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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万柱骑车走后,助手韩大雨穿上外罩,在屋里该擦的地方擦,该抹的地方抹,不大会工夫,和善堂内一片亮洁。
韩大雨三十多岁,黑黑脸堂,汗疙瘩起伏有致,给人有憨原可靠的感觉。
因为明天即是年三十,一般人图吉利,小毛小病就不往医院跑,所以整个上午也没有病号,闲下的韩大雨或然想起师傅前几天的话,于是提笔给省检察院的叔伯兄弟韩雄写信,告诉他自己目前被师傅收留,学得一手推拿针灸中草药临床使用的手艺,明年师傅准备扩大影响,在省城开一家分店,交给自己负责,请兄弟在省城适合地方为他寻一个门面,写完后,又想起韩雄的上一封来信,于是接着写道:“,,,,,上次你的来信我在回老家时,韩绍品村长已转交给我,二位妹妹有下落就好,我叔婶皆已经已去世,你是家中老大,又是当官的,照顾她们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想法接她们回来,你也方便照顾。不多说了,给你全家拜年,祝我大侄子快乐成长,,,,”
“啊。”
写到此,从里间传出巨大的惊叫声,韩大雨放下手中的笔,立即进去察看,只见躺在床上的病人满面通红,浑身抽缩,不住打战惊,伸手额头一摸,十分烫手,翻看眼球发现,布满血丝,,呼之不应,气若游丝,情况十分危急,想起师傅临行前的分咐,于是急出屋,到外间存放药械处,取来火罐,艾香,银针。
病人出现的情况未出师傅所料,韩大雨努力回忆处置顺序,看着躺在床上陈伟的样子,韩大雨救人本能驱使他拿出银针,用酒精棉擦了一下银针,然后对准病人的人中就扎了下去,这一针下去,陈伟打战的身体平稳了,呼吸也显得匀称了。
这使韩大雨坚定了信心,为了让病人早点清醒,于是又取过银针,对准百会穴扎了一针,只见他捻动针头时,陈伟复又打战一下,再捻时,整个人就不动了,气息声好像变弱小了,韩大雨预感到哪里不对劲,把手伸向陈伟的鼻孔,刚才还呼吸匀称的,现在竟然停止了,脸色也没有起先那么红光,吓得韩大雨大气不敢出,急得他满头是汗,韩大雨努力回忆师傅救人的场景,于是他把人中的那根针拔下,又用大一号银针重扎,然而任凭他如何捻动,根本无济与事,陈伟依旧一点反映没有,他退到一边,洗把脸,坐到一边,理一理情绪。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他再次进到里屋,仗胆把手伸向陈伟的鼻子,这下他已深信,医疗事故可能在自己手里发生,这时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好久才有点头绪,不断的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已过晌午,韩大雨始终想不出好办法,还在犯愁时,韩大雨媳妇刘海英进了和善堂,见到仄在椅背上的韩大雨似睡非睡的样子,径直来到他身边,用手抵抵他,说:“喂,各家都吃过中饭了,你还在这里睡。”
韩大雨一惊,醒了,见是妻子,就摆摆手,做禁声手势,自己推门进入里间,顺手把门带上。
不大一会,韩大雨出来了,满头是汗,神不守舍的对妻子说:“回家吧。”
草草吃点饭,韩大雨就进入房里,一会,他拎着包出来,对妻子说:“我外出一段时间,下午你自己去他舅奶家,把大毛二毛接回家过年吧。”
从他在和善堂里的神情和回家吃饭没口味,到怪怪的举动,刘海英知道韩大雨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就说:“韩大雨,我们是不是夫妻?”
韩大雨惊愕的说:“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我们好歹也十几年夫妻了,又有两个孩子,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闯,再大的担子一起担。从你在班上的状况,及一路上的失魂落魄的样子,特别是吃饭,今天是你最喜欢吃的萝卜肉圆,你只夹了一半,现在又收拾行李,用大拇指想也能想到你是出事了。有什么事对我不能说的呢?”
听了妻子的话,韩大雨刷的流出热泪,好大一会才平静过来,说:“海英,我闯祸了。”
接着在刘海英惊愕的眼神中,把和善堂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跟刘海英说了,最后说:“原指望学个手艺给你和孩子创造幸福,每想到出了这事。”一脸懊恼与无助。
刘海英听后说:“哪你打算怎样?”
“我去投案。”
“不,不能投案。”
“必须投案,争取宽大处理。”
“不,我听你说的情形,完全在师傅的预料中,说不定这会病人又活了呢。”
一句话提醒了韩大雨,于是他放下盛衣物的包,说:“对,我得再回去看看,弄明情况再说。”
临走前对刘海英说:“海英,你陪我一起去和善堂吧,我还是有点不踏实的样子,心里好像很怕的。”
刘海英简单处理一下锅碗,就随韩大雨来到和善堂里,二人小心进了里间,开亮灯,灯光下,陈伟脸呈紫色,一点气息没有了,韩大雨摇着头走出外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刘海英见他这个样子,就安慰说:“师傅既然敢接这病人,就说明这人还有救,等师傅回来再说吧。”
韩大雨听了刘海英的话,就说:“人已经没了,若等师傅回家,显然是害了师傅,我那是嫁祸于人,况且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全怪我,改用粗一号的针。”
刘海英说:“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不能连累师傅的。”
韩大雨挂着泪花说:“我去投案自首后。今晚你把我收拾好的那个包送到公安局。”
刘海英眼含泪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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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杏林大酒店出来后,张开兆,韩瑜,左培芳一行继续向市医院走去,到了医院,只见大厅中间围着一团人,外面的人伸长脖子,支起耳朵朝着里面听。
从人圈里边挤出来的人嘴里得知,刚才北京派来的抢救小组已经进入医院,飞机刚刚飞走,讲述者在描述飞机起落的状况呢。
张开兆对大家说:“你们在这稍坐会,我上三楼打听一下张道中情况再做计较。”
张开兆上楼到二楼楼梯时,正好碰到急急下楼的恽胜年,恽胜年握着张开兆的手说:“老同学怎么到医院来了,,,,,”当知道还有一大批同学在大厅等候时,二人边说边下楼来到大厅。
大厅里,恽胜年和大家一一相见后说:“军医院的专家正在会诊,,,”关于张道中的话题刚完,恽胜年又说:“各位同学,不能陪大家了,和善堂医生韩大雨自首,出了医疗事故,局里通知我回去处理一下,目前患者家属情绪失控,,,,”
恽胜年刚要走,韩瑜问:“你说医生叫韩大雨?”
“是,是叫韩大雨,对不起,我得回局里了。”
恽胜年走后,张开兆对发怔的韩瑜说:“怎么啦?”
“我家哥就叫韩大雨,难道他?”
“你哥不是叫韩雄吗?”
“韩大雨是我堂哥,我得去看看。”
左培芳说:“重名字也可能呢。”
“但愿吧,”韩瑜转对大家说:“我去去就来。”
在韩瑜走出大厅时,张开兆追了出来,塞给她一沓钱说:“给,顺便走街上换件新衣服吧,快过年了。”
韩瑜推开说:“谢谢,我身上有钱,这件棉袄我穿惯了,舍不得换呢。”
公安局门口,韩瑜刚和传达室人打招呼,只见一个女人手提一个包也走近传达室,韩瑜细看时,却是嫂子刘海英,此时刘海英也认出了韩瑜。
从刘海英嘴里,确定了投案的韩大雨就是她的堂哥。
刘海英告诉她说:“韩大雨投案是想保护师傅的,没想到公安局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把张医生也抓来了。”
韩瑜说:“嫂子,衣服什么的给我送进去,局里我有熟人。”
听说是找恽胜年大队长的,传达室的门卫说:“那我先去问一下。”
不一会,这个五十多岁的大爷从里边出来说:“你们只能进一个,韩瑜同志进吧。”
韩瑜拎起嫂子手里的包,对刘海英说:“嫂子,你在传达室等我。”
恽胜年正对着两名警察说:“你们俩迅速去和善堂,要做好患者家属工作,他们的悲痛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能让他们做出出格的事,不能让事态升级。保护好现场。”
韩瑜拎包进来后,两名警察接了任务就出去了。
恽胜年给韩瑜倒杯水,递过去,说:“这些年你去哪了,一点消息没有。”
“一言难尽。”
“张道中总是坎坷不断。”恽胜年知道韩瑜和张道中相处较好。
“我来不是打听张道中情况的,我是来看我哥韩大雨的。”
“韩大雨是你哥?”
“是,是堂哥,是我在老家唯一的亲人。”
“他很义气,和善堂出了医疗事故,他一个人扛,其实,他是徒弟,他不主动投案,就不会找他。可他硬说此次事故与张医生无干。”
韩瑜说:“哪为什么把张医生也抓了?”
对张医生不是抓,那是局长安排,是保护,你想,在患者家属情绪失控时,做出的事情难以估计,明白吗?”
韩瑜点点头,心想公安局的同志考虑问题就是周到啊。
韩瑜临走时把包交给恽胜年,让他转给韩大雨,并表示想见一面张万柱医生。
禁闭室里,张医生对韩瑜说:“谢谢你来看我。”
“不用谢,有什么话要说吗?”
张医生让韩瑜靠近,附耳低语几句,最后说:“我和韩医生的清誉就拜托你了。”
“假死现像?”韩瑜一脸疑惑与惊愕。
“嘘”“是”,张医生望一眼窗外。
韩瑜告别时,张医生,又想起一件事,说:“公安局同志的做法我理解,我出不去,再拜托你一件事,我这包里面的东西对于救张道中,陈爱梅有价值,请你转给军医专家组,专家们肯定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