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是县酒厂的旧址，改开初期地区对烟酒工厂进行过一次整合，县酒厂便以整合的方式，从此消失在了文州这座小县城。

后来又作为棉纺厂分厂，八六年的一场火，这里彻底没了往日鼎盛的人气，再后来就成为各乡镇来县里做泥瓦匠的师傅们的落脚点。

如今除了这一排被泥瓦匠们临时征用的砖瓦房还在，其他的厂房建筑早已作了别人家的砖瓦，只剩一片没用的建筑垃圾和一片枯草。

这一排的砖瓦房是当年酒厂的办公用房，看着坚挺屹立，但后墙却是被几根木头撑着。

当年的红瓦已长满青苔，红砖也已出现风化的现象，当年的一切都在慢慢走向消亡，木门是最早消失的。

“那帮人都干活去了？”泥瓦匠可是汇集了县里三教九流各类人物，猴子祖孙俩能在这住下，一是来的早，二是泥瓦匠们看在张信和老胡两人的面子。

“他们去地区那边干活了。”猴子挑开他家用稻草做的门帘（草帘）。

进了屋，十几个平米靠着北墙摆了一张床，没有木床腿，而是四块青黄相间的石头，床上一床的被子和衣服，以极其艺术的姿态闯进张信的眼睛里。

东墙靠着向南的窗户下有一个极其简陋的土灶，西墙根用草帘铺了一个两米长的地铺，现在就剩下一地湿草帘。

“屋顶又漏雨了？”张信抬头问道。

“有点。”猴子比张海还惜字如金，应了一句，给张信拿了一个马扎，“哥，你坐。”

“我不坐。”张信眼睛看了看四周，北墙与东墙的墙角原本的裂痕好像又大了，手指说：“你看这裂缝又张开了不少，这房子你是不能住了，年前刚弄好好的，几场雪之后又是这副熊样，太危险了，还是到我那里住。”

猴子顺着张信手指的地方看去，一脸轻松的说：“没事儿哥，倒不了。”猴子是个不愿受人恩惠的，之前的他宁愿做梁上君子，也不想接受他人的施舍。

张信笑了笑，便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

“本来找你有点事，没有想到奶走了。”说完这句话，张信有点伤感停顿了一下。

猴子一听张信有事找他，“哥，有事你只管言语。”

“我的事不急，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张信越是这么说，猴子就越想知道，催促着。

面对猴子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张信只好如实相告，“想让你帮我盯着一个人。”

“谁？”猴子说话向来直截了当。

“你知道电影院门口有两个摆摊的吗？”

猴子略做思索，便道：“一高一瘦。”

“对。”猴子既然见过他们，那就不需要再多费口舌，直奔主题道，“你盯一下那个高个子的，人叫刘远。瘦个的那个叫张力，小名癞子，不需要盯着。”

猴子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来前找他就是看中猴子对自己心服口服，还有就是他之前干过扒手，对于跟踪与反跟踪那是略有心得。

张信很喜欢他这种做派。

“摸清刘远的家庭住址还有家庭成员，其他的就不要管，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遇事就跑不要纠缠。”

猴子郑重点了一下头，“嗯。”

交代完这些，张信从大衣里的口袋数了二十块钱交给他，“这钱你拿着，买点东西补补身子，盯人的时候也有气力。”

猴子是知道张信的处境，身上背着债，还不计回报的帮助他，这钱说什么都不能要。

“哥，这钱我不能要。”

张信笑骂道：“熊样，拿着。”语气近似命令。

又说：“哥，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张信便把自己三人这几天干的事情跟他简单叙述一遍。

猴子见张信略微得意的模样，也露出一丝笑容，他为哥高兴。

“以后跟着哥混，保证让你三天饿九顿。”张信拍了拍胸脯一本正经道。

“啊？！”三天饿九顿那还成。

见他一脸惊愕，张信笑了笑，他主要就是想活跃一下沉默已久的空气。

四点多，太阳即将落山。

“好好的，多吃点饭。”张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屋吧！”

戴上不露五指的自制棉手套，翻身上车，扭头见他还站在门外，“走了。”

“哥，你慢点。”猴子往前走了两步道。

张信背着他挥了挥手，“知道了。”

紧追快赶，在芦沟镇撵上了老六他们两个。

“信哥，今天晚上喝点？”

看着他那双不大却满含期待的眼神，张信实在不忍拒绝他的这个要求。

得到同意，老六大摇大摆去了孙大头的铺子，他见孙大头连句寒暄的话都不说，递给孙大头五块钱，“大头，你给看着弄点，今天打打牙祭。”骤然乍富被老六演绎的淋漓尽致。

孙大头接过钱愣了半天，才笑着热情招待老六，“六哥，今天吃肠子不？那肺呢？”

“不是猪下水就是连着猪下水，大头，我就不能吃几斤猪头肉。”老六撇撇嘴没好气的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双方来来回回碰撞了好几分钟，猪头肉切好了，他们之间的嘴仗也打完了。

回到家，猪头肉一热，三人再喝点小酒，这小生活别提多滋润了。

一算账今天才卖了十五块多，气氛略微显得有点凝重。

作为三人创业小组的主心骨，这时张信必须要站出来发挥模范带头作用，鼓舞士气。

“别忘了，咱们还有新世纪录像厅一百份的钱没有算进来呢，这个要是加上，咱们今天的收入也不低。”

张信拿昨天已经装进兜里的钱，来鼓舞着今天的士气，这就是正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老六忙问道：“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呢？咱们要不要提起准备他们的那一百份？”

“当然要准备了。”二狗虽然没有明言，但作为他的合作人，咱们不能不为咱们的客户着想。

老六又要张嘴，“不要说他们不要怎么办？他们不要我也有办法卖出去。”

这个问题张信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不是一个办法而是三个，第一重新找个合作人，第二改卖爆米花技术，第三就是跑路去顺昌地区或其他县城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