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中。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客人们虽然都是纸人剪成的,但婚礼尚未开始,神情倒是格外丰富。
一杯一杯地朝那些血雨教弟子敬酒。
众弟子本能觉得不对劲儿,想要拒绝,但随着一阵阴风吹过,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声了,只能和这些纸人勾肩搭背,共同饮酒。
而方阳则带着关清寒,叶青鸿等人,玩味地望着梨园。
看着那一片片的梨花凋落,看着那唯美典雅的装潢环境。
倒真像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了。
当然,在这期间,也有纸人过来邀他们一同饮酒。
然而,还没有走到方阳身前,便被方阳一手抓住了两个,随手一握。
哗啦啦!
黑色的火焰燃烧着,正来自于方阳脑海中的命灯。
只是眨眼间就把这两个纸人给烧成了灰烬,空气中还回荡着纸人凄厉的惨叫,几乎能撕破人的耳膜。
纸人们全呆滞住了,傻傻的看着方阳,也看向地上的那撮灰烬,明明没有任何感情的它们,空洞的眼眸里竟透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看来,这两位不胜酒力,这么快就醉了。看这样子,估计比爱情片里沉睡的老公还要睡得实一些。诸位要不要也来喝两杯?”
“……”
纸人们一语不发,猛的转过身,又开始围着那血雨教众弟子喝了起来。
直喝地众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许久后,一阵幽怨的戏曲声响起,水袖一甩手。
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倩影。
身如拂柳,又如浮萍。
背对着众人开始唱起了戏,手里还握着一根枪。
枪乃最霸道的武器。
但此刻,这根枪却跟水袖结合在一起,透露着一股曼妙感。
缓缓转身,徐徐游曳,看的人如痴如醉。
终于,这道背影转过了身。
雪白的肌肤,透露着少女的青涩,眉眼却格外锋利,眼角带着一颗泪痣。
正是方阳的五徒弟。
或者说,这张脸颊正是五徒弟的脸。
铮!
叶青鸿又握紧了手里的青影剑,面色冰寒,瞳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显得是如此的冷冽。
面前这人,分明就是自己的五师妹,但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对方的神情是如此的淡泊,冷漠,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而且最关键的是,五师妹的气息格外陌生……
“急什么,不如先欣赏戏曲。”
方阳微笑着开口,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哪怕自己的五徒儿出现,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种举动对他来说是格外怪异的。
但,叶青鸿依旧无条件遵从了自家师尊的命令,对师尊尊敬到了极致。
戏曲悠扬!
正当台上的倩影还在唱着那幽怨的戏曲时。
铛!
一阵沉闷的梆子声响起,子时到来,到了成亲的时候。
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场幻觉,戏台瞬间消,连带消失的还有那道倩影。
随后……
和刚才众人看到的那幻境一样。
整個梨园都宁静了下来,宾客们呆滞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彻底恢复了纸人的模样。
而一直维持着婚宴的管家,涂着大红的脸蛋,飘到方阳等人面前,声音嘶哑道。
“请客人随我参观拜亲礼。”
“好,那就去吧。”
方阳爽利地答应了下来,跟随着管家向前走去,一群宾客早已化成纸人,淅淅沥沥地向前飘着,伴随着那一阵阵的阴风。
透露着无与伦比的诡异感。
而此时,那群血雨教弟子,或许是出于恐惧,又拿出了怀里的香火,蘸上鲜血,开始祭祀起来。
香火燃烧,散发着淡淡的烟雾。
整个梨园都开始充斥着一种檀香味。
方阳不经意向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这群弟子的动作,嘴角微翘,脸上的冷笑之色越发浓郁。
终于……
在管家的带领下,一群人来到了梨园大堂。
这里,正是拜天地的场所。
红色灯笼摇曳,到处都是喜字。
两口棺材放在大堂里。
上面同样刻着喜。
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幻境一模一样。
显然,这是一桩冥婚,一桩本不应该存在山村里的冥婚。
这样破旧的山村,又哪来的这么奢华的场所?哪儿来的大户人家?
唢呐声响起,媒婆等已就位。
依旧是涂着大红脸蛋的管家来主持婚礼。
众目睽睽下,他走到最前方,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直到听到外面呜咽的哭泣声。
才拿出了一个铃铛,叮当叮当地响动着。
“一拜天地!”
哗啦啦!
阴风阵阵,所有的纸人,皆蓦然转身,空洞的眼眸盯着众人。
外面,又传来了戏曲的声音。
幽怨,呜咽……
犹如杜鹃啼血。
而此时,屋内的灰色雾气变得越来越浓郁了,那阴冷的气氛,甚至让众血雨教弟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连叶青鸿,关清寒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个个灵气喷薄,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尤其是那位管家,双目猩红,紧紧地盯着方阳,嘴角咧成了一个对勾,无比阴冷,诡异,甚至还透露着浓浓的残忍感。
仿佛在盯着猎物一样。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开启,然而,正此时。
一道轻松的声音响起。
“既然是拜天地,新郎新娘又如何能不露面呢?这岂不是太不给本尊面子了?”
唰!
所有的纸人全部转过头,紧盯着方阳,而那位管家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还没反应过来时……
轰!轰!
方阳两巴掌拍去,瞬间打在了棺材上。
棺材盖儿应声而碎。
整个大堂都充满了灰烬,破败不堪,外面的唢呐声,呜咽声,尽数消失。
一场原本凄厉,诡异的冥婚,就这么被方阳给打乱了。
“我家主人好意邀请你参加婚宴,你竟然把婚宴给搞成这样子,找死!”
管家勃然大怒,手里突然多出了一盏黑色的灯笼,随后,一脚踩在地上,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如同影子一般,润物细无声,慢慢向方阳攀爬而去。
所过之处,尽是荒芜破碎……
一名血雨教弟子刚刚接触到这黑色触手,便惨叫一声,迅速融化。
最终,同样化成了影子,和黑色触手融为一体,继续向方阳伸来。
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将方阳包围,方阳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半分的慌乱。
只是在这些黑色触手即将到来的一瞬间,伸手一抓,随后,用力一拉。
刺啦!
刺啦!
伴随着一阵阵的爆破声,所有的触手便全部断裂,那管家更是发出了一声声的哀嚎,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脚便直接踩在他的头顶,瞬间便将他踩倒在地。
啪叽!
变成了一滩阴影。
阴影不断挣扎着,却逃不过方阳这一脚,最终,融化成了一滴水珠,进入了方阳的身体。
而方阳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幽深,凌厉了。
安静,死寂。
如此摧枯拉朽的动作,把大堂内的所有人和诡都吓呆了。
尤其是那些纸人,看着地上还残存的管家水渍,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由纸剪成的身体,不断哆嗦着,
它们身为恶灵,本不应该有恐惧之心,但此刻,却依旧被方阳的手段给震撼到了。
嘎吱!嘎吱!
艰涩的声音响起,随着两口棺材的棺材盖被方阳给拍碎。
棺材里突然发出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是如此的轻微,如此的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
棺材里的东西飘了出来。
她身着繁复细腻的红色礼服,衣摆上绣着龙凤呈祥,边缘还镶着金色的丝线。
头顶,盖着红盖头。
身姿婀娜,幽香沁人心脾。
正是今日冥婚的新娘。
而另外一个,同样穿着新郎的衣服,却似乎是个纸人,双目空洞,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从出来之后,就飘在新娘旁边。
似乎对外界没有任何的感情。
“本尊远道而来观看婚礼,新娘子自然要揭下盖头的,不是吗?”
方阳手掌一挥,一道罡风扫过,瞬间便吹拂在了新娘身上。
将那红盖头给吹起。
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颊。
眉如远黛,目如青鸿,一点朱砂正点在眉心,嘴唇上更是点着胭脂,在那晦暗摇曳不定的灯火下,美得惊心动魄。
或许是方阳的动作太过突然,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转过身,呆愣愣地看着方阳。
身上散发着凛冽的阴气。
“果然够美,既然如此,何必要剪一个纸人来成婚,岂不是大煞风景?不如让本尊来怜爱你吧。”
方阳冷眼望着对方,满眼戏谑,手掌一挥舞,直接拍在了新郎身上,瞬间便将那纸人剪成的可怜新郎给拍死。
化成灰烬,就此燃烧。
随后,手掌一捞,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新娘,便直接进入了他的怀中。
还有些冰凉,但却透露着淡淡的幽香。
而他的手掌则顺着对方的腰线往下移,覆盖在了那圆润的曲线上。
微微用力。
便让对方紧紧贴着自己。
新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等到反应过来后,嫣然一笑,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着,就这么定定看向方阳。
“魔尊是想迎娶妾身,和妾身拜天地成亲吗?那可真是妾身的荣幸。”
娇滴滴的声音,透露着无尽的温柔,让人不由自主便陷入幻象,仿佛长夜漫漫,红袖添香。
“你果然认识本尊。”
“奴家自然认识了,魔尊早已威震八荒,岂有不认识的道理?不过……魔尊还没有回答我,要不要拜天地呢。”
说着,新娘挥舞了一下袖子,袖子内飞出的一张纸人,纸人落地后迅速生长变大。
没过多久,又变成了刚才那管家的模样。
同样的红脸蛋,同样的笑容,声音也同样嘶哑无比。
简直如管家复生了一般,
“长夜漫漫,我梨园风景正好,不如魔尊就留在此处,陪妾身成亲吧。”
“妾身,定然好好伺候魔尊,绝不让魔尊失望。”
依旧是那软糯的声音,透露着淡淡的哀意,再加上那深邃温柔的眼眸,几乎能让人的灵魂都陷入进去。
嘀嗒嗒嗒!
外面又响起了唢呐的声音,管家再次开口道。
“一拜天地!”
新娘挣脱了方阳的束缚,作势便要和方阳一同拜天地。
但当她弯下腰,却发现方阳一动不动,只是戏谑地望着她。
这让她愣了一下,故作幽怨。
“魔尊是看不上奴家,觉得奴家不配吗?”
“对!”
方阳微笑的着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一个山村里冒出来的女诡,便想让本尊和你拜天地。你,配吗?”
“本尊可不是捡破烂的,什么阿猫啊狗都要。”
“你!”
新娘脸色一寒,绝美的面容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死死地盯着方阳。
还未动手,方阳手掌一挥,更加磅礴的气息吹拂起来,瞬间便将新娘搂入了怀中。
眉心,灯火闪烁,一盏命灯如同骄阳一般燃烧着,火焰覆盖在方阳的手掌上,让他那原本宽大的手掌,变得更加炽热起来。
而他则直接将手掌,向新娘身上游曳而去……
“拜天地可以不拜,但洞房还是要入的。春宵一夜值千金,你在这里等了本尊这么久。本尊岂能辜负你?”
滚烫的手掌,不断游离,火焰也燃烧到了新娘身上,带着方阳命灯的力量。
新娘惨叫不断,脸颊通红。
既羞涩又愤怒。
手掌一挥舞,无数的纸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猛地向方阳扑了过来。
方阳连看都不看,一脚踩在地上。
求仁得仁!
既然这群纸人想要飞蛾扑火,那他就成全了它们。
轰!
一脚落下,火焰滔天。
那爆裂的火焰,瞬间便将纸人给卷入其中,这些纸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火焰燃烧成了灰烬。
整座梨园也开始燃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恶臭味。
新娘望着这一切,满眼愤怒,感受到那一只手掌搂的越来越紧张,而且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还不打算露出自己的底牌吗?再不露的话,本尊可真要把你给就地正法了。”
方阳还在微笑着,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中年人等一群血雨教弟子。
“你们的主子也不来吗?本尊可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