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试用期三个月(1 / 1)宗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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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被欧晓乐不由分说地拽到了医院,逼着他拎着一兜水果来探望尤暨。

欧晓乐对杨帆说:“尤暨也给你改过稿子,还请你吃过饭,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杨帆被欧晓乐缠的没办法,只好来到医院。

他来之前,没有刻意做什么心理建设。欧晓乐在电话里告诉过他,尤暨遭遇不幸,一时想不开,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杨帆第一个反应是,居然没摔死?!这家伙命真大!

等亲眼看到尤暨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杨帆内心的直接反应变成了:还不如摔死算了。

尤暨的样子已经比刚入院的时候好了很多。脸上的挫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水肿消退,胳膊和大腿上的石膏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拆了。

欧晓乐是见证他从死亡线走到当下的人,她眼里的尤暨一天天在好转。可是杨帆是第一次见到躺在病床上,口不能言、腿不能动的尤暨,他只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生不如死。

“乐起来”支付了尤暨后续的医药费,也给尤暨带来了一张离职信。尤暨的右手在输液,他用打着石膏的左手,握着笔,歪歪扭扭地签下了名字。

尤暨对公司没有什么留恋,他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念想了。

确认了尤暨和“乐起来”之间再没有法律关系后,肖红亚松了一口气。他和“大都会”的谈判你来我往,正在紧要关头,他可不想被尤暨这颗坏子毁掉全盘。

“大都会”坚持项目先行。双方的合作要用实实在在的项目作为抓手。如果项目进展顺利,分账的双方能在营收数字上达到各自的预期,那么合作可以进一步深入。

肖红亚和自己在天安找的律师、财务咨询团队商讨了很多次,换了三种角度和话术去和“大都会”沟通,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甚至,肖红亚还把自己信任的财法顾问派去上海,试图去面见“大都会”的高层核心人物,做最后的努力。可“大都会”仍然委派了李松接待他们,给出的方案与之前无二。

肖红亚这才彻底死心。

从上海回来的“特派员”委婉地向肖红亚表达他们的感受:“人家大公司确实正规。李总代表的是董事会的决议,李总说,就是找到董事长,也不能擅自更改公司的决策。”

“特派员”还转达李松对尤暨事件的关心。在“特派员”听来,李松的弦外之意就是一定要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否则,双方连项目合作的基础都没有。

肖红亚当然也听得出来。

思来想去,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之下,肖红亚还是决定要迈出合作的第一步。公司的业务团队和财法顾问们还是忙着签合同、做计划,人力和行政部门则被肖总要求,尽快妥善解决好尤暨的事。

尤暨的治疗费用解决了,公司还给他的账户上打了2个月的底薪。这是尤暨和公司签合同的时候注明的,因为公司业务原因员工离职的,公司要赔付2个月的薪水。

知道尤暨签署了离职协议之后,“乐起来”的员工们也松了一口气。

脱口秀演员们“偶然”地出现在尤暨的病房,三三两两地来看望他。尤暨看大家的眼神黯淡无光,但是每个前同事都用自己的方式对他表达了慰问。

大家为尤暨充值了医院的饭卡,还在尤暨的枕头下塞了一个信封。那些和尤暨一起上过台、讲过段子、写过梗的师兄弟们,都无一例外地拍了拍尤暨的肩膀。

一个师弟还在病床前开玩笑,对尤暨说:“哥,你是不是体验生活呢?为了写个惊世骇俗的段子,自己真跳了一把!”

尤暨不能说话,听到这番调侃,他竟难得地笑了一下。

大家走后,欧晓乐对尤暨说:“师父,大家心里都很惦记你,你一定要振作,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杨帆出现后,欧晓乐喊尤暨:“师父,你看!杨帆也来看你了。”

尤暨看看杨帆,艰难地点了点头。杨帆放下水果,下意识地说:“兄弟你傻啊!有什么难事你和大家说啊?这么多朋友,谁还不能帮你一把!你这是干什么啊?!”

欧晓乐脱口而出:“你说的啊!尤暨出院以后你得帮他!”

杨帆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心说:“让你多嘴!”面上,他还是迅速地回应了欧晓乐,连磕巴都没打。他说:“那必须的!尤暨人品、能力我又不是不了解,有啥需要,尽管说!”

送杨帆走出病房,欧晓乐才追着他问许伟究竟是怎么了。

杨帆这时候倒磕巴了。他含含糊糊地回应欧晓乐:“许伟?!他咋了?你还没找着他?”

欧晓乐板着脸瞪着杨帆:“装!你接着装!”

杨帆心虚地环顾左右,说:“我没有啊!”

欧晓乐说:“我知道许伟在你那。你还装!他和你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不回家?”

杨帆一脸无辜,说:“我真不知道啊!”

杨帆不知道许伟为什么不肯回家,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不止一次了,可是许伟什么都不肯说。

杨帆奇怪地是,欧晓乐为什么认准了许伟住在了自己家?许伟的确是住了,但是只住了两晚。

如果许伟到现在还没有回家,那他在哪?

欧晓乐没耐心和杨帆打哑谜,她直截了当地对杨帆说:“许伟自己说的,他住在你那了。他说你有技术项目要找他帮忙,白天他忙不过来。是真的吗?”

杨帆“恍然大悟”:“啊!是!是是。我这不是那个搞业务拓展吗……那个,我问他点技术上的事,他就说白天太忙,在单位里面不能老接我电话,就说晚上在我那细聊。

这不我们晚上聊嗨了,又开了几个线上会,我让他给我那的员工讲讲,结果就越讲越深。你也知道,这技术上的事吧,一展开说,就深奥了。”

欧晓乐“哼”了一声,说:“我信你个大头鬼!”

从病房门口,一路被追问,到了医院大门口,杨帆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死胡同。他哀求欧晓乐:“我说姐姐!你别问了行不行?我是真的不知道许伟现在在哪,他真地就在我家里住了两天。他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要去哪啊!我以为他直接回家了。”

欧晓乐不咸不淡地说:“他去看他妈了,她妈妈生病了。”

杨帆一脸哭笑不得,说:“你知道他在哪干嘛还问我啊?你俩到底咋地了?你神神叨叨,他奇奇怪怪,我啥也不知道,被你俩整的头都大了。”

欧晓乐叹口气,说:“我也觉得许伟奇奇怪怪。可他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以为他会和你说呢。”

杨帆真心不知道许伟的心理情况。看见欧晓乐这副样子,他有心开个玩笑,调侃地说:“是不是你现在太红了,老许觉得配不上你,寻思着别耽误你……”

欧晓乐吼他:“滚!你做个人吧!”

杨帆身上穿着卫衣卫裤慢跑鞋,手上戴着一块和浑身装扮不搭调的劳力士钢带表。欧晓乐揶揄他:“你现在财富自由了吧?每天出门手上戴着一套房。”

杨帆不好意思地用左手捂着右手腕,小声解释:“高仿,A货,网店上买的。你别说出去啊。”

欧晓乐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杨帆,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做掩饰。

杨帆无奈地说:“我要是不这样,人家更没人和我谈生意了。你知道现在企业多难做吗?今年资金紧张,我辞退了十个员工。

现在我一个人做着六个公众号的运营。每天那稿子来了,得自己改,自己编,自己作图,自己运营。

把我累的,眼睛都花了,一天只能睡4、5个小时,根本没时间去拓展新业务。我现在面子里子都不好过,再不做点表面文章,我自己都没信念坚持了。”

欧晓乐体会不到当老板的艰辛。她不解地问:“辞退员工,你自己干,那不是越干越累、越干越死吗?”

杨帆叹口气,说:“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现在雇佣一个员工成本要多少钱吗?有点运营经验的,一年要三十万。除了工资、加班费,还要上齐五险一金。就算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也得二十万。

你知道我谈下来一家街道公号的年度代运营一共才挣多少钱?光是陪着他们各级领导吃饭洗澡就得花好几万。现在街道要求又高,合同上签的是公众号运营,可实际要求能写出来一百条!

要求粉丝数、关注度,还要求每个月都要生产出十万加的稿件。一个街道,每天就是那点婆婆妈妈的事,打个预防针、组织个广场舞比赛,谁看呐?

宣传科给我拿过来的稿子,又是错别字,又是语句不通,就这,还想我给他们搞成十万加!

还有的街道更离谱!要求我的员工驻场。说是深入他们的工作环境才能做好本地宣传,其实就是让我给开着工资,人去给他们干活。沏茶倒水、打扫卫生就不说了,还得给他们小科长写发言稿、总结、报告……

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是钱。我得挣出房租水电费,挣出请客吃饭钱,挣出员工的工资。在外面听着,我是个老板,实际上我比员工还悲催!”

杨帆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的鬓角给欧晓乐看:“你看我这头发,就是这半年,全白了。还有我这眼袋,你看看肿的。”

欧晓乐看他的表情从鄙夷过度到了同情。

在“乐起来”说脱口秀、写段子,一点也不轻松。每天,每周,每个月,都要在电脑上打开一个个空白文档,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进去,讲出来。

现在观众的要求多高啊。要有内容,有思想,还要搞笑。不可笑的段子,那还叫脱口秀吗?以前的演员们还习惯在段子里上上价值,现在这一代年轻人对这套可不感冒了。你敢在台上上价值,人家就敢在台下起哄。

每周三次的读稿会,导演、编剧、演员,轮着对自己的稿子狂轰乱炸,心理承受力差的人内心早就崩溃好几轮了。

段子写不出,舞台不能上,人就得穷死。不然,尤暨也不会走投无路去跳楼。

可所有这些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欧晓乐和许伟讨论过她的困惑。如果不写段子不演出了,这份压力自然就没有了。

可自己去做什么呢?找一份朝九晚五、为老板打工的工作,那样的日子就没有压力就不卷了吗?

像杨帆这样,倒是不用给别人打工,可是每天一睁眼,就要想着去给全公司打工、为员工去挣工资。

这样的日子,欧晓乐可过不了。

不过,说到用工成本高,欧晓乐灵光一现,拽着杨帆说:“尤暨下周就能出院了,你用他吧。我和他说,他绝对比你现在用的人便宜。

杨帆的警惕性起来了,觉得欧晓乐让他来医院看尤暨这件事立刻就变得不简单了。

他反问:“便宜?能有多便宜?再说,他会干吗?”

欧晓乐给杨帆历数尤暨在“乐起来”的工作经历。尤暨在刚入职的时候,就为公司做了新媒体运营。他是“乐起来”公众号的创办者。

“他能一边写段子,一边演出,一边还能把公号做了,你说他行不行?”欧晓乐眼巴巴地看着杨帆。

一个公众号,最难的就是把粉丝和阅读量从0做到10000。“乐起来”公众号的这个阶段,恰恰是尤暨在负责。

“那他能要多少钱?”

欧晓乐想了想,说:“你说一个数,我去和他说。不过,你能不能让他住在办公室里?这样能把房租省了,钱少点也好说。”

杨帆突然想起来,说:“差点被你绕进去。尤暨他现在不能说话,怎么做运营?”

欧晓乐想了想,说:“做运营需要说话吗?不都是在微信邮件里沟通吗?稿子给他,他修改、作图、发稿,需要用嘴说吗?”

也是啊!

杨帆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工作,一个人做六个公号的维护运营,的确没和人说过话,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见杨帆有那么一点动心,欧晓乐抓紧添柴火。她恳求杨帆:“尤暨现在这么难,你给他一次机会嘛!如果需要和人交流,他可以用微信。如果必须用嘴说,我替他去好了。”

杨帆想到了自己办公室墙上的挂历,想到了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日期。自己如果深陷在具体事务里,新的业务无从拓展,那这家公司也许真的就终结在那个红圈里了。

杨帆伸出右手食指,对欧晓乐说:“先试一个月,就一个月。”

欧晓乐伸出自己的手,把杨帆的另两只手指掰出来,说:“三个月!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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