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师命令魏山:“小山,快去,把你阿姨也从厨房叫来,一起坐。”
魏山得令,急忙跑进厨房,硬把翟母也拉扯到客厅,按到沙发上坐下。
然后,曹老师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说的过程中很讲究策略,尽量把魏山作的恶,给做了巧妙的掩饰。
但是再怎么掩饰,只要听了事情的经过,只要智商还正常,都能感受到魏山的满满恶意。
一通话说完,翟丹父母也惊住了。
“曹老师,这些事大丹一句话都没提。我们都还以为他是自己贪玩,掉进涵洞去的。今天上午在学校里还惊动了警察,这孩子回家也没说。您不来,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些事。”
翟妈惊得有点不知所措。
“大哥,大嫂,小山这次做的确实不好,我代表他全家,想你们家道歉!魏山,你过来!”
魏山磨磨唧唧走到翟丹面前。
他几乎要哭出眼泪:“翟丹,对不起,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我被你顶到岸边,觉得是有救了,就拼命往岸上挣扎,结果无意中蹬到你,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被冲走后,我也特别害怕,就没声张,都是我不好!”
“你救了我,大难不死,回到学校我还恩将仇报,诬陷你打碎花瓶,都是我的错……”
曹老师拉着魏山,向翟丹父母鞠躬,顺便还掏出一叠钞票。
“这里有五千块钱,是给你们的一点小意思,别嫌少。魏山爸爸和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忙,等过几天他们回来,还会另有答谢。”
“哎呀——这怎么可以!两个孩子都没事就好了。钱我们是不能收的。”
翟妈站起来客气推辞。
翟爸坐在沙发上不吭声,就看着翟妈和人客套。
对于眼前这个伤害儿子两次,还差点害死儿子的“恶少”,他是从心底不愿意原谅。
沉默了半晌,他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长叹一声说:“唉——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什么事都往前看吧!”
曹老师大喜。
“大哥,嫂子,一看你们就是厚道的人。我都听说了,矿上、镇上都在传,说你们全家都是好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曹老师一个劲给翟丹的父母戴高帽,戴完高帽又面向翟丹开始攀关系。
“翟丹同学,以后来日方长。咱们这个城市就那么小,本市的人大都熟悉,关系隔的都不远,细细追论起来,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朋友。东洲市有句话说得好:本市人都是‘一半亲戚,一半朋友。’这要是查起家谱来,说不定你和魏山还有亲戚关系呢!你看,要不就原谅他吧……”
翟丹伸手拿起那叠钞票,撇嘴笑笑,一把塞回曹老师的包里。
“哎——你这是啥意思,别这样,这钱就是给你的。”
“曹老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想让我不再追究魏山的责任?”
“是的,翟丹同学。你看——”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是他,也是他们全家的意思。”
“您能代表他吗?”
“能!不仅能代表他,我还能代表他的全家。”
“魏山呢?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翟丹歪着脑袋问。
“魏山,再过来给翟丹同学表个态!”
曹老师喝令。
魏山肿着个脑袋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鞠个躬:“贼大胆——哦不,翟丹,对不起!我不是人,我该死,我要是再……”
翟母赶紧上前打断魏山:“唉——都还是小孩子家家的,别发那么毒的誓,以后还都是好同学。”
魏山表面虽服软,心底暗自发誓:今晚低头是暂时的,以后,老子早晚找机会把面子争回来。
全家人都要他遇事不要打打杀杀,从今以后,他要用头脑和翟丹斗,要动脑子打败贼大胆。
翟丹妈妈不知道魏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回头命令翟丹:“大丹,赶紧给人家表个态:咱以后好好相处,不追究人家责任,原谅人家了。”
“不!我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追究责任!”
翟丹仍旧冷冷地说道。
他妈可以善良到没原则,他不可以。
“大丹,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翟母训斥儿子。
“我就是不同意放弃追究魏山责任的权利。”
翟丹脸色凝重。
“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着?”
翟母觉得儿子越来越难管了,是不是精神受刺激的事,是真的?
翟丹也不理会妈妈的态度。
他态度冷冷地说:“曹老师,如果我今天口头上说不追究了,你们相信吗?”
大丹的潜台词很明确:哥就是今晚口头答应你们不追究,可追诉期长着呢,以后要是反悔了,你能怎么办?
曹老师脸色变得很难看,期期艾艾地说道:“唉,翟丹同学,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说过的话就一定不会反悔。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全家,你们全家都是重情重义、说话算数的堂堂正正好人。”
“再说,这整个矿区谁不知道:你们家重情义,说一不二,有什么事,说到一定做到。只要你们吐口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不会反悔……”
说了一大通捧翟丹全家人品的话后,曹老师犹犹豫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当然,只要你在这个谅解书上签个字,那就更好了。”
什么事最后的确定,还是需要签字画押,立个字据。
翟爸翟妈看到曹老师拿出一张写好的谅解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愣住了。
也就是愣住那么一刹那的功夫,翟妈低声劝道:“大丹,给人签了吧。”
翟爸不吭声,心中却想:这读书人好虚伪。嘴上软,手段上却一点都不软。
众人目光都盯着翟丹。
翟丹根本不为所动。
他曾有过撕毁换房协议的历史,老爹老妈都不敢保证:儿子会再干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儿子现在行事方式越来越猜不透。有的事看起来是正确的,就是有时说的话太匪夷所思。
矿工家属大院里都流传说,翟丹掉进涵洞里,受了刺激,被吓疯了。
遇到这样的说法,翟丹父母一概否认,甚至不惜和人翻脸,拼命维护儿子的声誉。
但他父母有时也在想:是不是真的该带儿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翟丹同学,你要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咱们是来解决事的,万事好商量。”
曹老师轻轻递上谅解书,他似乎不了解翟丹有当场撕协议的黑历史。
翟爸翟妈看到曹老师的举动,心惊胆战地盯着儿子的下一步举动,唯恐再被大丹抢过撕掉。
“大丹,对客人要有礼貌。”
“大丹,情绪别冲动,你考虑一下老师的意见嘛。”
夫妻俩一起叮嘱翟丹。
看到父母小心翼翼的样子,翟丹并不去接谅解书。
他对魏山说道:“这个谅解书先放一边儿,等会儿再说。魏山,先问你个事儿:我们家楼上,就是三楼的老魏,是不是你家亲戚?”
曹老师和魏山心里同时一阵紧揪着拧巴。
他怎么会问起这个事来?
一定是背后运作换房的事,也被翟丹发现了!
事情本来是凑巧碰到一起的,这下,可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