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挂，热得不得了。

赵大海光着膀子，左手捻凿右手捻锤，一下接一下不急不忙，混着油石灰的黄麻一点点打进船缝，汗水露珠一样不停往下滑，没时间，不理会，最后一节黄麻打进船尾的小缝，直起腰，刚放下捻凿和捻锤，正好看到二爷爷赵石穿过林子向自己走过来。

“二爷爷。”

“你看看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赵大海拿起搭船舷上的衣服擦了下汗，有一点紧张，三天的时间，整艘船的板缝都打了麻，成不成，能不能得到赵石的认可，立马揭晓。

“行！”

“板缝就这么着。”

“搁两天晾干一下。外面再抹上油石灰。”

赵石抽了几口，水烟筒直接搁地上，走到船边上，仔细地看着赵大海打过麻的那些船板缝，最早打的那些已经干得差不多透，用手按了一下，紧实，拿了把捻凿用力地捅了几下，纹丝不动，确实不错。

赵大海一下松一口气，得到赵石这样的老手的认可真心不容易。渔船的板缝打麻的时候，没有打得和船板平齐而是留出下凹一条小沟，赵石说的抹油石灰是用油石灰抹平这条小沟，更好防水防漏，这事情简单，晾两天找个时间抹了就行。

“板缝没毛病了。”

“接下来是钉、栓和孔眼这些地方都得打麻。”

赵石指着渔船上敲过钉用过螺栓或者开过孔眼的地方，全都得做好防水防漏。

赵大海一边听一边看一边学，有的船板板缝打麻的经验，钉、栓和孔眼这样的地方的打麻没难度，很快明白马上动手开干。

太阳初升。

金色的光穿过林子，打渔船上，镀金了一样。

赵大海双手双脚包括脸上沾了不少油石灰和黄麻线，没理会，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渔船，一脸满足，六天的时间，在二爷爷赵石指点下完成整艘渔船的板缝、钉、栓和孔眼全部地方的打麻和抹油石灰，不容易非常辛苦但成就感满满，刚刚干完了一个通宵身体疲惫，精神振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太阳升起竹竿高。

赵大海端着一只大碗大口大口地吃大口地吃粥，本来想着回家吃早餐，赵石带着奶奶钟翠花煮好的早餐来了，白粥配咸鱼，典型的渔村早餐搭配。

“二爷爷。”

“接下来干啥的呢？”

赵大海三下五除二吃完抹了下嘴。

“上桐油。”

“不过这個事情不着急。”

“晾几天再说。”

“打了麻抹了油，石灰的这些地方干透再干。”

赵石告诉赵大海，接下来两三天好好休息休息，找个时间买桐油，不能够省钱，必须得要买最好。

赵大海答应下来。刷桐油是为了防腐，渔船才能够经久耐用，收拾好工具和赵石一起回家。

夜深人静。

赵大海躺床上，瞪大着眼睛，白天中午回到家，洗了澡睡觉，这几天一直打麻抹油石灰，为了能够早点干完，白天晚上接着干，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最后一天通宵，累得不行，躺下立马睡着，凌晨三点的时候醒了再睡不着。

赵大海又躺了一会，实在是睡不着，摸着黑起来，刚走到堂屋，奶奶钟翠花听到声音喊了一声，应了一下说自己睡不着了出去走走。

赵大海推开门走出院子，一阵海风夹着水汽吹来，缩了下脖子，凌晨的海风真的是有点凉。

赵大海打着手电筒走到村子的小码头，刚想要去林子后看看渔船，身后一阵脚步声接着一群人打着手电筒走过来。

“不知道今天的潮水咋样的呢？昨天那个样子的话，那可没什么钱赚。”

……

“昨天只勾了四斤一两斤。”

“早知道家里面躺着睡觉的了！”

……

“十五块钱一斤四斤就是六十块多钱。在家里面睡觉一分钱都不得。”

……

赵大海让了一下，七八个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手里面都拎着桶，里面搁着两三只网袋和一把长柄的铁钩子，一看知道这是出海上岛勾螺。

赵大海心中一动。

接下来得要等渔船打的麻和抹的油石灰干透才能够上桐油，最近天气不错，但是不管咋样，总得个三五天时间，坐家里面等着不划算，找件事情忙活能赚多少是多少。

没有渔船出不了海，周围的礁石沙滩红树林这样的地方，能挖的已经挖了能抓的已经抓了，弄几口吃得没问题，想要赚钱不容易。勾螺是个不错的选择。

浪头村和周围的村子附近的海里有不少的大大小小的岛，不长树木，光秃秃全是礁石，螺平时躲海水里看不见但是合适的潮水下，这些螺爬礁石上，特别是钻进石缝里，这地方狭长扁平再加上长满藤壶或者蚝壳，非常锋利，手伸不进去或者伸得进去但一不小心割伤，半只手臂长的铁钩非常有用，伸进石头缝里，一勾一个准，这就是勾螺。潮水合适，收获会非常不错，但是一旦潮水不合适，可能一只都没有，而且一般是凌晨的潮水，非常辛苦，勾螺的地方又是在海岛礁石，险峻湿滑，非常危险，不过，渔村这地方，没多少赚钱的路子，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勾螺是赚钱的一个主要途径。

赵大海琢磨了一会，决定勾螺赚点钱，今天来不及明天凌晨出海，关键是有专门的渔船送上岛，近一点的打，五块钱远一点地到十块钱，用不着自己有渔船，都能够干这活赚钱，适合自己。

赵大海穿过林子，打着手电筒，仔细地看了一遍渔船，这才离开，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变蓝变白，用不了一会天就亮。

赵大海没有睡觉，煮完早餐，开始准备明天出海勾螺用到的东西，一只塑料水桶，四只网袋，每一只都能够装一百斤的螺，手电筒什么的带上，半米长左右的铁钩，想了一会，拿了灶头边上搁着的烧火钳，又找了根四米左右长的小手根大小的钢筋，一头弯了个钩子，钢筋不是特别的硬，稍稍用力能够折成四折一折一米长的样子，带的时候比较容易，要用的时候掰直就行。

赵大海刚刚准备好用的东西，奶奶钟翠花睡醒走出来，说明天上岛勾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