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七月。
曹丕已经跟着曹操行军十几日了,曹操此番的目标乃是陶谦所辖的徐州。
六月,与陶谦曾一同入侵过兖州的阙宣在下邳自称天子,结果遭到了陶谦的背刺,而曹操趁机以陶谦鼓励阙宣动乱的名号起兵攻打,此番的远征算是曹操正式推行治军策后的第一场战斗。
自从治军策在兖州推行以来,曹操手下的部曲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士兵贪墨钱粮与欺侮百姓的行为大大减少,可是治军策在推行过程中,却遭到了不少来自兖州内部的反对声。
兖州士族的团结出乎了曹操的意料,许多兖州士族子弟都在曹操军中担任中层职务,治军策的推行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如果曹操本次远征的结果不尽人意,那么治军策的推行将会变得举步维艰,所以这次远征对于曹操来说是一场不能失败的行动。
曹丕知道曹操对于兖州士族的贪婪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点,兖州各士族也对这个自己推上位的刺史有了不满的情绪,双方的矛盾开始逐渐地表露出来。
曹丕庆幸于自己在搬家的时候将曹嵩与曹德留在了身边,否则在自己身旁看兵书的曹操恐怕已经开始执行残酷的屠城行动。
“子桓,你认为陶谦和孔融这两个人先打谁更好?”曹操放下手中的兵书对着曹丕考校道。
“陶谦年迈昏聩,手下部众大都为匪兵,没有什么战力。青州路远,远征孔融恐怕会在粮草方面出问题,我觉得父亲的选择没错,而且陶谦比孔融的威胁还要大一些。”曹丕思考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陶谦这老贼三番五次侵扰兖州,这次我要让他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那孔文举与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兵戎相向倒也太过不念旧情了。”曹操满意地点头说道。
“父亲与袁术也是旧识,等到父亲打下徐州后,也早晚有一天会和孔融打起来的。”曹操略显虚伪的回答自然骗不了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曹丕。
“是为父矫情了。”曹操哈哈一笑后就不再说话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子和叔未随军是因为子孝叔的缘故吗?”曹丕想到曹仁投奔曹操后,曹纯逐渐开始不再参与曹操的重要行动,故而询问道。
“子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做,子孝对于陶谦比较熟悉。”曹操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曾在陈留的时候就给子孝传过信,当时子孝知道子和在我这里就拒绝了我的邀请。”
“怪不得子孝叔宁可在淮泗游荡,也不愿意回来帮助父亲。”曹丕说道。
“唉,若不是元盛叔太偏向子和,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至于闹的这么僵。”曹操所说的元盛叔正是曹纯与曹仁的父亲曹炽,曹操随后又意有所指的感叹道,“我希望兄弟阋墙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在我们曹家。”
“那父亲倒是得感谢一下陶谦和袁术。”曹丕笑着说道。
“若不是这二位,子孝也不会回来帮我,我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他们。”曹操楞了一下后笑着说道,“如今就看看陶恭祖有没有袁公路那般能打了。”
……
曹操的部曲一路推进,很快就来到了徐州境内的任城,任城作为陶谦多次入侵兖州的门户,成为了曹操的首选攻打目标。
任城守军通过斥候的情报,很早就知道了曹操前来的消息。在守将张闿的吩咐下,任城的城头上早就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兵士,而张闿此时正在焦急地站在城墙上等待着陶谦的救援。
“主公那边回信了吗?”张闿急切地询问着刚一路小跑而来的主簿。
“信使刚送到的。”主簿将怀中的书信递给张闿,他站在一旁不停地擦拭着自己头上的汗珠,还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咳嗽声。
张闿接过书信后快速浏览,紧缩的眉头逐渐变得舒缓起来,他看完信后拉着主簿欣喜地说道:“主公不出两日便能率领大军赶到我们这里,我们只需坚守两日便可与赶来的大军汇合。”
而就在张闿窃喜之时,曹操已经下令士兵分为四营驻扎,意在将任城四周全部包围,张闿得到消息后便开始指挥士兵准备御敌,可他却一直看不到曹操准备攻城的迹象。
“这阉贼搞什么把戏呢?”张闿对着缓过劲儿来不再咳嗽的主簿询问道。
“这曹操恐怕是想要围而打援。”主簿思考后回答道。
“围而打援是什么?”张闿的文化程度只是勉强识字写字,他对于略显复杂的词汇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而当张闿听到主簿的解释后,就瞬间就变得慌张了起来,他开始召集手下的人马准备破坏曹操的包围,以此来给陶谦留下反攻曹操的缺口。
“将军,我们只需守城两日就能等来主公的支援了,此时不宜放弃城池之固,像这般主动出击很容易给曹操留下偷袭我们的机会。”主簿看着张闿冒冒失失的样子担心地说道。
“打仗还得靠我们这样的人,你们读书人就是胆子太小,我搞偷袭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你就在城中等着我得胜归来的消息吧。”张闿自负地摆了摆手,带着千余军士打开城门扬长而去。
张闿率领手下部众快速朝着曹操的南营袭去,南营所在的位置正是陶谦最有可能支援的方向,张闿希望可以打通任城与陶谦大军的支援通道。
张闿骑着快马杀到南营,却发现营中居然连岗哨都没有设置,他心中不由大喜,老子这次可是要立大功了。
“给我杀!”张闿振臂一呼,手下的军士直冲曹营,却发现营帐中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天上过往鸟雀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的清楚。
“快撤。”张闿感到一丝不安,心想自己很可能中了埋伏,张闿正欲驾马回身时,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曹军的证实。
几支火箭从空中飞出,瞬间点燃了张闿身边装满干草的帐篷,接踵而至的是漫天的火箭,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营帐中充斥着浓郁的黑烟和漫天的红光,张闿手下的军士纷纷丢下武器四散而逃。
张闿用手中的长枪扫开身前躲闪不及的士兵,他驾马朝着营外快速逃离,期间还在不停地喝骂士兵,“滚开!别挡路!”
就在张闿即将逃离营门的时候,他猛然感觉重心不稳,竟然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摔得他七荤八素的。而张闿的坐骑也在一声嘶吼声中倒下,战马的两个前蹄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削断,溅了一地的血。
“这绊马索还挺好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嘿嘿一笑,吩咐着左右的士兵,“快给我绑了,这厮看着就是陶谦那边的大官,还有里面的人也一个都不要放过。”
“你是何人?”张闿一瞬间就被冲出的士兵擒获,绝望的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甘心地对着面相凶恶的汉子询问道。
“你一个俘虏哪来的这么多话?”那人双目圆瞪,一脚踹在张闿的小腹上,疼得张闿龇牙咧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爷爷的名字叫作曹洪。”
……
“先生,城下有一队咱们的人。”一名守城的士兵对着城上踱步的主簿汇报道。
“你们是什么人?”主簿快步跑到城楼上,对着城外的人喊道,士兵手中的火把将主簿的五官照得清晰可见,城外的人甚至都能看见主簿头上价值不菲的头冠。
“我们都是张闿将军的麾下,将军被曹操给抓了,你们快放我们进去,他们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城下五十余人残军的领头人回答道。
“你们说自己是张闿将军的麾下可有凭证?”主簿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即便是那冲天的火光让他已经猜到了张闿的落败,他还是需要保证任城的安全。
主簿话音刚毕,一支羽箭从城下飞射而出,箭头直接贯穿了主簿的脖颈,主簿瞬间鲜血迸流,摔在地上断气而绝。
“这厮的废话可真多!”城下的为首之人恼怒地说道,“乖乖开门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子孝,这样是否有些不妥?”于禁没想到曹仁居然直接动手射杀了主簿,“军师让我们骗开城门,这样才能放咱们自己的人进去,可你如今却把他给杀了,这样军师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你放心,不需要那么麻烦。”曹仁收起手中的弓箭,对着城中的守军大喊道,“城中的人听好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等我们大军赶到之时,你们还想投降可就没机会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命!”
在城楼中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后,城门被几个士兵给打开,曹仁带着五十余士兵大摇大摆地走入城中,只留下于禁无奈地看着曹仁的背影苦笑不迭。
是夜,曹操率领大军进驻任城,他在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自己进攻徐州的开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