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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沉浸在回忆中的中央军委某首长惊醒。
首长拿起电话:“张秘书吗?请讲。”
“首长,张道中失踪了。”
“什么情况?详细一点说。”首长的声音里明显是担心与不安。
半年前,也就是保卫边防自卫反击战胜利后三月余的一天。
从前线归来的某部团政委朱友志刚进办公室坐下,原部下三连二排排长张道中就来拜访,交谈中,张道中提出了转业的要求,并把预先写好的关于要求转业的申请报告放在朱友志的办公桌上。
朱政委望了一眼桌上的申请报告,并不细看,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中啊,你在前线的表现,各级首长都十分赏识,我们团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决定安排下半年让你去军校进修,所以对你的职务未作调整,不能有情绪啊。”
张道中听了最后一句,连忙解释说:“老连长,你理解错了,我要求转业另有隐情,不是闹情绪。”
朱友志说:“你,一个孤儿,根正苗清,家里情况,部队组织部门掌握的非常清楚,没有其他亲人了。在战场英雄虎胆,战功是有目共睹的。一时未提拔,不影响进修后大用,再说,,,,”朱友志没有把再说说下去。
张道中用感激的语气说:“老连长,非常感谢首长的赏识与栽培,荣华富贵谁人不想,只是我没有这个福份,我这样做其实是对一个亡灵践诺,这是做人的底线。”
这时,朱政委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朱政委接完电话说:“道中啊,师里有首长来检查工作,团长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没时间听你解释了,但我慎重告诉你,你的转业申请组织不批准。”
张道中临走时说:“老连长,过几天我会再来找您的。”
谁知朱友志几天后调北京总后勤部了,接任的政委在档案中看到张道中的申请报告后就约见了他。
张道中对新任季政委讲出了转业理由后说:“季政委,当时我们在前线中,我和小广东李明清三人武功好,克难拔钉任务多是我们仨,我与小广东是孤儿,李明清有年迈的父母,我们三人在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就撮土为香,对天发誓,战争后谁活着谁就赡养李明清二老,现在李明清,小广东皆牺牲了,做人就要有信用啊。,”
季政委听后非常受感动,下意识在桌上的文件空白处写下:“人无信不立”五个字,然后拿起电话给人事部门打电话,要求立即办好张道中转业的相关手续。
第二天,张道中顺利的拿到了转业文书,后来被安排在江宁省安马县公安局担任刑警大队长,现在撤县建市后为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
上月二十三号,即农历腊月十八,他和未婚妻陈爱梅回家的路上遭遇暴风雪,双双失踪,全市公安人员釆取多种营救措施,至今下落不明。
首长听完,在屋里不停的走着,“怎么会这样?”
然后对着电话指示张秘书,要随时和安马保持联系,一有张道中消息,迅速汇报。
放下电话,首长仰天长叹:“老天啊,这个玩笑开大了。”
再次倚向沙发的首长,头脑中又出现张道中的画面,想起了那天在前线的惊魂一幕。
总司令和随从及司机在朱友志一行人的引领下进入低矮的帐篷,这里的条件比想像中的艰苦还要多的多了。
总司令坐定后,朱友志回报说:“总司令,八号阵地由于环境特殊,和敌营中间隔的那小涧腐叶产生瘴气严重,致战事进展缓慢,,,辜负了首长的期望。”
总司令听后说:“你们连拖住的是敌方一支劲旅,虽未速克,但给全线战斗创造了良好的作战机会,目前全线战况非常顺利,收回失地极多,你们连功不可没啊。拿地图来。”
朱友志从首长的话语里知道全线战争节节胜利,心中得到很大的安慰和鼓舞,当总司令叫拿地图时,顺手从怀里取出厚厚的地图在桌前展开,边展图纸边说:“昨晚我们攻坚小组夜袭敌营,受到重创的敌人,今早从六点到七点,炮火声不断,估计一场恶战将要开始,我们已经全面做好准备,可是随着枪炮声渐稀,八点后到现在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说到这,地图也已经铺好了。
总司令指着地图上的各点说:“这里,这里,,,,,,,都已经被我们夺回,,,”
听到这里,张道中说话了:“总司令,据我判断,我们连对面的敌军已经撤退,我们部队今天就可以向涧那边推进。”
张道中的话一出口,把所以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引了过来,
更让朱友志吃惊与难堪,因为自己刚刚说一场恶战在即,他却说敌人撤退了,要不是上次夜袭敌营有功,加之伤后刚回部队,他非批评他不可,于是便用制止的眼光挖了一下张道中,意思是首长在此,不可造次。
听了张道中的话,总司令眼睛一亮,用赞赏与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从总司令鼓舞的目光中读出“愿闻其详”四字。
受到总司令的鼓励,张道中就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一:据李明清在车上讲,昨晚的偷袭,敌方死伤十余人,和上次被夜袭的阴影叠加,给他们心理上重击,是他们害怕的第一个因素。
二:从地图上看,据总司令介绍的夺回阵地来看,前方敌占地已经出现“凹”形三面受敌的情形,我前方两支军队有合龙之势,他们的侦察手段并不落后,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
三:也是最清楚的一个迹相,就是朱连长刚才讲到的,敌营从六点到七点火力密集,给我们造成开战的误导,使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便于他们撤退。这就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用军之法,和当年黄阳堺敌人逃遁如出一辄。特别是七至八点枪声渐稀,加上到目前已六七个小时过去,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增加了我判断的可靠性。
张道中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谁也不敢附和,军之大事,不容半点差池。
张道中望了大家一眼,像猜透大家心思一样说:“总司令,各位首长,我的推断,大家一定还有怀疑和顾虑,领导稍等片刻,半小时即可知晓。”
张道中话毕,总司令用欣赏的口吻说:“将怎样?”
张道中说:“各位首长在此稍等,我和李明清去前沿工事壕沟测探一下,马上回来。”
说话的工夫,张道中换上迷彩服,和李明清向前沿战壕走去。
总司令,朱友志架起望远镜。
镜里。
张道中和李明清二人很快到达前沿,只见他们俩,和战壕里的战友,用松枝结球,将迷彩服穿在松球外,用枪托起,让对方能够望到的样子,高处看似人躬腰状,然后整齐划一的起伏着向另一头移动,如此往复数次后,只见领头的张道中把枪托起的松枝放下,向战友们招招手,大家拢来时,说了几句话,因为太远,说什么听不清。
此时,张道中把铁壳帽带系抽拽一下,然后打好结,又把双鞋带子系了系。
做好这一切后,张道中一飞身,跳到战壕上边。
“他要干什么?”总司令惊讶的说了句。
朱友志浑身已经冒汗:“,,,”
只见张道中手持一把便携式冲锋枪,跳跃着冲下涧去,两丈多宽的山涧,瘴气升腾,一般人行走一半就会中毒迷昏,张道中借下坡之冲力,到涧边一纵身,人已到涧的那边,继而沿山坡左右交换腾挪上攀,直看得总司令和身边的朱友志大气不敢出。
张道中每变换一个动作,都像锥子扎心一样令二位首长难熬。
终于,张道中接近高岭,此时他改变跳跃腾挪为爬,一点一点向上,慢慢把头上探。
总司令把望远镜移开,左手在衣袋摸了一下,眼角有泪花滚落。
只听身边的朱友志说:“真是战神啊。”
总司令再次把望远镜移向眼前时,在对面山峰最高端,张道中来回走了一趟,然后把枪举起晃了起来。
总司令转头对朱友志和大家说:“才智胆识过人,我部之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