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前几刻钟。
太极宫,海池湖处。
李渊背着手面色凝重的站在小舟的甲板上。
在他的身旁,大唐武德年间的重臣今日都齐聚于此。
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裴矩宇文士及等,职位最小的宇文士及也都是检校侍中,属于大唐的宰相行列。
宇文士及是随着李世民一起入宫的,不过他先行一步,来海池这里稳住李渊。
他见到李渊后,便先行告罪。
启禀陛下,秦王来时发现临湖殿外有两只异兽,为陛下安全计,殿下亲自前往搜寻,所以要耽误一些时间。
异兽?只怕又是什么野兽从禁苑闯了进来,二郎有心了。
李渊没有起什么疑心,因为和禁苑相连的那段宫墙年久失修,时常会有一些豢养在禁苑的野兽闯入,所以李渊并没有放在心上。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李渊逐渐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李世民没有来,竟然连太子和齐王也没有来。
他们兄弟三人难不成一起去猎杀那个所谓的异兽了?!
他心中狐疑,看向了宇文士及,然而后者却满脸淡然,还向他回以微笑。
李渊微微蹙眉,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自己的三个儿子从来不会晚到,可是现在看时间,都快卯时三刻了,竟然还未见到他们的身影。
实在太不合理了。
咳!
李渊故意轻咳了一声,在他身旁陪伴的裴寂可是一个老狐狸,看着皇帝陛下的脸色不对,他便意识到陛下是不想游湖了,便故意上前问道:陛下,这湖风寒冷,可是身体不适?
啊,确实有些,罢了,那便回去吧。
李渊说话的时候,特意暗中看了一眼宇文士及,却发现他面色平淡,不禁又疑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这胸口总是闷闷的,总感觉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陛下,虽已是六月,然这晨时依旧寒冷,日后还是尽量少些晨日泛舟的好。
萧瑀忧心的提醒了一句,这李渊年纪也不小了,这么折腾身体迟早垮掉。
然而李渊却不放在心上,可是对于萧瑀的担忧,心中不由一暖,便笑着着对他说道:朕昨夜还御三女,时文萧瑀字时文多虑了。
船上众人,除了宇文士及外,其余人等几乎都算是从小一起混起来的。
当年作为隋文帝的外甥,李渊小时候在长安可算是一霸,这几个老家伙的关系用后世人的说法来说,就是一起扛过枪,同过窗,分过赃,嫖过娼。
甚至有一次,几人去妓院,因为囊中羞涩,所以便玩了一出多龙戏凤,从此被那家妓院拉入了黑名单中。
当年李渊造反,这几位也都是最先投诚表示支持的,要说没有这几位大唐说不定要晚建立几年。
众人闻言都大笑了起来,李渊心情也好了许多。
然而,当小舟回到岸边时。
只见一名内侍面色焦急的跑了上来。
看到此人,宇文士及面色闪过一丝凝重。
发生了何事?
看到内侍,李渊面色一沉。
这名内侍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就在这时,突然见到从不远处疾驰而来一匹快马,看到马上之人,宇文士及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来人正是尉迟敬德。
而在尉迟敬德身后,还有一众玄甲队。
看到他过来,宇文士及便猜到了结果,秦王大势已定!
同时在他身旁的裴矩和封德彝面色一变,他们都清楚宇文士及是秦王的人,而尉迟敬德也是,如今看到尉迟敬德前来,宇文士及竟然露出这样的神情
两人顿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今日时局已变!
而李渊更是吃惊。
尉迟敬德虽然有护卫宫禁的职责,但是这段时间并不是他值守,如今却突然前来,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尉迟敬德拉马停下后,还未等他下马行礼,李渊便蹙眉上前问道:今日作乱的人是谁?爱卿到此做什么?
尉迟敬德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下了马来,上前拱手一拜:启禀陛下,秦王因为太子和齐王作乱,起兵诛杀了他们,秦王殿下担心惊动陛下,故派臣担任警卫。
李渊闻言顿时楞在了原地,脸上的肉不住的抖动了几下,呼吸逐渐的急促起来。
在场众人皆都面色大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秦王竟然动手了!
他望着尉迟敬德,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的又问了一句:你,你,你说什么?!
启禀陛下,太子和齐王作乱,秦王迫不得已起兵诛杀了他们,秦王殿下担心惊动陛下,故派
李渊还没有听他说完,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的世界天昏地暗,身上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离一般,径直的倒了下去。
众人见状,慌忙惊呼。
陛下,陛下!!!
裴寂等人慌忙的上前去,扶住了李渊。
李渊并没有昏死过去,他瞪大着充满血丝的双眸,望着天空,从他的眼眸中流淌出泪水。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大郎,四郎!
请陛下节哀!
宇文士及突然上前,他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行大逆不道之事,此事还需陛下做个决断,否则必定祸起萧墙。
他垂下头时,暗中对着裴寂等人打了一个眼色。
在场除了裴矩封德彝外,其余人等或多或少都和李世民有一些联系,如今李建成和李元吉已经死了,再左右摇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除非李渊下旨杀了李世民,否则这位秦王注定会成为大唐未来的皇帝。
现在尉迟敬德带兵前来,显然就是来威胁的,宇文士及现在突然要李渊表态,也是一种威胁。
裴寂萧瑀陈叔达几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心中都不由一声哀叹。
前朝杨家的那位弑兄,而李家这位二郎也来了一出。
李渊心中自然也明白,尉迟敬德和与文化及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护住自己的三人,如今自己身边也只有这三位了。
不料今天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你们认为应当怎么办呢?
他眼中流露着些许的迫切,他需要得到支持,哪怕只是一部分。
然而,结果注定会让他失望。
陈叔达和萧瑀相互看了彼此一眼,随后长叹一声,萧瑀先开口对李渊说道:陛下,建成与元吉本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兵反抗隋朝的谋略,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
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秦王功盖宇宙,天下归心。
一旁的陈叔达也应和着:陛下如果能够决定立秦王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李渊神情一滞,随后突然暴起,一把推开了萧瑀和陈叔达,在裴寂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来。
他浑身不住的颤抖,双眼瞪的宛如怒目金刚一般,指着二人:好,好啊,好啊,二位卿家不愧是大唐股肱之臣,好,好啊。
萧瑀和陈叔达不禁低下了头,脸上如同充血般通红。
李渊心中震怒,可他知道,现在就连他的命都掌握在自己儿子手上了。
他强压着心中的愤慨,转身对尉迟敬德说道:朕,早有立二郎为太子之心,但朕,朕要先见见二郎,可否?
一位帝王竟然问臣子可否?传出去只怕没有人会相信,但是李渊清楚,现在的他不过是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也就是自己这二郎不敢弑君,否则自己这命只怕早就丢在海池上了。
末将这便派人去通报殿下。
尉迟敬德上前一拜,随即叫手下士卒去通报李世民,而他则如护卫一般护着李渊前往了咸池殿,他手中持矛守在李渊身旁,除了裴寂和宇文士及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而在一刻钟后,李世民才赶到咸池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