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经过县旅社,望了一眼旁边的“新世纪录像厅”,只见其大门紧闭,大门左右各挂了一块小黑板。
一个写着,好片连映,内有包房,···饮料瓜子之类。
另外一个写着今日放映影片名字,最为醒目的还要数用红粉笔写的票价2元/每人。
这个票价对于文州这样的小县城来说,绝不是一般的贵,是非常贵,县城职工月工资也不过才百十元左右。
哪怕录像厅有不清场,可以看个通宵的规定,在张信看来:真他么黑!
此时嘴里要是有痰,怎么也要吐一口,鄙视他们就会挣老百姓的血汗钱。
哼!就不能免费请我们进去看看。
管不了别人怎么做事,咱做生意一定要服务至上,要顾客满意,吃了咱家的爆米花,吃一次还想第二次。
振兴路,电影院门口。
三人刚到,一高一瘦,高个穿着毛领夹克,肩披军大衣,留着天王中分,走起路来有点古惑仔的意思。
瘦个则是一脸痞气,两人并排走了过来。
“哥们,干什么的?”高个子问道。
宋老六笑着,“嘿嘿,两位抽烟。”
“我跟你说话了吗?”高个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宋老六,用手狠狠拨开挡在张信面前的宋老六,眼神一样是鄙视。
张信拉住有点热血的张海,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地方我们哥俩占了,趁老子我现在还没有生气,赶紧滚蛋。”
张信被他的淫威给吓乐了,“兄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都是道上混的,别太过了。”
“哟!你也是道上混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关我屁事,“恕我孤陋寡闻。”
他对着张信哼了一声,看向跟他一起的瘦子,“这年头真他么什么人都敢说自己是道上混的。”
“远哥明见。”瘦个先是捧了所谓的远哥一句,手指着张信三人说,“知道我远哥是跟谁混的吗?”
都出来摆摊了,就别扯大旗了。对于这种出门不带脑子的张信从来都选择无视。
“看你个熊样,还出来混呢,我远哥背后的大哥是咱文州扛把子尤爷,知道尤爷是谁吗?”
张信冷笑一声,不说话,看傻子一样看着瘦子。
尤爷大名叫尤一富,因他是个光头,人送雅号大秃子。新世纪录像厅就是他开的,在文州地面上算得上一号人物,称不上扛把子,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自己挣来的,全靠着他“姐夫”是县里的公安头子,这两年才作威作福起来。
至于这两个鳖孙,张信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成色。
他们真要是跟大秃子混,不会落到来电影院门口摆摊。
跟着大秃子屁股后面收保护费不香吗?再不济在新世纪录像厅摆摊也比这儿强。
“兄弟,什么来路?”远哥见张信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他心里有点吃不准,心道这家伙不会看出来自己的底细吧!
“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扒了?!”张信抱拳道。
远哥有点懵,盘个道怎么扯上了座山雕,另外扒了是什么意思?
心道这人道行深不见底。
不知道但不能露怯,让人看不起。
“天王盖地虎!”要不他能做大哥,脑子转的就是快。
“宝塔镇河妖。”张信心里乐了,没想到前世记得一两句黑···行话,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文州虽然武风兴盛,但是现在却没有几个江湖人,大多都是黑份子,更没有人会说春典。
“莫哈莫哈。”
“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
你敢说我就敢对,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
一套词对下来,远哥抱拳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别怪。”
既然摸不清对方的底细,那最好不要发生冲突,和气生财。
“一江水有两岸景,同是山上砍柴客,鹧鸪变了老鸹身,大家都是同路人。失敬失敬。”张信抱拳灵机一动又胡诌了一句,再装一装门面。
唬的一高一瘦一愣一愣的,话太高深了,他们就听懂个“同路人”,抱拳连说得罪。
“谢了。”
摆平这两个憨熊,张信三人才生火做着准备工作。
对面一高一瘦他们摆的摊很大,两辆三轮车并排停着,上面搁一个大长板,卖的东西很杂,有吃的爆米花、甜米团、老面包······还有小人书、玩具、袜子,丝袜等,这就是个会移动的杂货铺。
他们远远看着张信他们摆弄着高压锅,心里都在想,“没盖子,这玩的是什么?”
“信叔,这两个鳖孙我看就是欠捶。”张海手拨着盆里的小玉米,偷偷看着对面的一高一瘦。
“你别胡来,好好干活,挣钱才是大事。”张信可不想让张海跟人家动手。
张海一脸的怨气,扔掉手里的小玉米,蹲下身子摇吹风机来发泄。
宋老六蹲下身也劝道:“小海,你信叔说的对,犯不上跟这两个熊货置气,他们就是两个小瘪三。”
老六对他们也是有意见,但又不敢正面刚,怕惹事上身,只能过过嘴瘾。
老六和张海摆弄着爆米花,张信跑去给一高一瘦散了一颗烟,来的意思就是希望刚才的不愉快咱们翻篇了。
两人一听太好了。“虽然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觉得兄弟你是个仁义人,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以后在县里有事,直接报我刘远的名字,不敢说畅通无阻,道上的朋友也会给几分薄面。”
张信见他还吹,也不揭穿。
“那以后在县城我陈旺就仰仗刘远兄弟了。”陈旺是前世工地老板的名字,说完看向瘦个,“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他叫张力,小名癞子。”刘远帮张力回道。
八十年代之前在农村出生的孩子大多都会有个不好听的小名,庄稼人讲究个赖名好养活,如狗剩、狗蛋,张力的小号癞子也属于。
“幸会幸会。”
“兄弟做什么买卖?”刘远问道。
张信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卖个爆米花,挣个吃饭钱,你放心抢不了你生意。”
刘远笑了笑。然后三人又客套了几句,张信便回来。
转过身,露出一个不可意会的微笑。
心里默念道:“刘远,双眼皮,鼻头有一个黑点。张力,单眼皮,左手少了一节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