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曹丕和曹真瞬间从地上坐起,曹真连忙询问道,“什么人?是袁术还是陶谦派来的刺客吗?父亲有没有受伤?”
“都不是,都不是。”曹铄低着头连忙摆手,粗重的呼吸声不均匀的从曹铄的口鼻中发出,急得曹丕和曹真不知如何是好,二兄的大喘气真是急死人了。
“二兄你先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曹丕将水碗递给曹铄,曹铄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父亲杀的人是边让,而且他还是冲到边让的家里,当着一群士族的面杀的。”曹铄的脸上满是急切。
“杀个士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兄你这大喘气真是……我以为是父亲被刺杀了呢。”曹真听到曹铄的话后不屑地说道,“我听文烈兄说过这个边让,他每天就知道蛊惑一帮士人反对咱们曹家,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这下确实麻烦了,治军策刚在军中推行,士族们本来就不愿支持,如今父亲更是将士族中名望颇高的边让给杀了,这对于父亲在兖州的统治大大不利啊。”曹丕没想到曹操下手如此决绝和果断,曹丕本以为曹操已经对此事没了芥蒂,没想到边让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张大嘴丢了性命。
“有这么严重吗?”曹真看着曹铄和曹丕严肃的脸庞嘟囔道。
“我们去找大兄,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让大兄了解。”曹丕思考后说道,曹铄与曹昂还在气头上,曹丕看着曹铄不情愿的样子继续说道,“二兄还是别和大兄闹别扭了,自家人不生隔夜气。”
“我知道了,咱们这便去吧。”曹铄低声说道。
就在曹丕几人还在为曹操的举动忧虑之时,曹操本人正站在边让府邸之中怒视着已经气绝的边让。
“使君这般做派未免太强横了吧,文礼虽说言辞放荡了一些,但也罪不至死,使君闯入私宅行凶杀人怕是不合大汉律法吧!”陈宫从初见曹操的惊慌变得愤怒,他对着持剑不语的曹操怒声说道。
“边让三番五次地动摇军心,散布谣言,甚至勾结贼寇,其罪当诛!”曹操对着或不安,或愤怒,或摇摆不定的士族厉声说道。
“使君一无凭证二无公文,怕是说服不了在场的诸位。”缓过神来的陈宫毫不留情的回怼道。
曹操想起了自己早上酣睡之时,他得到曹仁从南部传来的线报,还未酒醒的曹操看到线报中的内容后勃然大怒,线报寄来了边让写给扬州旧友的亲笔信,其中不仅有着边让亲笔写下的与袁术、陶谦联系的证据,还有边让对曹操的侮辱与谩骂。
曹操忍怒叫来史阿与众子吩咐过后,便带着典韦去边让府讨要个说法,到达边让府门后,边让家中的门童居然丝毫没有通报的意思,曹操实在是忍无可忍,就连一看门狗都受边让的影响瞧我曹孟德不起,边让这做主人的岂不该死?
曹操一剑刺穿门童的胸膛,他踹开大门后就径直朝着后院走去,边让府上的奴仆看到一高一矮两黑脸汉子带着兵器冲入府邸吓破了胆,门童的鲜血随着曹操的佩剑一路滴落。
刺鼻的酒气、衣冠不整的士人、散落一地的书简竹笔,还有倚在婢女身上半醉不醒的边让,曹操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怒气。
“好你个曹阿瞒,未经我的允许就来参加我的宴会,赶快给我滚出去!”边让看到曹操后挺起身子怒骂道。
“今天非杀了你不可!”曹操握紧手中剑走向边让,一些苏醒过来的士人连忙出声阻止,曹操却充耳不闻。
“你还敢杀我?蔡伯喈与何遂高视我为座上宾,孔文举和张孟卓与我是至交,你一个阉狗之后仗着手下有几个泥腿子就想杀我?”边让不知是酒劲未消还是胆大包天,他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曹操丝毫不怵,竟挺直了脖颈对着曹操大喝道。
“蔡公与孟卓的名号你也配提?”曹操一脚踹飞边让面前的酒坛,他挥剑砍断了边让的脖子,边让的双目不可思议地瞪得浑圆,他到死都没想到曹操真敢动手。
婢女的尖叫声与酒坛的破碎声同时响起,这时就算是方才还在昏睡的士人也都看到了持剑的曹操与死亡的边让,在场所有的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枣祗与曹铄恰在此时路过了边让的府邸,他听到了府中的躁动,发现了死在府门口的门童。
曹铄和枣祗一路来到后院,曹操此时正在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一言不发的士人们,曹操的脚边还有着身首两处的边让,所有的士人此刻都不敢与曹操对视,这样的情况竟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曹铄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与枣祗会意后便一路狂奔回到了曹府,他找到了曹丕告知此事,毕竟曹丕的行军策、枣祗的屯田策都与这些士族的支持有着密切的联系,曹操此举不仅有可能会让二人的作为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可能严重的动摇到曹操自身在兖州的根基。
……
曹操此刻是有些后悔的,自己可以让边让被构陷而死,被毒死,被暗杀,曹操本可以用许多种不这么极端和招摇的办法让边让死,但曹操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曹孟德自陈留起兵辛辛苦苦经营到如今坐拥兖、豫、徐三州诸郡的局面,若是袁本初或是那死绝的董卓瞧我不起倒也罢了,你一个只会清谈的腐儒凭什么一口一个阉狗这般叫我,我不来找你麻烦,你却处处与我为难,该死!
“有何不服?”曹操将怀中边让的书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是不服我手中的利剑还是不服我手下的军队!”
曹操的疯狂显然是诸士人没想到的,这般威胁在场之人的话语,若不是曹操失去理智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陈宫想起当时与自己谈天说地时的那个儒雅的曹操,现在他很难与面前的这位联系到一起去。
“这是从南边截获的书信,边让所干的勾当他都自己写在这上面了。”曹操瞥了一眼一个快要吓破胆子的士子,“你来给诸位念念,这些内容是不是边让所写,想必你们相交多年应该能够断定吧。”
那个被曹操点到名的士子双臂战栗,他颤颤巍巍地拾起了地上的竹简,用着细如蚊呐的声音向士子们陈述着信件之中的内容,在读到污秽之词时更是不敢出声,毕竟他也不想被曹操迁怒从而落得边让的下场。
“确实是文礼……边让的字迹。”那士子读完后对着众士人说道。
“我曹孟德不会杀错人,你们与边让也算是有些情谊,把他厚葬了便是。”曹操说罢后转身离去,气也消了事情也做了,如今就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了,想到初具成效的屯田策与治军策,曹操此刻心如乱麻,今日之事还是冲动了。
“欺人太甚!”陈宫看着地上死绝了的边让不禁涕泗横流,昨日风流倜傥与众人侃侃而谈的才子,今日却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陈宫对于自己当初支持曹操感到无比的后悔,陈宫在脑海中不停地思索,他希望能够找到为边让报仇的方法。
曹操回到官署找到了正在批阅文书的荀彧和戏志才,他将今日发生的全部事情告知,荀彧没想到曹操居然能不冷静到这般程度,昨日使君和自己说起边让的事情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事已至此,也只能安抚那些士族了。”荀彧无奈地说道。
“那治军策与屯田策恐怕要停止施行了,这般实在是对不起伯孝、子桓还有文若你了。”曹操一边踱步一边沉吟道。
曹操说罢后狠狠地咬了咬牙,荀彧与戏志才则一言不发地看着曹操。
“不行!我更不能对不起这些陪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也不能对不起兖州治下那些支持我的人。”曹操毅然说道。
“看来我们需要对这些人严加防范了,可以在名义上给他们一些让步,等到徐州攻克之日,兖州的这帮人就不会成为我们唯一的依靠了。”戏志才说罢后看向荀彧,毕竟荀彧不仅是士族,更是士族中的佼佼者。
“志才所言极是,如今也只能这般了。”荀彧哂然一笑,他现在就是士族在曹操身边的代言人,这种矛盾的事情确实让荀彧很为难,所幸自己的亲近之人还是站在了曹操一边,否则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件事确实是我冲动了,实在是让文若与志才费心了,现在拿下徐州是重中之重,以后的事情我还要多多仰仗二位了。”曹操无奈一笑,他的眼中充满了懊悔。
“使君言重了。”荀彧与戏志才对视一眼后便各自告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