跳到近一丈的高度,赤兔绝世之姿翻上一倍也未尝不可。
但三丈的话,着实有点太高了。
要是优秀的马匹都能做到翻越城墙,那城墙修来就没多大战略意义了。
就算有马王系统加成的姜焱,暂时也无法做到。
换顶尖武将吕布来也许可以。
姜焱在高不可及的城墙下来回转悠。
他考虑过是否从民宅屋顶上借力跳过去。
但两者中间相隔太远了,最近的屋顶离城墙也有差不多七丈的距离。
的卢载刘备飞跃的檀溪“才”三丈多宽,都足以惊世留名。
他要飞跃七丈太难了。
想到时间一分分过去,姜焱心里着急不已。
不行,时间不等人。
再不追上去,吕布他们就跑远了。
干脆强闯吧!
打定主意的姜焱转向街道上,准备强行冲卡出城。
忽见一根飞索从不远处的墙下阴影中射出,
如一条长蛇般,精准地悬挂在了上方的墙垛上。
爪齿倒扣在砖缝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一个身穿吏服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抓着绳子,开始往城墙上攀登。
咦?
此人大白天的不走城门,竟从城墙上翻?
这人心里一定有鬼!
姜焱咧出两排大白牙,开心一笑。
送到眼前的大好机会,哪能客气。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对着那人便冲锋了过去!
仓慈,出生于淮南郡。
正值而立之年。
现为寿春郡一粮仓小吏。
因为人清廉刚正不阿,无意间得罪了想要借职捞钱的上级,
被构陷了私贩军粮的大罪。
幸得善意的同僚提醒,连忙带着盘缠从位于城南的宅中逃出。
听闻北方曹操广纳贤能唯才是举。
便想赶在被官府治罪之前,
翻墙逃出寿春,前往下邳投奔曹操麾下。
谁知刚爬到墙上,便听到身后传来迅疾的马蹄声。
他以为是专门来捉拿他的追兵赶到。
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谁知却是一张马嘴叼住他的后领,
将其往后一拽,抛在地上。
没有防备的仓慈,顿时在地上翻了两滚,摔得眼冒金星。
他错愕地抬起头,
只恍惚地看到一副极其诡异的景象。
一匹浑身赤红的高大骏马,用强劲的牙齿咬住绳子。
四只马蹄像划水一般快速蹬在城墙上,蹭蹭蹭地往上爬。
转眼便攀到了城墙上,紧跟着一个前跃便消失了踪影。
我这是被一匹马借了道?
仓慈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心急眼花了。
然而那被对方使用完的绳子,还悬在墙上余力未消地来回晃荡。
显然之前发生的并不是假象。
确实有一匹马不仅一口把他拽下来,还攀着他的绳子翻过了墙。
我是来逃命的,这马又是图了啥!
咬着绳子爬墙好玩吗?
这是一匹马能做出的事?
换成一只大猴子,他还能信上几分。
陷入疑生的仓慈,呆呆地握住手里的绳子。
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匹攀绳上墙的赤马。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和那匹马的孽缘才刚刚开始。
……
月上梢头,炉火冰凉。
虽然白天出了太守被挟持的大事,但城中并未实行宵禁。
只是街道上来往的巡卫变得更多了一些。
铺子里的马钧没有在打铁。
他早已坐在板凳上,静静地等待了很久。
已过戌时三刻,仍然都没等到昨晚那位的到来。
不是说好了,今夜会再访的吗。
马钧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精致的铁器,眼神中掠过些许失望沮丧之色。
就像一个被心爱女神放了鸽子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