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嘴上说不是古董,翟丹硬是想要,“专家”肯定会警惕,继而产生怀疑,估计后果是万金也买不来了。
要是当便宜货讨要,“专家”估计不会送这个。
要是非得硬要送瓶子,也会引起“专家”怀疑。
只要“专家”对翟丹要瓶子的动机产生怀疑,把花瓶送到博物馆去一鉴定,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明明感觉这东西不值钱,还当做值钱的东西卖了。
翟丹突然扯着嗓子大喊:“爸——,妈——,他这里治疗费太贵了。我知道还有家更便宜的!”
翟爸突然放慢脚步。
“爸,东洲市中心医院旁有一家更便宜的,治疗机器、手法和这个一样,还有家电、鸡蛋什么的赠品赠送。消费四千元以上送电视机。那家比这家划算多了!”
“还有费用更便宜的地方!”
翟丹爸妈都愣住了。
要是治疗方法一样,价格更便宜,还能送个电视机。哪怕上当,也就当是买电视机看了。
“专家”心里也是一惊:搞什么鬼?东洲市什么时候来了家竞争对手?
“专家”一直知道:有人觊觎自己的生意暴利。
可商帮内部不是都谈好了吗:每个人独占一个城市的市场。不得越界!
是谁这么不讲究?
不但跨线越界了,还砸价恶意竞争!
最大可能:有商帮之外的人来抢生意了。
今天先暂时稳住这一家三口,回头再想办法收拾那家踩过界的竞争对手。
“专家”正在愣神,翟丹在一旁又开口了:“大夫,人家那家电击治疗都有赠品。你这收费那么贵,就没有什么赠品吗?”
“赠品?!”
“专家”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儿,脸上却拼命做‘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大明白”样子。
翟丹装出很天真的表情:“我听去过的同学说,市内那家电击治疗机构,消费两千块以上,都送电视机、电动按摩椅什么的;消费一千块以上,送电饭煲、电热水壶什么的;消费一百块钱以上,都送洗菜盆、鸡蛋什么的。在你们这电疗室,消费好几千,就没有什么赠品吗?”
如果只收钱,不给点什么小便宜,消费者们总是觉得吃亏。
如果收了钱以后,再随便给他们点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物有所值,小老百姓会痛痛快快把钱掏出来。
拿老百姓爱贪小便宜的心理,用赠品钓着客户不断继续消费。这样的招数在九十年代还不明显,真正发扬光大,是在2002年以后。
“消费到一定金额送赠品。好主意!”
“专家”心里不由的暗自赞叹。
他曾经隐隐约约听说过有卖保健品的同行这么干过。
同行聚会时,也有人曾影影绰绰聊过这个经营思路,但自己一直还没试过。
今天偶然听翟丹这么一说,突然心头一亮,感觉赚钱思路豁然开朗。
眼下,在这个半大小子面前,他说什么也不能露怯。
他哪里会想到,对面的小子不是17岁,是有多年摸爬滚打的社会经验,对于未来一些即将流行的的骗术,翟丹比他还门儿清。
“专家”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我们这也有赠品。等治疗过后,马上就送。你们不要信那些低价的骗子,便宜无好货啦。他们的设备都是假冒伪劣的。”
“专家”手头还暂时没有什么赠品,就想先拖着,等下找机会弄点什么不值钱的低价赠品,继续钓客户。
翟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电疗专家”喜欢顺杆顺茬上。
翟丹继续发招:“人家的赠品都在店里摆出来,一看就让人心动。你们家的赠品怎么不摆出来啊?哎——对了,桌上那个古董花瓶就是摆出来的赠品吧?”
“什么?古董花瓶?——嗯,对对!这就是古董,很名贵的秦朝古董。值好几千块呢!比电视机、冰箱什么的贵多了。摆在这里就是当赠品的。古董嗳,我们不敢摆多。只要你们消费四千元以上,就送这个。”
“规矩不都是第一次消费两千就送一个的吗!”
“行。看在你们是第一次消费,交两千就先送一个。以后还有其他后续赠品。”
“电疗专家”脑子反应很快,当场痛快答应。
心里还在同时盘算:从哪里还能弄来什么便宜货当赠品。
以后准备的赠品,一定要买来的价钱便宜,还得让消费者感觉贵,物有所值。
这种瓶子是他在逛东洲花鸟市场地摊上买的,只花了二十五块钱。
他心里暗笑:这个小傻瓜果然精神有问题,拿个装饰工艺品当古董,不愧是脑子有病。
翟丹心里也开始冷笑。
还秦朝古董。秦朝根本就没有瓷器!
一个17岁疑似精神有问题的高中生,硬说桌上装饰的花瓶是古董,谁信是真的?
“爸,人家说送桌上这个古董,你快去银行取钱交费吧。”
翟丹一副傻子硬装精明的样子。
银行离这里很远,等取回来钱,来回最少得半钟头。
电疗最多也就是做半个钟头。
只要把他贼大胆从绑着的椅子上放下来,这古董就是要一万块,他也得抱走。
翟丹爸愣在原地,他脑子里没有古董这个知识储备,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爸动作慢吞吞的,别耽误治疗,还是我去取钱吧!”
翟丹妈抢过那个装了好几个数额不等存折的小包,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她才不管什么真假古董,只要能治好儿子,就是说她掉链子的破自行车是秦始皇时代的绝世国宝,她都会说:对!
“韦医生,后面预约治疗的病人来了。”
门口登记的护士探出头说。
“我知道了。”
“专家”心烦意乱地挥挥手。
又有能收割一波的新“菜”送上门了,可机器就一台。
“那家的家属不想等太长时间,问前面这个还要多久?”
韦“专家”怕耽误赚后面的那份钱,指着翟丹说道:“他家钱还没有缴齐,我先停机。把他放下来,让后面的人先做。”
“大夫,你不是说开机后就不能随便停吗?”
翟丹爸爸大惊失色。
“暂时停小一会儿没有问题的。但是不能时间长,治疗途中停的时间太长,会出后遗症。你们赶快去取钱。”
说完,已经七手八脚地拆除翟丹身上的电线和绑带。
一边拆,一边还对翟丹父子说着:“你们先去凑钱,等交够费用再做。如果今天走了,不但会出现后遗症,先期交的钱也是不退的。”
有前期交的两千块钱打底,“专家”不怕翟丹父子逃走。
这样的招数,东洲好多理发店都在用,理发店怕顾客嫌等的时间太长走掉,进店时先把头给你洗了,湿个脑袋,不等也得等。
话说间,已经把翟丹从那个“受刑椅”上解了下来。
翟丹麻利地一骨碌站了起来,顾不得活动一下麻木的身体,径直冲花瓶而去。
光看外表还不行,他必须要上去摸一下确认。
搭手上去,那熟悉的青花瓷手感,马上从指尖传到神经中枢。
没错了!
品相完整,即使是民国仿品,这工艺和画面的艺术韵味,也绝对值万元以上。
再加上这种表层釉的材质,应该是明朝中期时就已经绝产的那种釉,此物绝不是仿品。
翟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从瓶子拿到手里这一刻起,他是不会再松开手了。
“你们先到外屋等着去。”
韦专家开始向外轰人。
“爸,把收据拿出来。”
翟丹爸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样?
不顺着儿子意思,又怕他病情发作,只好疑惑地掏出收据。
“大夫,你得给我们的收据上写明:赠送古董花瓶一个。”
翟丹赖着不走。
“我现在正忙,等会儿忙完给你写。”
“不行,这么贵的花瓶,你反悔了怎么办?”
他开始反手坑“专家”。