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弥漫，清风徐来。

淡然宁静的湖水旁，小丫鬟满眼羞涩，任由那朦胧的雾气，将她那青涩的身躯给遮蔽。

她就这么看着白雪狮子猫，有期待，有朦胧，更有忐忑。

方阳已经彻底傻眼了。

居心不轨啊，此刻，他感觉身旁每一个女人都是那么的居心叵测。

都想要睡他。

他本来以为小丫鬟是唯一乖巧的那个，现在看来，对方也有些不老实了。

夜色是那么的宁静，或许是看到白雪狮子猫不吭声，铃儿叹息一声，那双明亮的杏眼迅速暗淡了下来。

蹲下身子，将狮子猫搂入怀里。

那淡淡的处子幽香，沁人心脾，让人不知不觉便宁静了下来。

哗啦啦！

小丫鬟抱着猫，稚嫩的小脚，轻轻踩在湖水里，每一颗脚趾都粉里透红。

那如同珍珠一样，很是可爱。

随后……

她缓缓向水下沉去。

咕噜噜！

咕噜噜！

伴随着一阵阵的声响。

她很快沉入了湖水里，许久后才冒了出来，就这么抱着白雪狮子猫，叹息道。

“小雪，王妃说过了，要让我给魔尊当通房丫鬟，我当然不敢勾引魔尊了，铃儿只是個小丫鬟，只要能够永远侍奉魔尊和王妃就行。那对铃儿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

“但如果我真成了通房丫鬟，魔尊肯定会欺负我的，倒时疼我倒不怕，我就是害怕自己不会配合，让魔尊不满意，怎么呢？呜呜……”

她满眼委屈焦虑，紧紧地搂着狮子猫，却没注意到怀里的狮子猫嘴角抽了抽，同样很是无奈。

我家丫鬟初长成啊！

此刻，他的内心只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就这么紧紧地被小丫鬟抱着，诉说着心事。

少女情怀总是湿……

但对铃儿来说，她的情怀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怕居住在血雨教，哪怕她一直跟在魔尊身旁，也从未改变过初心。

比如说，她在烦恼血雨教后山的山楂变得越来越少了，不能再给魔尊做糖炒山楂。

又比如说，她觉得魔尊太过疲惫，便去学习按摩的技巧去啊，由于自己太过笨拙，无论怎么学都学不会。

山下的油盐又涨了，她还想给王妃，魔尊做饭呢。

她后山开垦了一块地，种了一些青菜，眼看着就要收成了，一场秋霜下去全都蔫儿了。

她想在院子里养鸡，只可惜白雪狮子猫太闹腾，喜欢和小鸡做游戏，做完之后小鸡就被吓死了……

嘈嘈切切，啰里啰嗦……

夜色下，这一个稚嫩乖巧的小丫鬟，就这么唠唠叨叨，说着这些对其他人来说是颇为琐碎烦躁的小事，但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大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眉开眼笑，看起来似乎颇为开心，很高兴自己能够做这些事，也很高兴自己能够这么忙碌起来，全然忘记了之前娇羞询问如何侍奉魔尊。

方阳原本变成猫之后还颇为烦躁，但听着这些可爱的小事，不知怎的，内心就变得平静无比，就如这夜色湖水一般。

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时才发现，小丫鬟已经开始给自家王妃缝起了衣服。

缝一会儿，傻笑一会儿。

丫鬟鬓上插着一根簪子，一根看起来颇为简陋的簪子。

方阳在小丫鬟旁边又沉睡了一会儿，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昏昏欲睡了。

正是神魂疲惫的征兆。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归本体，彻底清醒过来了。

闲极无聊，趁着还有一段时间，他干脆绕着湖水闲逛了起来。

月光，远山，落叶，湖泊……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正当他沉浸其中时。

咻！

剑气如水！

一道安静如溪水般的剑气，猛地向他掠了过来。

方阳骤然抬头。

剑气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正好悬浮在他的眉心。

瞬间停止！

随后……

嗡嗡嗡！

嗡嗡嗡！

伴随着一阵阵的震颤声，许久后，剑气才彻底消散，犹如冰雪消融，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等他反应过来时，面前便多出了一道身影，青袍飘飘，长发飞舞。

那双眸子如同寒潭一般，不起丝毫波澜，背后，还背着一柄青色的剑，两根削葱根般的手指伸出。

显然，刚才那道剑气就是她用手指射出来的。

“你怎会在这里？”

叶青鸿凝视着白雪狮子猫，声音清冷。

她方才站在一株树枝上，遥遥眺望墨玉飞撵，守护着自家师尊，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气息，等低下头，便看到了白雪狮子猫。

“……”

方阳沉默不语，面对着自家徒儿的质问，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喜欢我家师尊吧？”

清冷的声音再起，方阳茫然抬头，正好看到叶青鸿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眼睛连眨都不眨，显得如此平静。

“不用装作听不懂，我知道你喜欢我家师尊，也知道你拥有灵韵。不过没关系，没有人能够竞争的过我。”

淡淡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却充斥着无尽的自信和骄傲。

叶青鸿似乎是在诉说事实一般，斩钉截铁。

正如她之前所说，她是一名剑客，一名无可匹敌的剑客。

她不喜欢输，所以就绝对不会输！

“今夜天寒，正适合练剑，不如你陪同我一起练剑吧！”

眼见方阳始终不吭声，叶青鸿手掌一挥，不等方阳拒绝，便直接将方阳给搂入了怀里。

随后，脚尖在地上一点，青丝飞舞之间，便直接飘在了湖泊上。

湖面潋起一丝丝的涟漪，一轮皎洁的明月映着湖水，叶青鸿抵达湖面中心后，便将白雪狮子猫放在一旁。

正准备练剑，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手掌一挥舞，一块青色的布便落在了方阳身上，将方阳的身躯给遮蔽，让白雪狮子猫变成了青衣狮子猫。

方阳嘴角抽搐，对自家大徒弟的青色强迫症，有了全新的认知。

正无奈之际……

唰！

剑光弥漫，无数道剑影如同碧波荡漾，猛地从青影剑中泼洒而出，如梦似幻。

迷离而又曼妙！

随后……

一滴滴的湖水如同珠子一般飞溅而起，珠子串成了幕布，再猛的落下。

每一枚珠子中都蕴含了一轮明月。

映照着那一道道的剑影，斩在珠子上。

明月瞬间破碎，裂成了两半。

而那些水珠却都没有分裂，只能看到一道浅浅的剑痕。

最终，全部坠落在了湖面上。

水珠滴落，青影剑归鞘。

叶青鸿屹立在月光下，侧脸清丽，美的惊心动魄。

方阳站在湖面上，被叶青鸿的灵气包裹着，并没有坠入湖水。

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家大徒弟。

突然想起当初在血雨教后山的温泉里，教叶青鸿练剑的那一幕幕。

那时的大徒儿刚刚回归，冷冽如冰，尚未沾染红尘气息，因此，并没有办法将惊神剑给练到极致。

而现在，大徒儿果然成长了。

这手惊神剑，也只比他差上一点。

方阳感慨万千，结果下一刻，叶青鸿的手掌再次挥舞，清风徐来。

随后，她踏波而行，如同清冷的仙子，在湖面上飞舞着，没过多久，便飞上了一处孤峰。

孤峰如剑，直插云端。

此处是十里大山最为险峻之处，也是最接近月光的地方。

叶青鸿站在山峰上，旁边则跟着被她掳来的白雪狮子猫。

一人一猫并排而立，就这么望向下方的湖水，也望向头顶的明月。

一语不发。

过了很久，很久……

方阳凝视着自家徒儿，不知为何，竟从叶青鸿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悲凉和忧伤。

这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不过，这也不影响他的疑惑和不解，完全不清楚自家徒儿为何会如此，

只能够陪在叶青鸿的身旁。

许久后后，听到了对方清冷的呢喃。

“你叫小雪吧？”

“你知道曾经的我是怎样的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方阳抬起头，琉璃般的瞳孔不知为何变得深邃了许多，就这么凝视着自家大徒儿。

而叶青鸿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继续道。

“远山如黛，孤鸿绝影！”

“我是一个一生痴情于剑的人！游走于荒野，远遁于红尘。不知何为情，何为牵挂。”

“只是机械地练着剑！”

“没有目的，也没有追求！”

“如果没有遇到如今的师尊的话，或许我会会永远这么持续下去，也或许有一日，会对生活感到厌倦，找一个青山碧翠之处，为自己挖好坟，自裁而亡。”

“……”

叶青鸿声音平静，仿佛在说着最为普通不过的话，方阳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了，紧紧地盯着自家大徒弟，仿佛想要看穿对方的内心。

“我很傻吧，明明是一个剑客，一个在所有人心里没有感情的剑客，却爱上了自家师尊。”

“师尊喜欢漂亮的衣服，我这个剑客便背地里，偷偷买了很多衣物，学化妆。”

“我没有二师姐那么聪明，也没有镇南王妃那般妩媚，无论怎么学习都是东施效颦，显得是如此的荒唐可笑。”

“有时候，我会想着离开了师尊会怎么样。刚刚想到这儿，便感觉胸口很疼，很不甘心，”

“我那些漂亮衣服还没有穿给师尊，师尊尚未见过我穿裙子的模样。”

“我还没同师尊一同行走在大雪里，任由雪花簌簌，落在身上。”

“我也还没有为师尊生那么多的小叶青鸿，小方阳。更为攒够迎取师尊的钱。”

“……”

“所以，莪会不甘心，很不甘心，不甘心就如此，不甘心这么离开师尊。”

“……”

山峰上，月光下。

叶青鸿同样也在絮叨着，手里紧紧地攥着青影剑，面无表情，轻声开口。

由于她之前受了伤，脸色略有些憔悴，苍白，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让她透露着一种虚弱美。

夜色是如此的漫长，也是如此的短暂，方阳就这么陪在他家大徒儿身旁。

直到，东方既白，最后一分的夜色似乎也要褪去。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中断蕴神诀，回归本体了，便最后看到自家大徒儿一眼，直接向下方跃去，没过多久便消失在了山峰上。

而等到他离开之后，叶青鸿那望向远方的目光才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白雪狮子猫的背影，清冷的瞳孔，瞬间柔和下来。

“师尊，这还是徒儿第一次陪你看月亮呢，也是徒儿第一次这么久陪在师尊身旁。”

她轻声呢喃着，目光明亮。

没错……

她早就看出这白雪狮子猫是自家师尊了，对她来说，无论师尊变成什么样，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对她来说，师尊始终是师尊。

青袍飘飘，一拢青丝随风飘舞，叶青鸿还站在山峰上，抬起头，望着那最后一丝的月光逐渐褪去，绝美清冷的脸上，不知为何流露出几分悲戚，最终望向远方。

“四师妹，大师姐真的能够赢吗？如果赢的代价便是你的死去，师姐如何能够承受的住。”

叶青鸿微笑着，笑容是如此的明媚。

这是她第一次笑。

还带着几分冰冷。

花怜月最是了解她，她又如何不了解自家四师妹呢？

要知道，这几个师妹都是她呵护着长大的，她很清楚花怜月的性格，永远是那么隐忍，聪慧。

混迹于红尘中，看穿了红尘，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骗得过四师妹。

反过来，四师妹如果想骗别人，也很少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在这世间，四师妹最尊重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但现在，花怜月却不告而别。

再加上那苍白的脸色，那一缕淡淡的幽香……

真相昭然若揭。

显然，四师妹命不久矣，而且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月光如水，一切还是那么的明媚，叶青鸿看着墨玉飞撵，那清冷的目光显得是如此挣扎。

“师尊，如果没有你，徒儿又是怎样的？”

轻声的呢喃，似乎在和夜色唱和着。

……

一夜歇息，墨玉飞撵很快起飞，向着京城飞去。

穿过了万水千山。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美好。

直到……

飞撵里，方阳面无表情看着自家大徒弟。

“叶青鸿，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